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林清接着在铺里理货,没过多久,那男人折返了提着刀。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林清的上臂和后脑被砍伤,她护着肚子,尖叫着跑回家里。
    当晚,一家人都去了医院守夜。
    犯事者伤人后逃走,最后在镇上被逮捕。
    周忠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林清已经做完手术了,头部和手臂缝了数针,他请了很久的长假,陪着林清呆在医院里。
    林清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月,周栗出生。
    周栗的名字是周忠仁取的。出月子那天林清想吃板栗,周忠仁早早跑到集市去给她买了回来。
    香香脆脆的板栗,需要被刀横竖切开才易熟。
    周忠仁说,周栗就是这样,是林清受了很多刀才诞生在这世上的宝贝。
    周忠仁没正经上过学,识字是父亲教的,只会简单的读写,稍微生僻一点的字便说不出含义了。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蕴含了他对母女俩的珍视。
    周栗小时候不懂这份珍视有多重,直到她初中毕业,周忠仁和林清费尽心思地把她送到青州上高中。
    周栗初一那年,周俨初三,毕业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读书了,父母轮番劝说也不管用,最后三人促膝长谈一番,周忠仁和林清选择尊重他的想法。
    夫妻俩也在那时下了决心,要让周栗接受更好的教育。
    所以在周栗初中毕业那年,即使被村里的人嘲讽不自量力,即使腆着脸去问亲戚朋友借钱,他们也要把周栗送到青州去。
    林清当时对周栗说过一句话
    女孩子的选择权绝大部分源自她们受的教育。
    你妈妈很了不起。周孟航由衷道。
    周栗也这样认为。
    林清比周忠仁读多了很多书,虽然也只是初中学历,但她语文很好。落后乡镇的教师资源稀缺,林清初中毕业后,曾被校领导邀请留在母校教书。而林清此人,虽然是个暴脾气又大大咧咧的性子,却在表现自己方面很腼腆,鼓起勇气去试了一次,磕磕巴巴地熬了一节课,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去厂里打工了。
    这也是林清自己的遗憾。
    但她遗憾的原因不是自己没有走教师这条道路,而是......如果她能坚持下来,或许能给两个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
    人生的差错有千百种,幸好周俨和周栗都成长得很好,坦荡又正直,真诚而善良。
    其实一开始,我不叫周栗的。周栗吸了吸鼻子,试图缓和有些许低沉的气氛。
    那叫什么?周孟航下意识提问。
    给她取第一个名字的女人从诊室里出来了,周栗边走上前去,边回答他:周珍宝。
    ......
    周孟航送林清和周珍宝回沿湾。
    林清的手伤得严重,这两天是不能干活了,周栗把林清安顿好,返回店里。餐车还有一些没卖完的菜品,她得回去收尾。
    周孟航不务正业半天,准备去跑单了,他好人做到底,把周栗送到工业园,两人在店门前道别,周栗真心实意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下次请我吃煎饼果子就行。周孟航说。
    周栗张嘴还是熟悉的味道:我没钱!
    ......土匪。
    变成周珍宝也还是土匪。
    走鬼的摊位热热闹闹,周栗在店里守了半天,甚至跑到驾校门前买了一份手抓饼。熬到落日,餐车里还剩几份饭,她想着干脆带回去给一家子当晚饭。刚把饭菜分类打包好,店里来人了。
    是附近工厂的女员工,周栗记得她周忠仁做媒撮合的女方,叫晓怡。她先前也常来店里吃饭,后来厂里换班次,她和同车间的女孩便改叫外卖了,周栗每次送餐到厂里,都是她出来接的。
    周栗下意识以为她是来买饭的,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晓怡,吃了吗?没吃店里还有点饭。
    晓怡没出声,等人走近了,周栗才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周栗从厨房里跑出来,关切道:怎么啦?
    店里没有其他人,周栗赶忙安抚晓怡坐下。晓怡脸上哭过的痕迹很明显,她到底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藏不住情绪。
    晓怡抽抽噎噎向周栗倾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晓怡在食品厂工作已经有两年了,食品厂是在工业园建成后移址过来的,晓怡便是厂里移址后招的第一批员工。她性格好,人缘自然也不差,车间里的女孩子大多都同龄,跟晓怡的关系也很融洽。
    但晓怡最近明显感觉大家对她态度的转变。
    以前吃饭女孩们都会互相分享盘中食,下班后也会在厂里跳跳绳打打牌,但最近大家吃饭或是休息娱乐都不带上她了。她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敏感,直到前天偶然听到跟她关系最深的一位女同事和别人编排她。
    我以为我跟她是好朋友,什么都跟她说,结果她跟别人说我有男朋友了还勾引厂里的小伙子。晓怡边说边流泪: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跟阿育是周叔介绍认识的,我们确实相处得很好,但现在还没有在一起,想着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厂里也的确有男孩子喜欢我,但我明确拒绝过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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