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龚讳拎着早餐袋子,心疼地瞅着俞韜嘴角的伤口,「要不今天请假吧?」
    俞韜摇了摇头,没说话,龚讳闷闷地哦了一声,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下去,俞韜见状不由得失笑道:「得了吧,别装可怜了。」
    说完,他安抚似地侧头往龚讳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接着又不安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像隻做贼心虚的小兔子,分外可爱。
    「靠,」许擎一出门便偶遇这对臭不要脸的狗男男,心想以后得先瞧瞧黄历卜卜吉凶再出门,「大清早的就做这种儿童不宜的事啊?」
    龚讳被亲得嘴角都快愉快地咧到耳根了,心想他和俞韜早上才刚做过更儿童不宜的事,亲个嘴什么的跟早上那事儿比起来根本小case。
    「对了韜韜,」许擎兴奋地扑到了俞韜身上,「余哥昨晚跟我告白了!」
    龚讳生气地把许擎从俞韜身上扒拉下来,瞪了他一眼,怒道:「别碰我男朋友!」
    许擎回瞪了他一眼,发现龚讳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讨人厌,「护食吗你!」
    俞韜叹了一口气,将一直犯冲的二人拉开距离,接着好奇地问许擎:「他怎么告白的?」
    闻言许擎脸上立刻洋溢着幸福且花痴的笑容,昨晚回应告白时他虽装得镇定,但电话一掛,他便抱着棉被兴奋地滚了一个多小时。
    许擎学着昨晚余晟温柔的语气,满脸深情地道:「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如果我在十二点整前都还是单身的话……许擎,你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龚讳不屑地嗤了一声,「告个白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娘了吧唧的。」
    许擎禁不起损,闻言立刻用眼刀把龚讳从头顶到鞋底狠狠剐了一遍,「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这个叫浪漫!你个五大三粗的直男当然不懂!」
    龚讳心道你才直男,你他妈全家都直男,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许擎一眼,「据说某人以前还哭着喊着自己是恐同直男,现在还不是被掰成九曲十八弯。」说完,他又哼道:「谁跟你直男,韜儿又不是姑娘家。」
    俞韜表示他只是路人,为什么火会烧到他身上?他心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对,你最弯了,弯得不要不要的。」
    龚讳虽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不怎么像夸奖,但他还是欣然接受,毕竟这是事实嘛,他本来就不是直的。
    「几点了?」俞韜看着已经没什么学生的街道,心下叹了一口气,明明他俩都很早起床,怎么还是能搞到快迟到才出门?
    归根究柢都是龚讳那廝的错,他完美詮释了什么叫因为急色而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要不是他早上强拉着他非要来一个法式出门吻才肯上学也不至于这样。
    大清早的,又是俩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亲着亲着两人就滚到沙发上互相帮对方尻了一发,折腾了一个半小时才走出家门。
    龚讳笑瞇瞇地回道:「我们爱情的起点。」
    俞韜回以温柔一笑,「说得太好了,你也问我一次。」
    龚讳闻言心花怒放,立刻问了句几点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俞韜,活像隻求奖励求抱抱的小奶狗……啊不是,他块头忒大了,应该是隻求奖励求抱抱的弱智大型犬。
    俞韜微微一笑,「你生命的终点。」话音刚落,他便插着兜抬腿往龚讳屁股踹了一脚,运动裤上立时被印上一灰扑扑的鞋印子。
    他转了转手腕,冷冷一笑,「还满意吗?亲爱的。」
    龚讳忙一个劲儿地点头,深怕等会校门口俞韜又给他来这么一下,就算快迟到了但景阳校门口可是兰溪市闹区,人来人往的,要真又被踹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燕式,他这辈子就都不用见人了。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许擎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何谓家庭帝位,突然觉得余哥真的无可挑剔,他且行且珍惜。
    「八点半了。」许擎拿出手机瞧了一眼,替龚讳回答刚刚的问题。
    「讚,等会又得爬墙了,」龚讳摊了摊手,道:「今天第一节是谁的课?」
    俞韜道:「胜哥的课。」
    胜哥是他们体育老师的外号,这位老师年轻,大学刚毕业没几年,没沾染上资深教师的迂腐劲儿,人又爽朗开明,迟到翘课早退什么的,他基本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龚讳笑道:「如此便好,朕心甚慰,等会就偷偷混进队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师不知。」
    许擎就没他俩那么心宽了,他哭丧着脸,生无可恋地道:「我们第一节是岳不群的数学课。」
    景阳1c的数学老师,岳绝伦,外号岳不群。
    大部分人对岳不群大概都有一个印象--偽君子,这岳老师和他一脉相承,作风也是阴险虚偽记仇得很,不论你犯了什么事儿,他都会慈祥地谆谆教诲几句便完事了。
    表面上是这样,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坑你,而且1c的体育老师又是他哥们,上回才有个在岳不群的抽屉里塞蟑螂的勇士,隔节体育课便被拎去青蛙跳两圈操场,跳完后直接阵亡,连道再也不敢惹岳掌门。
    以上是景阳1c同学口述。
    「韜儿,」许擎抓着俞韜的袖子,悲道:「东区有家沉记棺材铺,去年年前我二婶婆过世买的就是那家,上回我摸着材质挺不错的,你也帮我get同款唄。」
    龚讳往许擎后脑勺巴了一下,「你收了他们多少钱?」
    俞韜瞥了他们一眼,指着学校的围墙,「到了。」
    龚讳熟练地搬来附近一块翻墙专用的石块,踩上去撑着围墙一蹬便能很容易地翻过去,之前都蛮顺利的,但不知今儿个怎么了,龚讳翻上去后脸色大变,骂了声卧槽后便悲催地摔了下去。
    俞韜顶着满头问号跟着爬了上去,他蹲在围墙上,看着底下摔了个狗吃屎的龚讳,以及端详着他尸身的某体育老师。
    「嗨,」胜哥朝他们爽朗一笑,「就知道你俩一定迟到迟一双来也来一双。」
    俞韜俐落地翻了下去,没龚讳那狼狈样,龚讳见他下来,顿时诈尸般跳了起来,抱着胜哥大腿,嚶嚶道:「放过孩子吧,咱俩也不容易啊。」
    俞韜抱胸靠在墙上,瞥了眼胜哥,「您怎么这回来抓人了?之前不都随我们便吗?」
    胜哥抓了抓他那没几根毛的寸头,嘿嘿一笑,「这不是和女朋友吵架嘛,当然得劳烦你们来一起陪我痛苦。」
    龚讳幽幽地盯着胜哥,「只有我俩犯事儿?」
    胜哥慈祥地拍了拍他的头,「当然不只你俩犯事,但犯事的只有你俩有来上课,」他朝两人招了招手,「儿郎们,走起!咱们去紥马步精神精神!」
    俞韜拉起瘫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龚讳,跟着胜哥走向操场。
    许擎幸灾乐祸的同时暗呼好险,他在墙后头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声音后,才偷偷摸摸地翻墙过来,并撞见了恰好逛到这儿的巡堂主任,演绎了一番何谓转角遇到爱。
    所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俞韜和龚讳两人在树荫下紥着不甚标准的马步,和胜哥大眼瞪小眼瞪了几分鐘后,龚讳开口打破了寧静,「胜哥,您老又怎么惹媳妇儿生气了?」
    胜哥翘着脚坐在长凳上,手拿选举时发送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时不时帮两位小朋友扇个几下,闻言他喟然长叹,仰头望天,呜呼哀哉。
    「因为我昨天做的一锅汤里头掉了一隻小强,」胜哥凝望着远方,神色忧戚,「然后她喝太快,把强爷吃进嘴里才发现口感不对,吐出来后我家亲爱的追着我打了一晚上。」
    他看向龚讳和俞韜,摊了摊手,「这是蟑螂的错又不是我的错。」说完,他拿扇子敲了一下龚讳的头,怒道:「不准笑,蟑螂哪里好笑?老子看你长得倒挺像蟑螂!再敢笑你就给我紥到下课!」
    龚讳立马收起笑意,正色道:「yessir!」但嘴角一抽一抽的,显然还是忍不住。
    「对了,」胜哥一下一下地用扇子敲着龚讳的头,打木鱼似的,「你们知道韜光养讳吗?」
    龚讳拨开扇子,幼稚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胜哥下一秒便给了他一个爆栗,「懂不懂尊师重道!你看你cp……不是,学学你同桌,看人家多乖。」
    龚讳狐疑地瞅着胜哥,「你也嗑这个?」龚讳目光直白,就差没把你他妈是不是也同类这句话贴在脸上了。
    胜哥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女朋友从她表妹那儿知道你们后就嗑上了,我整天听她嘮嗑知道一些而已。」说完,他巴巴地盯着两人,问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
    龚讳闻言没有马上回答,只小心翼翼地瞅着俞韜,因为他还不知道俞韜对于他俩这事儿的看法,不确定他愿不愿意给人知道。
    胜哥见龚讳迟疑着不敢回答,遂拍了拍他的大腿,「男子汉大丈夫,娘们似地扭扭捏捏干嘛?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
    俞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会说出去?你不是帮你女朋友问的吗?」
    直男如胜哥,怎么敢跟人说他喜欢这些东西?当然只能把锅都甩给女朋友。胜哥咳了咳,视线飘移不定,最后他似是下定决心,操了一声后道:「是我自己想知道啦!怎样?哪条法律规定老师不能嗑cp?」
    「真的。」
    猝不及防,俞韜来了这么一句。
    见俞韜这么坦然,龚讳一时间怔住了,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幸福感,毕竟不论男女,谈了恋爱大抵都会想宣传给全世界知道,奈何他们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阻碍的路,以至于只能做贼似地、小心翼翼地谈,任谁都会觉得憋屈。
    原本龚讳心里头也有那么一点没底,但看俞韜坦坦荡荡的样子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俩真的如自己上回所说,无所畏惧便能随心所欲。
    两人都还年轻,有无限可能,亦无所不能,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瞻前顾后。
    勇敢讳讳,不怕困难!
    想到这儿,龚讳突然笑了,他揽过俞韜的肩,拉着他一起坐下,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是我男朋友。」
    最好最好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男朋友。
    胜哥拍了拍他俩的肩膀,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支持你们,记住,你胜哥永远是你俩最坚定的cp粉。」
    胜哥原本以为这俩小子会感激得热泪盈眶,谁知道龚讳盯着他默了一阵后,突然冒出了一句,「哥,你的牙在你的皮肤衬托之下,特别白欸。」
    嗯,拐着弯儿骂他黑呢,白瞎了他刚刚那份祝福。胜哥闻言,没立即发作,只是收起笑容,幽幽地看着他俩。
    「谁准你们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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