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能动了。
    但宴清禾的神色似乎有些冷意。
    鱼忘时原本还想问六师兄为何对他用定身术,这下也不敢问了。
    六师兄好像有些生气。
    虽然表情跟平常差不多,但鱼忘时还是能模糊地感觉到。
    他视线往周围一扫, 看到被随意扔到案几上的娟帕。
    鱼忘时捡起来, 对宴清禾道:这块帕子弄脏了, 六师兄,我洗过之后再还你吧。
    宴清禾看了他一眼, 随后将绢帕使了道洁净术。
    呃他真蠢, 真的。
    这几日他偶尔会术法失灵, 一时紧张便忘了自己也是个修士。
    忘了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忘了宴清禾?
    鱼忘时还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就听见宴清禾道:困就再睡会儿,药膳还有些时辰。
    哦。
    他这会儿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让他无心应付,也只好这么应了。
    都怪段怀啼,居然胆大包天地跑来卿雨台说什么抱之类的,害他差点大型社死。
    但紧接着, 鱼忘时又想到他注视着自己低低地说「以后再也看不到师尊」的样子,不由地咬了下唇。
    不就是让他另拜他人为师,至于这般可怜巴巴的来骗他心软吗?
    鱼忘时挥赶走脑海里的那幕画面。
    在卿雨台养伤的日子十分闲适。
    鱼忘时每日除了喝药,用阵法调理内息,就是带着仙鹤四处闲逛,偶尔去看看宴清禾炼药, 看累了便回房休息。
    跟他不同, 宴清禾却有些忙碌。
    要替他制作费时的药膳, 更要准备为他稳住根基的药材, 掌门屈成礼时不时也要来一趟。
    鱼忘时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但无意中听仙鹤提起,似乎是近日灼耀行事越发张狂,屡屡在一方挑起事端。
    快要到十五了。闲谈间,仙鹤忽然说了一嘴。
    鱼忘时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宴清禾体内患有一种罕见的寒症,似乎是由于年少时在外历练被妖兽所伤,久治不愈,祖师爷在世时,替他想了诸多种方法,也未能帮他彻底清除。
    寒症每隔十二月便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甚是难忍,纵使宴清禾修为深厚,也只能勉强压制。
    只是
    六师兄的寒症不应是在下月吗?
    提前了。仙鹤只说了这三个字。
    鱼忘时便明了,这是寒症加重的迹象。
    若不是因为寒症将至,那水萤草早就被他采回卿雨台了。
    水萤草便是稳固根基的药材里至关重要的一味药。
    传闻水萤草生长在极寒之地昆玉墟至阴至寒之处,与宴清禾身上的寒症相克,这才未动身前去。
    不用仙鹤多说,鱼忘时也知昆玉墟的环境有多凶险,据说生长在此地的灵草,还有上古凶兽出没。
    他轻叹一口气:我好像从小就格外地给六师兄找麻烦,现如今也是这样。
    仙鹤惊讶的语气:不得了了,你什么时候也有了自知之明?
    鱼忘时: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脑袋上的毛了?
    寒症发作之日将至,屈成礼也不来卿雨台打扰了,他修为不及宴清禾,来也帮不上忙。
    宴清禾每日开始在石室里打坐,一进去就是好几个时辰。
    却还惦记着鱼忘时每日要吃的药,没让药童动手,而是让陆元宵来卿雨台现煎。
    眼看着十五就快要到了,卿雨台气氛逐渐凝重,鱼忘时也想要帮忙做点什么。
    不如我就在石室外间住下,这样六师兄若是有什么要紧,我也好有个应对之法。
    往年都是宴清禾独自一人在石室里熬过寒症发作之日,也不要任何人护法。
    但今年寒症提前发作,鱼忘时总有些不安。
    宴清禾雾蒙般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
    鱼忘时这才发觉他的眼眸较之前更为漆黑,深邃。
    他几乎以为宴清禾要像往年一样拒绝,但这次他竟然轻「嗯」了一声。
    鱼忘时松了口气,立刻准备去把常用的东西都搬过来。
    石室内部的温度奇高,一部分原因是卿雨台的奇特环境所致,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石室里的石床之类的物品都是祖师爷花了许多心血满修真界寻来的,就为了治宴清禾身上的寒症。
    纵使鱼忘时这阵子畏寒得很,走到石室内部也觉得有些难受,不过外间还好,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十五这日,鱼忘时只觉得温暖的外间的石壁上都染了一股寒凉之意,可见宴清禾体内寒症的霸道。
    他忧心宴清禾,但又怕打扰到宴清禾,只想着去里面看一眼就出来,谁知刚走到内里的石门处,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宴清禾的嗓音。
    宴清禾平日里的嗓音虽冷淡但很清冽,如今却夹杂着一股嘶哑的燥意。
    别进来。
    鱼忘时停下脚步,仍是不放心地问,六师兄,你还好吗?
    你别进来,就好。
    嗓子低哑得几乎不闻。
    鱼忘时听出他话语中的强硬,虽心急,但还是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陆元宵带着今日煎好的药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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