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陈铁牛身上竟还随身带着贺大公子的钱袋。那钱袋里面的银钱都不翼而飞了不说,与陈铁牛熟悉的人都道他从前抠抠搜搜,昨日不知是打哪儿发了横财,出手极为阔绰。
    两个人都是走夜路被黑无常吓着了,不免叫人将此事放在一起琢磨,这越琢磨越不对味、越琢磨不清。
    直到有人虚心前往慕家请教,听那慕夫人悠悠地抿着茶轻笑,只道了句自作孽不可活,大伙儿才恍然大悟:谁作孽?自然是那陈铁牛!他假扮黑无常吓病了贺家公子,自己却被真正的黑无常找上了。
    该,真是活该。众人深以为然,从此对陈铁牛嗤之以鼻,又纷纷带着薄礼上门探望贺公子,听闻贺公子在用了慕夫人的清心咒后,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称那慕夫人是一等一的杏林妙手。
    对此,在家中和沈长明闲坐对弈的江槿月不以为然,只对他微微一笑道:生死簿上写了,贺公子这辈子能活到九十九,既是命中注定,又怎会是我的功劳?
    沈长明轻轻捻着白子,慢条斯理道:命再是如何好,也得有命定的贵人相助。对许多人而言,我这位宅心仁厚的夫人,便是他们的贵人。
    不知为何,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江槿月轻落黑子,真诚地眨着眼睛看他:怀王殿下,你讲话真的好酸呀。
    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那贺老爷便带着家眷登门致谢来了,这一大家子人往小院子里一站,都快没地方落脚了。
    贺公子到底是病了一场,如今瞧着瘦削了些,不过气色尚可,一言一行又颇有大家典范,不负他在外的赫赫声名。贺夫人也生得花容月貌,说话轻声细语的,怀中抱着他们才出生不过数月的女儿,眉眼温柔。
    贺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向他们二人道谢,贺老爷更是狠心拿出珍藏多年的古画,说什么都要他们收下。
    见状,沈长明当然婉言拒绝,用的理由也很熟悉:既是贺老爷心爱之物,我与夫人岂有横刀夺爱之理?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贺老爷还真拿不出什么别的上得了台面的谢礼。这二位显然不愁吃穿用度,又素来不收金银珠宝,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寻常的物件只怕入不了他们的眼。
    这幅字画,可是贺老爷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宝物了,没想到仍是被慕公子一口拒绝。
    贺家人面面相看,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他们想再硬着头皮劝他们收下时,一直不吭声的江槿月突然轻笑一声,将桌上的拨浪鼓握在手中,对着贺夫人怀中的婴孩轻轻摇了摇。
    小婴儿虽不谙世事,却也被这一连串的咚咚声吸引了视线,靠在娘亲的臂弯里,对着笑容清甜的江槿月咯咯笑了起来。
    江槿月微微一笑,将拨浪鼓递给贺夫人,垂眸打量了一番婴孩的眉眼,温声道:你们的孩子很可爱,今后定会出落成大美人,那就是落英镇上的一枝花啦。
    这话说得尤为好听,她又是一脸真诚,贺家人均是乐得哈哈大笑,都道承她吉言,只望这孩子能一生平安喜乐。
    贺夫人笑得温柔,抬眸对她道了句:原来慕夫人喜欢小姑娘?我想,你这一胎若是女孩,长大了一定倾国倾城,将来就是咱们大凉的一枝花了。
    闻言,沈长明笑着看向江槿月,心说他们两个的孩子自然不会差。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得自家夫人骄傲满满地答道:我也觉得,谢谢你夸我好看呀。
    很好,果然在她眼里,生孩子这件事就好像与他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送走了贺家人,又坐回了石桌边下棋。江槿月一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明明都快要输了,却仿佛无知无觉一般,禁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笑望着他。
    知她定是有话要说,沈长明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轻握着她搭在石桌上的右手,也不急着追问,只笑眯眯地与她对视。
    过了许久,江槿月歪了歪头,抬起左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声道:夫君,你相信缘分吗?若有缘,轮回转世后,哪怕相隔千里也终能重逢。
    问完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她又觉得自己是心绪太乱了,这话问得实在好笑他怎么可能不信?
    他们两个不正是如此?哪怕天要他们分离,可他们偏偏不畏路途遥远、不怕风霜雨雪,哪怕翻越千山万海,也要在这茫茫人世中找到彼此。
    他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渗出的泪水,低声问道:所以,那个小女孩该不会是
    江槿月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由衷道:嗯,我不会看错。能亲眼看到娘亲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黑无常大人说得不错,地府永远是很公平的。
    难怪你方才那么安静,我就说你哪有那么喜欢孩子?沈长明知道她是因着此事生出了诸多感慨,悄悄望了她一眼,随手将黑子白子都收回了棋罐,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还在发呆?
    听他这么说,江槿月显得比他更疑惑:我们还没下完,你把棋收了做什么?而且,我当然喜欢孩子啦,比如我们的孩子。
    收拾好了桌上凌乱的棋子,他站起身来将她扶起,理所应当地答道:我认输,夫人聪慧过人、棋艺高超,当然不必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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