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也应付得来。”韫玉以玉笛拦架着弟子袭来的长剑,一脸平静。
    月牙儿向外往时,只见沉静昏暗的湖面上,两道影子似烟飘飘忽忽,那两把剑不时闪一下光。
    逐渐,湖面被真气激荡得不安,躁动起来,犹如水滚了,冒着泡,涟漪一圈一圈,水珠不停往上蹦。
    栈桥上剑声争鸣,杀气骇然。
    楼彦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数施展。余惊秋也毫不留手,却只用了干元剑法。
    一进一退,如这虎鸣山般气势磅礴。
    寒意倾煞,众人浑身战栗,不自觉停手向外看去。
    黑风以两人为中心,呼啸旋转,将湖面上一层乳白的雾远远荡开,凝滞在远处,灰蓝的天色将明未明。
    两人剑招使到极处,正是那股杀气,令得他们瑟瑟。
    剑身化作狂风,不是你吞噬了我,便是我吞噬了你。
    只在天将破晓之际,余惊秋手中的解厄剑光芒暴涨,如一条蓄满了势的银龙,气势无匹,直冲而上,将这暗层的天都撕破,霎时间,第一缕晨光洒落。
    支离破碎的栈桥上酣战的两人都停了手。
    澄心湖沸腾躁动的水珠纷纷落下,湖外温润干燥,湖上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冷雾氤氲。
    楼彦往前踉跄了一步,跪倒在余惊秋跟前,手上连剑也拿握不住了,他脖颈上一道伤口狰狞,血口鲜血泊泊,绝了他的生路。他瞪着余惊秋,扩散的瞳仁中,满是不甘,满是愤恨。
    余惊秋面颊冷白,长发湿漉漉搭在身上,手臂颤抖,轻微气喘。湖面太冷,她口中哈出白气,“这招龙蜇,你当年用它杀了师父,陷害镜儿,今日你自取其咎。楼彦,这一剑,你欠了太多人。”
    楼彦扑倒在血泊之中。
    余惊秋懒懒地抬起头,眯着眼东望,太阳初升,足够明亮。
    第135章 维护
    干元宗这夤夜里一场纷争闹得大,楼彦死了,李长弘疯了,大半的长老负伤,还有几人逃走,不知所踪,其中变故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余惊秋不遮掩,反倒趁势将楼彦谋害弟子、叛宗弑亲的条条罪状告白于宗门上下,更是顺手清理了宗内楼彦残留的人手。一夕之间,温厚的师长变成了奸狡的恶人,弟子们难以相信,但负伤的长老们近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等一切安定下来,已是好几日之后了。
    陆元定和吴青天来到祠堂时,余惊秋正给列位祖师灵位上香,两人等她做完,陆元定才温存地开口,“你忙了好几日了,眼睛都不舍得闭一闭,现在宗里安稳了些,先歇一歇,有什么话非要急着现在说。”
    “一鼓作气,事情圆满了结,我才能做个好梦。”余惊秋笑意淡去,颜色肃穆,“我找两位师叔来,是要说那晚未说完的话。”
    陆元定轻叹一声,“这么重大要紧的事,之前你对我俩是一声不吭,若非是楼彦逼得紧,攻了你个措手不及,想必你那晚也不会提前知会我和吴长老,一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会酌情告知我俩罢。你这是防着我和吴长老呢。”
    余惊秋道:“师叔……”
    陆元定抬手止住她的话,“我明白。楼彦都不可信,我和吴长老又一定可信么,你的谨慎小心没有错。即便你提前告诉了我们,我们和楼彦相处了几十年,也不一定会相信你的只言片语认为他做了那些歹事。你做的没有错,我只是感慨。”
    余惊秋垂眸道:“那晚,楼彦说我勾结飞花盟,勾结楼镜,都是没错的,我与那杏花天的烟娘也确实相识,她替我收罗传递不少次消息。”
    两位长老的神色变得复杂,半晌,陆元定说道:“你有你的思量,杏花天的那些人已经放走了,但那些毕竟是飞花盟的人,你日后,还是少见罢……”
    “杏花天并不简单的是飞花盟的产业,它归风雨楼管,归楼镜管。”
    提到楼镜这个名字,两人的神情更是一言难尽,这个名字后面有太多的错乱纠葛。
    “陆师叔,吴师叔,我想要将楼镜的名字重新纳入干元宗弟子的名册之中,让她回干元宗来。”
    陆吴二人对视一眼,陆元定目光和煦,“当年楼宗主死因本就含糊不清,世人却将这污名按在楼镜身上,那晚楼彦亲口承认,还了楼镜清白,她那罪名是莫须有……”
    吴青天却一脸严肃,打断道:“当初将她逐出宗外的由头是叛宗弑亲,畏罪潜逃。前者是欲加之罪,后者是不得已而为之,都可以理解。但这些是前愆,还有后过。她进了飞花盟,做了风雨楼的楼主,不论她目的为何,她成为飞花盟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飞花盟与我们宗门几十年恩怨,是不铲除誓不罢休的地步,这世上有几个忠心人是会投靠仇家的!再说飞花盟那地方,乌烟瘴气,近墨者黑,楼镜那性子,在飞花盟里面呆了这么多年,难道真就一件为非作歹的事都没做过?你想让她回来,我不同意。”
    陆元定看了余惊秋一眼,没有作声。
    余惊秋声音温柔,字字坚定,“楼镜做的事,天知道,地知道,在这里的师祖们知道,我知道。她没有做过对不起宗门的事。师叔说得对,一个忠心人怎会投靠仇家,若是她投靠了仇家,这过程该承受多少的屈辱和痛苦。”
    两人默默不言。
    “山君不敢托大说她如今秉性高洁,仁侠端正,一件混账事也没犯过。只是这么多年,实在宗门太苦她了,师父在世时也曾嘱托我,楼镜的性子难保不犯错的,师父一生对得起宗门,唯独对不起她和师娘,瞧在他的面上,多容让,能规劝便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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