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成绩出来当天,唐苏联系梁从深,告知她侄女的分数。
    梁从深让她放心报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导师和学生本就是互相成就,学生想选一个学术造诣高的人作为自己的引路者,那么自然,老师也更愿意选择各方面更优秀的同学作为自己的弟子,为自己门第争光添彩。
    今年是梁从深第叁年招收研究生,学校给他的名额恢复到一个。其实如果学校扩招,他也大可以向学校申请多几个名额,毕竟他的科研能力和成果有目共睹。
    可他没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老老实实遵守学校给他的安排。
    按照规矩,初试成绩出来就可以联系导师。
    唐苏征求梁从深的同意后把他的微信推给了自己侄女。
    按部就班聊了两句。
    无非就是学生汇报自己本科及考研情况,他说了几句官方客套话,祝她成功。
    方宜的确是个不错的学生,本科期间成绩优异,差一点就能保研。
    可梁从深记得唐苏说过方宜是个得失心比较重、性子孤傲执拗的人。
    历年来高校事故频发,每一个导师都多多少少有些畏惧这样的学生。
    可梁从深没太往心里去,如果按照成绩排下来人家小姑娘真就一骑绝尘稳居高位,又一心只想参加他的课题组,难不成他还能不要?
    谢佳菀也觉得不足为奇。
    “我得失心还重呢,还特不抗压,当初复试的时候让我说自己的缺点,我也没说这一点。现在考研机构什么的都会提醒广大考生这一问题,就算心理真有什么疾病,该隐瞒的还不是照样隐瞒。难不成你们还会一个个押送去心理医院做个筛查?”
    “而且读研的时候真的是很痛苦啊,又要上临床又要写论文,谁不嚷嚷几句不想活了,可谁不是熬过来活得好好的。”
    她应该在吃东西,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他静静听完她对读研生活的吐槽,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不收方宜呢。”
    电话那边愣了愣,才吸吸鼻子说:“你的事儿我不掺和,我就是说说我的想法。而且……她小姨是她小姨,她是她。人家努力一年,又这么优秀,要是因为我嚼舌根子让她梦想破灭,我成什么人了。”
    “褒姒。”
    他云淡风轻地接话,赶在她发怒前又温吞地把自己也骂了。
    “你是褒姒的话,那我就是周幽王。”
    “切,自己是个烂人别带上我。”
    她窃窃地笑着,琢磨了片刻,又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他当然不肯轻易让她挂电话,出声阻止:“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她有些无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
    听到门外刘芝秀打电话的声音,她捂着听筒小声说:“我今天在家里住呢,不方便。”
    “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她愣了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去”南州变成了“回”。
    “下个礼拜吧,我还想多陪陪我爸妈呢。”
    你怎么就不想着多陪陪我。
    他沉默片刻,把失落和想念压下去,又说:“上次说好了要请唐苏和你舍友吃饭,等你回来找个时间吧,该办的事办完,以后也省得你再觉得膈应。”
    她愣了愣,说:“就请她吧,其他人……只有唐苏在南州,我们同学聚会人都不一定凑齐呢。”
    “行,那我来安排。”
    他回答得了然,手里的烟头不知何时燃到了尽头,灼得他指尖一动。
    “你看着办吧,反正是你说要请她吃饭的,我就不去了。”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她还是有些介意之前的事,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唐苏。
    是有意的话,她告诉梁从深那些有什么企图?是无意的话,她至少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难不成,她对你有意思?”
    谢佳菀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怎么一滑溜就脱口而出了。
    他沉沉开口:“那你还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和她吃饭。”
    几秒后,她“噗嗤”笑出声,“我说什么你都当真,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有魅力了。再说了,就算她有那个想法,你有吗?”
    仿佛可以看见她挑眉一脸自信威胁的魅惑样子,他勾了勾嘴角,声音突然变得很有磁性,充满张力。
    “我没有。”
    心里还是被他哄得开了花。
    “和唐苏吃饭不想去,酒会一定要去,别想逃。”
    “啊?”
    她有些愣住,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过年前和他一起去选礼服那件事。
    虽然她同样也很不想去,可面对他不容拒绝的语气,她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南州那天刚好就是要去酒会的日子,她痛恨自己真会找时间。
    只可惜票是早就定好了的,她不乐意也没办法。
    可是梁从深不仅不心疼她连休息整顿的时间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
    午后阳光好,他们在拉紧窗帘的酒店开着空调厮磨。
    不过十来天没见面,他就迫不及待要把她吃了一样。
    一直做到临近傍晚。
    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外面已经彩霞漫天,夜幕尘埃隐隐浮动,她有种背弃时间的错觉。
    从包里拿出事后避孕药,可手边没水,她又被折磨得双腿发软,只好求助他。
    “我又不是没戴套,还吃这个东西干嘛,嫌自己身体太好了是不是。”
    他的唇抿得像根锋利的铁丝,面色冷冷,有些怨怼地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
    “双重保险嘛,再说了也不是每次都吃。”
    默默看她皱眉吞药,他突然开口:“就这么不想要孩子?”
    她哑口无言,期期艾艾地说:“你也知道我是疤痕体质,不能做人流的……”
    “那就生下来。”
    指腹大小的药丸在喉咙卡了一下,然后顺着水流在食道东碰西撞。
    四周静得出奇,仿佛能听到窗外云潮涌动的声响。
    他的声音像在脑中振动一样:“有了的话。咱们就去领证。”
    她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扯出一个怪异的笑:“你没发烧吧……”
    面无表情地握住她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一震。
    “我认真的,和你重逢到现在,每一件事我都是认真的。”
    她怔怔地望着他脸上的肃穆和沉静,带着隐隐期待,可她只剩下不知所措。
    手仍由他握着,她微微垂眸,昏暗的光影在她脸上透射出半明半暗的区域。
    他有些失望,可正是因为心底始终存在的患得患失,他才会在此刻真挚地向她表明心意。
    “你知道我是个不喜欢做计划的人,我喜欢享受当下,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他嘴角微微抽动,注视着她情欲退潮后妩媚娇羞的脸,心里恨叹她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噢,原来你只是想和我玩玩,是我自作多情了。”
    语调骤然降了许多度,他自嘲开口,松开她的手。
    她一下子兵荒马乱连忙拉住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停下来静静地盯着她,耐心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可她沉默半天,嘴唇都快要被咬出血色来。
    他于心不忍,缓和了些语气开导她:“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咱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怎么舒服怎么舒服来。
    毕竟,生疏了这么多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大概是听到“生疏”两个字,她眼眶忽然涌出热流,抬眼的一瞬间,险些落下泪来。
    他怔了怔,皱眉抬手去抚摸她的脸庞,有些后悔刚才情不自禁的表白。
    “我真的不是只想和你玩玩。”
    她哽咽开口。他脸上的每一个五官,每一个表情在眼泪朦胧中变得无比清晰。
    他对她这么好,处处照顾她的感受,为她低下高贵头颅,她那颗心怎么可能不会为之动容?
    可是她越是沉溺,欢爱温情之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越觉得空虚恐惧。
    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他揽入怀中。
    感受到紧贴着自己胸口的那颗心怦然跳动,他的目光投入黑暗角落,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好几次,可他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克制和忍耐,生生把那些锋利坚硬的东西又吞回肚子里。
    “我信你,是我不好。”
    他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自嘲:“我是怕自己不够好,又让你逃走了,所以才会想尽快把你永远留下来。”
    胸口穿出闷闷的声音,“不会了,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他愣了愣,似乎在长久的回味她给出的承诺。
    心头涌出欣喜,他收紧手臂,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搬过来好不好?”
    恨不得每天都看到她。
    期待等待回答的几秒中,是他最难熬的时刻。
    直到感受到手臂里有微微地动作,他才如蒙大赦。
    微微松开手,低头看她,她亦抬头,两双泛红的眼睛里闪着晶莹。
    两双贴近的瞳孔里都是彼此。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完全落了下去,天边留有残光,室内昏蒙,仿若一场迟来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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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呀~
    又是周末了嘿嘿
    下一场大戏是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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