一看这两位又要吵起来,沈长明只好无奈地劝架:判官大人,您就别气她了,她方才都吐血了。
    吐点血你就心疼了?哼,以后有你心疼她的时候。判官顿了顿,斜眼看着他,语气也冷了下来,刚刚你和她说什么?再说一次给本官听听。
    判官的本意是叫他少乱说话,谁知沈长明想也没想就抛出一句:判官大人既听到了,就不必再问。我心意已决,自会承担一切后果。
    判官越听越气,眉头拢起,一拍大腿怒斥道: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不知道?你承担得起后果吗?真不自量力啊!
    我们并非全无胜算,判官大人。更何况,哪怕这辈子你我忍心看她死去,到了下辈子,它就会放过她吗?沈长明平静地与之对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我们无处可避。
    眼见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谁也不让着谁,江槿月越听越茫然,只觉得他们今日莫名有些针锋相对。
    沉默良久,判官转而望向了她,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不是有要事找本官吗?快说吧,本官忙得很,一会儿就得走了。
    闻言,江槿月和沈长明对视一眼后正襟危坐,硬是对他挤出个俏皮的笑容,看得判官眉头一皱,总觉得她也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
    是这样的,您给我指条回幽冥界的路,以后我亲自给您送案卷来,就不必劳烦鬼差每日来王府了。江槿月语气万分真诚,眼巴巴地静候他的回答。
    虽然判官脸色毫无波澜,心里已经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给骂了个体无完肤。他冷冷地一拂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绝无可能,你死心吧。
    早知瞒不住,她本也不打算瞒他,只好悻悻然长叹,忍不住嗫嚅道:就知道让我帮你干活,我想去幽冥界逛逛都不行?
    你是想来逛逛,还是想去看三生石,本官还看不出来?判官负手转身,眼神阴沉地果断拒绝,再帮你,本官迟早遭天谴。
    他说话不留情面,她索性强词夺理:所谓天谴,天自然管不着您这种在地下的人了,又有何可怕?
    想想沈长明说,从前自己还在地府时,连天界神君都不敢来惹是生非。如今判官倒好,做事畏手畏脚,岂非让旁人以为幽冥界是人尽可欺的?
    她还在这里暗暗腹诽,沈长明听了却笑着摇了摇头:又是这句话,你果真一如从前,天不怕地不怕。
    眼看他们两个笑得从容,判官一时不知该先骂哪个,咬咬牙指着他们:你们两个我就该在你出世那天,打折你的腿,不让你离开幽冥界半步,哪里还有这么多风风雨雨?
    从前的她好歹实力过硬,说这种话也算情有可原。如今她一个凡人,偏偏这股不服输的嚣张劲依然如故,她都不觉得惭愧吗?
    哦,您说得都对。江槿月莞尔一笑,索性不吭声了。
    判官再说下去,没准又得说她意图挑战天道,还有什么一念堕魔之类的鬼话。多说多错,还不如由他说去。
    判官斜睨她一眼,越看她的笑容越能品出股阴阳怪气的滋味来,想了想便叹道:你让黑白无常找的那道影子,它能击碎你的阵法?
    倒也没有碎,只是裂了条缝。江槿月懒得回答他,沈长明只好点点头,将那夜的情况与判官说明,两个人虽未交流太多,脸色都很凝重。
    你最擅长的就是禁锢之法,这实在太过荒谬,看来果真是它。判官满脸忧愁,禁不住长吁短叹。
    相比之下,她倒是很乐观:我最多不过恢复了一成法力,哪有那么厉害?那怪物的本体肯定是个很厉害的鬼,如果连凡人的法阵都打不破,也太没用了。
    一成?你还真是迟钝啊。判官说着,四下打量了半天,从笔筒里将装死的缚梦揪出,怒气冲冲道,你最清楚,你来说!
    缚梦老大不情愿地在书案上蹦了蹦,无奈地尬笑两声:主上,我会受到您的影响。自我随您来到人界后,我的法力在不断变强。
    见她若有所思,判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提醒她:缚梦是你的法器,你这一世也与它相处数月了,大可以想想,它与初遇那日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江槿月疑惑地对沈长明眨了眨眼睛:判官大人好生奇怪,竟问出这种问题。只要不是瞎子,不都看得出来?
    起初,缚梦是一只黑檀木簪,自称法力受限,唯有子夜时分才能自由行动,占卜不靠谱、遇鬼先装死、白天喊不应。
    如今,缚梦虽说仍比不上梦中那杆八面威风的大毛笔,好歹白天黑夜都生龙活虎的,又能结阵又能自主送魂,甚至还能追着鬼猛扇耳光,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眼见着判官被她气得哑口无言,沈长明笑着摇摇头,示意缚梦过来些:缚梦法力变强,证明你的法力也在恢复。而这多半会伴随着记忆恢复,槿月,你可以细想想,究竟是何时开始记起前世之事的。
    静静凝望着在掌心跃动的缚梦笔,江槿月沉默着陷入深思,听他这么一说,好像隐约抓住了关窍,思绪又不甚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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