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夏树听得云里雾里,大致明白是要针对某个人展开行动,他还想多听一些,然而这两个人已经收敛起神色,投入到准备状态中。
    车驶离东京市区,钢铁森林被甩在身后,天空广袤,澄澈的蓝色连绵不绝。
    轿厢内太安静,北条夏树昏昏欲睡,然而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他往前座扑去,险些磕到脑袋。
    你说什么?降谷零摁着耳麦,后视镜反射出他紧皱的眉头,Rum被射杀?
    开枪的位置呢?吊塔?直线距离差不多有600米?我明白了。
    诸伏景光:怎么了?
    Rum确认死亡。降谷零锤了下方向盘,语气带有几分恼怒,被接近700码外的一枪击中心脏。
    诸伏景光沉吟:赤井?
    你问。降谷零快速平复了情绪,板着脸继续开车,我倒觉得不是他
    FBI和公安立场不一致,但在活捉朗姆这方面,他们少见地达成共识。
    在这样的前提下,赤井秀一不太可能擅自行动。
    而北条夏树被几句对话中的信息量惊到,心里像落了块石头,沉重又了然。
    狙击手一般喜欢瞄准面中,鼻梁位置,确保子弹能打穿目标的大脑,一击致命;心脏不如鼻梁目标明确,在700码的位置击中心脏,看起来更像别有目的
    是琴酒杀的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诸伏景光的电话也打通了。
    你还在路上?所以说不是你?诸伏景光声音平稳,好。那你有思路么?
    他顿了顿,重复道:Gin?
    赤井秀一在电话那头解释了些什么,话语从扬声器里含糊地飘出来,诸伏景光一边询问,一边小幅度地点头。
    他推测是Gin么?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皱眉,也对,除了赤井秀一,也只能是他了。Rum就是因为右腿不灵活才被我们的线人发现端倪可恶,还是被他抢先了。
    诸伏景光面色也不太好看,说:简直像是在戏弄。一年前击中他的肩膀,半年前打碎他的右膝盖,现在又
    可惜Rum已经没办法再开口了。降谷零放低语气,我们只有抓到另一个当事人,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北条夏树已经彻底呆了,在安全屋时,他已经隐隐产生琴酒也许没有回到组织的猜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话无疑又是一有力佐证。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堵在那上不来下不去,也发不出声音。
    五分钟后,车在东京湾黄黑警戒线前停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快步走向现场。
    而北条夏树完全没心思多看朗姆一眼,调转方向往回赶。
    他赶往就近的一列前往东京市区的列车,风穿过他的身体,却又刮得皮肤生疼,像要一刀又一刀地凌迟他的灵魂。
    夏树跳上月台,循着记忆,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往回赶。最后一小段路只容非机动车通行,坂道铺满金灿灿的阳光,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回琴酒所在的地方。
    顺着楼道往上走的时候,北条夏树又觉得失算,因为他没有钥匙,等会要从窗外翻进去。
    不知道如果翻窗失败了,会不会摔得很疼。
    半分钟后,他发现多虑了,因为琴酒并没有关门。
    夏树轻轻推开门,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轻微的、吱呀的响声。
    客厅光线昏昧,黑泽阵半躺在沙发上,长腿将沙发衬得十分局促。
    他悠闲地将子弹一枚一枚地装填进弹匣里,指节修长,态度散漫,像是在修理钟表一样细致且优雅。
    然后拉栓上膛,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北条夏树已经冲了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想要夺去那把伯莱塔。
    黑泽阵霎时停住了。
    他顺从那轻微的力道,将枪移开。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北条夏树声音发颤,黑泽阵,你才是蠢货吧。
    黑泽当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腕,忽然扯着唇角笑了下。
    北条夏树。黑泽阵喊了他的名字,语气平稳,很轻很轻地叹息,怎么回来看我,还要躲着我?
    空气停住,只剩挂钟指针滴滴答答,仿佛要将麻木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肢解。
    黑泽的目光虚虚焦在空气中某一点,半晌,低头道:还在生气?
    夏树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记忆海潮般扑来,将痛苦和愤怒一并拍进沙滩,那些情绪都已经很浅了。
    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黑泽。
    片刻后,黑泽又问:你还在么?
    北条夏树将伯莱塔从他手中移走,枪摔到地板上,撞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慢吞吞将自己挪到沙发上,双臂环住黑泽阵的肩膀,面颊贴上他的脖颈,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浑身的肌肉蓦然绷紧了。
    你跟另一个黑泽一点也不像。夏树盯着他的轮廓,笑了下,他比你可爱,也比你温柔。但他很幼稚,总是和猫吵架,那猫脾气也和你们似的,但猫好哄。你弄坏了我的手术刀,还没找你算账,就莫名其妙丢下我跑了,你怎么这么混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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