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际上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看见她。
    元武元年那一年,在时隔多年之后,当他再一次好不容易可以看见她时,她腹中怀着别人的孩子。
    这一年,在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肚子里又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她似乎永远都像在和那个人生孩子的路上似的,肚子几乎就没闲住,一窝又一窝地怀。
    他们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和乐美满。
    若是来日她再生下女儿,他们这对帝后夫妻,就更是十全十美了。
    *
    ——皇后这次有孕的消息,待她身上的小产之象止住了之后,皇帝就没有再刻意隐瞒了。
    这到底也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喜事。
    为了再贺这得子之喜,皇帝前两日又下令犒赏全军。
    所以其木雄恩自然知道她有孕的事情。
    走下祭台时,晏珽宗一臂扶在婠婠的腰后,小心地护着她的腰腹,就连他的视线也都只留意在她的脚下,唯恐她在台阶上一时不慎踩空。
    他身着衮服大袍、腰系蹀躞带,长身玉立的模样俨然是如今屹立在这方天地间的至高无上的人君的架势。
    而婠婠也紧紧揪着他的另一只袖口,整个人几乎都依偎在他怀中,
    多么依恋亲密的模样。
    枭雄美人,本该相配合宜。
    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半眼。
    其木雄恩的胸口有一阵刺痛传过,让他整个人几乎都麻木得没了知觉。
    可是他又安慰自己,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让她别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别看见了。
    她的身影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终于让他再也看不见。
    *
    虽然今日上午没有让她做太多的事,但是晏珽宗还是有些怕她累着了,回到营帐后,他剥了几个坚果喂她吃了,又催她多睡一会儿。
    婠婠最近也确实是有些嗜睡的,在他的陪伴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上午的祭礼结束之后,魏军的营地里很快便又飘散出各种烤肉的香气。
    晏珽宗守着婠婠熟睡之后出了营帐,去军中和将士们共饮。
    自然了,虽然是共饮,可婠婠怀着肚子,他如何舍得拿酒气熏她,是以他杯中的不过是清茶罢了。
    饮直酒酣时,又有几个副将去将皇帝赐给女可汗的那几位男宠揪过来取乐嘲笑一番。
    皇帝亦并未阻止。
    这就是他给其木雄恩最残酷的惩罚。
    像阿那哥齐那般被他一箭穿心而死,其实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和怜悯了。
    而其木雄恩,则注定了要生不如死。
    当日他那般吓到了婠婠,甚至险些害的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晏珽宗怎么可能会轻易饶过他!
    他不仅要让其木雄恩活着的时候受尽屈辱,还要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在皇帝还在与将士们分酒烤肉时,皇后已睡饱了一觉起来。
    她选了几样礼物和书帖古籍送给瓷瓷兰,命人将这些东西一起和那些男宠们打包带走送去给神烈可汗。
    星夜时分,军中酒宴稍歇,皇帝摆了摆手离席之后,就有人带着这些男宠、战俘、礼物以及皇帝的国书出发启程了。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喇子墨国神烈可汗的王帐处。
    心事了却了大半,和婠婠的关系又重归于好,晏珽宗今夜格外的心情格外舒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连身边的亲随都可以看得出来。
    即便陛下从前大多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样实在高兴的时候,想藏也藏不住的。
    ——男人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刻,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皇帝回到营帐时,婠婠因为下午睡得太饱,所以这时候还没醒着。
    她正倚靠在床头,身上穿的仍是那件樱白色的寝衣,床头安置着一盏烛火,似是正在等他回来。
    今夜虽还未到十五,但是月光皎洁,略开了中军帐中的两扇窗户,如水般的莹莹月光照进内里,照的她宛如被月华笼罩着的仙姬神女。
    见晏珽宗回来,婠婠立马坐在榻上向他伸出了双臂,示意他过来抱自己。
    他自然求之不得,立马上前将婠婠拥入怀中,彼此交吻。
    婠婠的唇瓣柔软而形状优美,透着嫣红的漂亮色泽,白玉般的贝齿,檀口内皆是一片清甜的气息。
    他将她控在怀中,如捕食的野兽般寸寸掠夺,一面夺取着她的每一处美好口津,一面又将自己的气息灌到她口中去。
    直到许久之后,被他亲到七荤八素的婠婠才枕在他的肩头胡乱吐着如兰的呼吸。
    “我想聿儿了。”
    长久的交吻和亲昵之后,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晏珽宗本来还有些吃味她在这关口还想着孩子,但是等他垂眸看见婠婠眼中的盈盈水波之时,却又不忍心和她抱怨自己的那点醋意了。
    她是真的想念孩子了。
    四年前的这个夜晚,她正被分娩的阵痛折磨得在榻上生死不得,受尽苦楚。
    可是在她醒来之后,她和她说的却是那一句“麟舟,我们有孩子了”。
    这样的妹妹,是他一生都不应该去辜负的人。
    今夜是孩子的生日,婠婠因为心中想念,开始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起聿儿的事情,无非是从聿儿的第一次睁眼、第一次会笑、吃的第一口肉,还有他一日日成长过程中的爬爬坐坐,蹒跚学步。
    这些在旁人看来琐碎而枯燥的零零碎碎,对一个成为母亲的女子来说,却都是最值得怀念和珍藏的记忆。
    晏珽宗也颇为动容。
    “他刚学会走路那阵子,咱们每日都将他抱到园子里去,那时正是秋日,你总折一枝桂花在手里,摇来摇去地逗他一步步走来咱们身边。”
    那时婠婠常穿一身瑰色的绣金广袖流仙裙,是极鲜艳明媚的颜色,发间又簪着琳琅的步摇,衬得她在最好的年华里光艳逼人,美不胜收。
    她俯下身,温柔含笑,折一支缀满了金色花朵的桂枝,摇在自己手中逗着孩子。
    聿儿摇摇晃晃地向母亲奔过去,将那桂枝抱了个满怀。
    有细密而金黄的桂花摇散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袍上,时隔多日之后都还隐约可以闻见那样馥郁的桂香。
    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晏珽宗如何能不动容呢。
    嘴上虽然常说他是不惯儿子的人,但那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心爱之人为他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来日要承袭他江山霸业的儿子。
    他握住了婠婠的手,“我想着,不如今年给他的生辰礼物,就是给他取一个字吧。”
    历朝历代的规矩和风俗都不一样,有些时候,男子取字,都要等到成年弱冠之后才能取。
    但亦有很多其他的情况下,是在他们还年幼时,就由自己的亲生父母取好了字。
    婠婠不禁莞尔,“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现在想起来这么说,那就是有想好的了?”
    晏珽宗说他想好了一个“琥”字。
    “《说文》曰,琥者,乃发兵瑞玉也。何况他本就属虎,这个字,也正合他的生肖。”
    他今日给婠婠的那一枚兵符,其实就是一枚“琥”。
    婠婠微笑,“这个字当然极好。原来你把那兵符给我之时,心中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只是——你和大哥哥他们,你们这一辈的名字,就是从王旁的。你们是聿儿的父亲叔伯,如今再将这个王字旁的字赐给聿儿做字……”
    “一个字罢了。何况来日我的皇位都是给他的,有什么不合规矩?”
    他既然这么说,婠婠也再无反对的道理。
    “其实从虎的字,也不止是这一个琥珀的琥,还有猇亭之战的猇、虓虎之勇的虓、伏虣藏虎的虣,还有……”
    只是这些字婠婠应该更不会喜欢。
    因为这几个从虎的字里,都包含了虎怒、虎啸之意,颇有肃杀暴虐之意。
    并不十分适合用在一个臣民百姓们期待的来日情绪稳定、性情宽和的储君身上。
    婠婠果真如他预料中的那般摇了摇头,
    “确实还不如琥珀的琥了。——你倒是这般喜欢这个虎字,原来如此在乎孩子的生肖。”
    皇帝笑了笑,“我二十四岁得的这个儿子,和我一样的生肖,我如何不喜欢?”
    又思虑一阵之后,婠婠才终于拿定了主意。
    “叫隆琥吧。隆者,乃国基业昌盛兴隆之意,也是一个好字。”
    “就取其龙骧虎步、虎略龙韬之意。愿他来日能和他父亲一般就好了。”
    隆琥。
    晏隆琥。
    的确是个很像储君的名字。
    在聿儿四岁的这天,婠婠和晏珽宗商议好了孩子的字,旋即就命人送书信回宫,将这份生辰礼物告知聿儿。
    议定了这件事,晏珽宗便去洗漱更衣了一番,换了身寝衣回来,拥着婠婠入睡。
    临睡之前,他还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
    “我一定会让你一生无忧无虑。让我们的孩子也都无忧无虑。”
    他一定会做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一个疼爱孩子的慈父。
    他会让他们的聿儿做这史书里最安稳的太子,也会让他们将来的女儿成为世上最快乐的女郎。
    *
    这一日,宫里亦是同样的热闹。
    因为云州一带陛下的捷报战功频传,京中皆是一片喜色,所以这一年皇太子的生辰便不用再拘着过了,自然可以好生庆贺一番。
    太子聿的生辰宫宴借由他的祖母为之准备,有不少驻留在魏都的各国使节都争相为大魏的储君、魏帝的唯一子嗣献上了各色各样昂贵罕见的贺礼。
    ——起先,其实这些人都还是在观望之中的。
    他们心中自然摸不准这一场战线拉长了的大战,到底最后的赢家会失败哪一方,又或者会不会是两败俱伤。
    倘若大魏输了,那么别提再为他们的皇储君献生辰礼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自然是转而去投靠于突厥人。
    但是大魏赢了。
    所以,为了得到这个庞大帝国的庇护,他们必须遵从自己君主的意思,想尽一切方法来讨好魏室皇室的欢心,以结两国之好。
    漪娴生完孩子尚未出月子,所以太后也劝她在家中安心养着,不必一定赴宴来。
    徐世守将他和妻子准备的给太子的生辰礼物送到了懿宁殿里。
    那是一架战场上攻城时所用的云梯战车的缩小版模型,制作地十分精巧,就连驾驶云梯的士卒人偶都刻画地栩栩如生。
    这辆云梯战车以一块上好的鸡翅木打造而成,佐以金饰,既花了心思又不缺贵重之意。
    徐侯打开锦盒献给太子,太子果真十分喜爱,立马就取出了那辆云梯车,放在地上推动奔跑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几乎都无法抗拒这种玩具的诱惑。
    太后笑了笑,叫宫人将这云梯车收好,先放回太子房内的书桌上去,等宫宴毕了再给太子玩。
    聿儿有些依依不舍地收起了一个个摆在地上的士卒人偶,交到宫娥们的手中。
    太后道:“等再过几年,你要正经读书识字的时候,你爹爹定还要给你开讲习兵法的课,届时还有你的先生老师们来一一为你讲解这些东西的用处。”
    说罢,太后又问徐侯漪娴产后恢复的如何,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徐世守连忙回话说漪娴恢复得还不错,生产之后人也是很有精神的,甚至她还要亲自喂养女儿,将女儿带在身边照顾。
    “孩子们刚生出来的时候的确太小了,臣与内人心下亦十分惶恐,唯恐孩子们养不好,生怕夭折了哪个。只是一日日盼下来,看着他们睁了眼,一天一个样长大,心里又渐渐安稳了。”
    “可不是盼着长大么!洗三、五日、十日……到满月、百日、周岁、三岁、五岁、十岁。再盼到孩子们及笄弱冠、盼到他们婚嫁成家,全都盼完了,还要等到他们生儿育女,叫你们做父母的含饴弄孙。
    哎,让你们一步步往后头盼着的日子还多了呢。这做人父母,生下这些讨债的孩子们,活该欠他们的了。”
    说到养育孩子的话题,太后上了年纪的人越发喜欢多谈,里里外外又是一顿啰嗦。
    以前徐世守是听不大懂的,但是才刚做了父亲,他现在竟然也能有来有回地和太后掰扯起来。
    光是说起他和漪娴刚生的女儿这段日子有些吐奶的话题,太后和他就啰嗦了许久。
    “……好了,左右你宽心吧,孩子还小,吐奶也是常有的事。昔年圣懿小时候也吐的,后来……”
    一旁的太子聿和堂姐柔宁都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对了,可给你们那两个新生的孩儿取名了?”
    徐世守微笑着颔首,“取了。这些年里和漪娴想了不少的名字,如今总算能用在孩子身上了。”
    “叫什么?”
    “女曰舒窈,男名崇皓。字取舒悦窈窕,崇德皓月之意。”
    “嗯,徐舒窈,徐崇皓,都是极好听的名字。”
    太后笑着夸了两句。
    “多谢太后夸赞。”
    不过太后忽然又笑着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柔宁,
    “柔宁啊,你外祖父近来正在给你讲诗经里的文章,你可听出来徐侯方才有没有诓骗吾?他说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是取舒悦窈窕、崇德皓月的意思呢。可是吾听着,却不像啊!”
    柔宁想了想,上前向祖母盈盈一拜: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这分明是取字于诗经吧?是《陈风》里描写男子倾慕和思念月下美人的诗篇。”
    柔宁回答的自然才是那个正确的答案。
    懿宁殿里的几位贵妇人们都不由得掩唇而笑。
    徐侯和太后养女的这桩婚事,本就是因为徐侯自己先爱慕淀阳郡君在前,然后太后才为他指婚的,也有对他的拉拢之意。
    这些年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还有人亦含笑打趣道:“淀阳郡君自然是我们京中久负盛名的美人了,不过既已娶回了家中,缘何还要月下久望呢?白日里还看不够么?”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众人说笑了两三句后也就不再说了。
    倒是宫宴上,太后也想显摆一下太子聿的聪颖,对他道:“你君父在外面打了胜仗回来,老师们教了你几首诗经里的文章,届时你该背哪一首诗给他?”
    太子聿思索了一下,旋即在众人面前字正腔圆地背诵了一首《棫朴》。这是首写周文王领兵用兵、大战得胜的诗。
    聿儿年纪还小,婠婠在宫里的时候,也说不要太早就引导孩子去读书写字,否则反而会在孩子的手指骨头都没长好的时候,提早用坏了孩子的手。
    所以现在聿儿的老师们也都是用口述的方式为太子讲解一些内容,当做是给他启蒙。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太子背得十分熟练,而且面不改色,似乎在他这个年龄,对他来说背诵这样一首诗并不困难。
    自然引得一片喝彩夸赞之声。
    看到储君有天资聪颖之象,宴上的老臣们心下当然高兴了。
    毕竟就以皇帝宠爱皇后那个架势,这位储君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独生儿子么,要是还不聪明,那岂不是要完蛋了。
    中午的宫宴毕,太后有些累倦地就要午睡了。
    聿儿还不困,兴冲冲地还惦记着自己的云梯战车。
    太后想起了一件事,唤来身边的云芝:“叫聿儿带着他的云梯车,去南江王府里,陪着那位玩一玩。明早上再接他回来吧,你也留在那照顾他一晚上。”
    云芝欸了声,连忙收拾了两件太子聿的浣洗衣物,套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抱着太子聿出宫去了。
    聿儿抬头望了望云芝,用很平常的语气问她:“嬷嬷,我们要出去见宫外的太娘娘吗?”
    云芝道是,“到她跟前,你就不能说她是宫外的太娘娘,就叫她太娘娘就是了。”
    *
    马车驶入南江王府的后院小门前,王府的管家徐数亦是十分平静地开了门,领着云芝和太子聿进府。
    太子聿怀抱着自己心爱的云梯战车,蹦蹦跳跳地就到了孟夫人的院子里。
    这地方他的父母带他来过很多次,他早就熟悉了。
    “太娘娘!聿儿来看您了!”
    徐数在前头给太子开了门,聿儿一头就扎了进去。
    这几年里,孟夫人的头发又花白了许多。
    见到聿儿过来,她连忙抚了抚自己满面皱纹的苍老面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小跑了两步,疼惜不已地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呀!聿儿!我的聿儿!”
    “太娘娘,今天是我的生辰,今天我四岁了!”
    “是啊,今日是聿儿的生辰。”
    祖孙俩说起了话,云芝没有上前插嘴,默默地去了厢房铺床,留给太子晚上住宿时用。
    午后的日光温暖宜人,庭院内,聿儿低头在地上推着他的云梯战车,将几个人偶摆来摆去,孟夫人坐在连廊下,一面擀着手中的面皮,一面含笑看着他。
    她有时恍惚地一阵思索着,当年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他们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几十年了,她和那位陶皇后的恩怨也终于算是和解了。
    她曾经怨恨陶皇后抢走她的孩子,陶皇后或许还嫌弃她的出身低贱、嫌弃她这样低贱之人的儿子竟然敢肖想皇后的女儿。
    但是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
    如今她们自己的孩子们都大了,甚至她们也都做了别人的祖母,看着儿孙绕膝,天伦之乐,这辈子也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了。
    孟夫人自知自己还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她也知道陶皇后——陶太后为什么开始愿意让聿儿亲近自己这个祖母。
    其实到底也还是为了利益。
    让她这个真正的帝母喜欢这个孙儿,来日,若是万一万一她的皇帝儿子有了别的妃妾庶子,聿儿的储君之位受到庶弟们的动摇,可是若是靠着在自己这个真正的祖母这边的一点情分,只要她愿意开口劝皇帝几句,也能为聿儿赢得更大的胜算。
    孟夫人心中清楚,可是她不在乎。
    这位陶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花尽打算,然而她却是真正喜欢这个孙儿的。
    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缘故。
    得知聿儿今夜将要留宿在这里,孟夫人的心情更好。
    聿儿并不十分认床,而且也很好带,她亲自哄睡了孩子,又在孙儿的床前看了很久。转身离开时,将一枚锦盒交到了云芝的手里。
    云芝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份孟夫人留下的亲笔书信。
    信,则是孟夫人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
    她在信中以遗书的口吻留下了自己的遗愿,对皇帝说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至少请皇帝看在自己的这个生母的一点点情分上,千万不可废弃太子聿。
    她说,自己当了一回“帝母”,十月怀胎生育了皇帝一场,一生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求过皇帝一回事,只有这一个最后的心愿,希望皇帝可以永远保全她心爱的孙子。
    ——这就是陶太后最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最后一丝价值。
    她给了就是。
    云芝拿到了这封书信,面上喜色难禁,又赶紧对孟夫人说道:
    “这两三年里,我们太子的课业还不多,太后会时常送太子到您跟前来玩的。”
    孟夫人淡淡微笑:“好啊。”
    不仅是为了孙儿,也是为了她那位儿媳妇,这些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
    *
    江山一代有一代的少年~
    这两天想好了三个名字嘿嘿。
    给聿儿的字:隆琥。
    漪娴孩子们的名字:
    徐舒窈,徐崇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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