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他留在了鬼杀队中。
    告别了继国严胜,缘一一路向着南方前进,一天后便回到了草庐中。
    令他惊讶的是,草庐之中,有别人的气息。
    缘一掀开草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你。
    剑鬼正在草庐中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直到他走了进来才睁开双眼。他先是注意到了缘一腰间那把无鞘之刀,嘴唇颤抖了半天,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啊啊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刀,这就是刀的极致真美啊。
    缘一没有对他出手,而是将包裹放在了门边,自己走了过去,见到剑鬼的一刻,先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了,他笃定道:是你将爷爷造出的刀剑送给鬼杀队的。
    剑鬼还是牢牢盯着他的刀,没有正面承认,但也算得上是默认了,比起永生,我更希望见证独一无二的刀的诞生。
    有些鬼对于成为鬼以前的记忆全都淡忘了,有些鬼则像他一样记得一二。他记得自己成为鬼之前,也是那样无论风霜雨雪都在冶炼坊之中锤炼着铁块,不为名利,只为能够登峰造极,可他的天赋有限,到将死的一天都没能完成这个愿望然后,他就成为了鬼。
    变成鬼之后,他一度屈服于本能,遗忘了自己的执念,直到有一日被鬼舞辻无惨派来见千子村正。
    冶炼之火在他的心中重新燃烧了起来,任何刀匠都不可能对那一幕无动于衷。他没有心思去寻找什么青色彼岸花,甚至忘记进食,只一心等在那座冶炼坊之外,聆听着清越的金铁交击之声,等待着又一把绝世名刀的诞生,仅仅是那样看着,他都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封火知道他在外面看着,不过并没有驱赶过他,除了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以外,他们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交流。只是有时候,封火会在某个步骤时突然自语着其中的诀窍,于是作为回应,有时在他转过身时,便能在身后的桌上看到一杯刚刚倒好的茶水。
    封火动身前一天,他对暗处的剑鬼说,剑鬼,你在吧。老夫有一事相求。
    能否请你,将这些刀送至那个村子的树下?
    在旁人看来,剑鬼毫不犹豫应下,可能有些愚蠢。他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但也被鬼舞辻无惨视为背叛,如果鬼杀队败了,他会作为叛徒在第一时间被清理。
    可是剑鬼想,愚蠢也无所谓了。只要是为了能够见到那把刀,他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不在乎赌上任何东西。
    所以他等在了这里,并且如愿以偿。
    剑鬼的目光从刀柄滑至刀背,然后是刀刃的曲线与刀尖的弧度看似平凡的刀每一处细节都被他收入了眼中,脸上也只剩下了赞叹,以及释然。
    谢谢。他郑重地向缘一道了谢,可缘一却摇了摇头,刀是爷爷锻的,你不该谢我。
    剑鬼定定地看了缘一半晌,失笑道,哈哈哈,也是。但将它带回来的你,我也想要感谢。
    他的愿望已经满足了。
    留下这句话,他起身向着屋外走去,缘一略一迟疑,连忙喊住了他,现在是白天,如果你出去的话
    剑鬼头也不回地冲他摆了摆手,我知道是白天,正因为是白天。吃过人的我已经失去了锻剑的心,既然无法再锻剑就不该强留于世上了。鬼舞辻无惨死的时候我就该随他一并消失了,只是为了见一次那把刀才等到了现在。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鬼,还是不肯消散的亡魂,但无论是哪个,都已经该结束了。他也不清楚人是否会有来生,但若是有来生的话他还想再次成为刀匠,像那个人一样挑战刀匠的极致,锻出能斩断无形之物的刀。
    剑鬼走入了阳光下,在太阳的照射下身形逐渐扭曲融化,最后全然消散。
    缘一见证了他的最后一刻,并将他消散后掉落在地的短刀拾起,在不远处埋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草庐之中,简单地将草庐打扫了一番,又给自己做了一把看上去十足朴素的刀鞘,倒是正配朴素的刀。
    他有七八年没有回草庐了,这里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他在一间仓库中看到了一些他先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堆满了一箱子的书籍,一箱子珠宝首饰,还有几张手绘的记载着附近路线的地图。
    这都是那个人给他准备的。无论他想成为文学家,还是商人,又或者武士,都足以支撑他走下去。
    可爷爷,我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了。缘一对着空气低声说道。
    最后,他只带走了一面飞燕形的风筝。十几年过去,这面风筝的颜色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了,作为骨架的竹节也有些腐朽,可在缘一的眼中,它仍是那翱翔于天际的美丽模样,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收进了包裹中。
    他在村口见到了一郎,他早已成家立业,满脸都是幸福与安宁,见到缘一时十分惊讶,还想喊他去家中聚一下。
    缘一轻笑着摇了摇头,下次吧。我还会回来的,一郎,到时候再见了。
    就这样,他背着轻飘飘的包裹出发了,不过在他看来,他身上已经有着许多无价之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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