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他们都没勇气拨通对方的电话,允承每次拿起手机就想到那天看到唐泽修脖子上清楚的吻痕,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
    再过两天他就要出国了,他无精打采的收着行李,不时的看向手机的方向,今天是他生日,他有预感唐泽修一定会连络他,自从那天之后,罗文章的话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说的那些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知道罗文章跟韩雪儿的指控都是对的,自己因为贪恋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无法回应也不去说破,他怕一说破他们就无法再维持这种表面上的和谐。
    手机不时传来讯息声,他一次次的点开又一次次的失望,无数的生日祝福里,没有一通是他等的那个人,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仍是希望满满觉得他不可能完全没表示,只要他来一封讯息,他就会顺着台阶走下去,回到那天之前,回到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此时,门口传来电铃声,他的心猛的震了一下,随即撇开手上正在收拾的衣服,衝到门口打开门。
    「嗨,生日快乐。」唐泽修抱着一箱易开罐啤酒笑着出现在他家门口,这是上次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他侧开身让他进门。
    「叔叔跟小湘呢?」他的表现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是那么自然。
    他忍不住朝他脖子看了一眼,什么痕跡也没有,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多害怕又再看到什么:「我爸去我奶奶那,小湘在我妈那边。」他也尽力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自然的回答。
    「正好,叔叔要是看到我拿那么多酒过来,说不定要唸我们了。」
    「是你拿来的,跟我什么关係。」
    「我那么乖,你肯定是共犯啊!」他将啤酒搬进他房间放在书桌上。
    「哪有人生日不买蛋糕买啤酒的?」
    「十八岁生日吃什么蛋糕,当然要喝酒!」说着从口袋摸出两个数字蜡烛插在纸箱上,并在十八岁蜡烛点上烛火:「成年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允承看着那一如往常的笑容,释然一笑,走到那箱啤酒前,诚心的许了一个愿望:「这个愿望非得实现不可。」说完便慎重的将蜡烛吹熄。
    「许什么?那么虔诚?」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你还信这套。」
    「从今天开始我信。」愿望要许的人相信才有可能实现。
    唐泽修耸耸肩,拿开了吹熄的蜡烛,拆开纸箱拿出啤酒,开了一罐递给他,接着自己也开了一罐:「贺成年,乾杯!」两人轻碰了一下罐子,仰头喝了一口。
    「怎样,口味还习惯吗?」
    「还可以,怎么没多选几种我还可以比较一下。」
    「还嫌勒。」唐泽修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
    「你别喝那么猛阿,到时候醉倒在我家我可扛不动你。」
    「话说得太早了,谁扛谁还不知道。」他注意到房间中间正在收拾的行李,突然有点低落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还真快。」他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压下悵然的情绪。
    「你呢?学校确定了吗?」
    「还用问。」的确不用,他一直是校排第一,没有允承就没有意外。
    「恭喜。」两人又碰了一下酒罐。
    他们随意间聊了一下,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可以说的话还顶多,不知不觉啤酒已经喝掉半箱,唐泽修喝的比较多,但他本来酒量就不错,所以还是很清醒。
    「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允承接过仔细一看竟然是钮扣。
    「这是干嘛的?」
    「我制服外套的第二颗钮扣,毕业的时候太多人跟我要了,不知道要给谁,想说那么抢手一定是好东西,就留给你当生日礼物了。」他说的随意。
    「还真是?诚意十足?」
    「感动吧!」
    允成揉了揉掌心的钮扣,突然半开玩笑的说:「我出国后就你一个人了,不要太想我。」
    这话让唐泽修神色一凛,片刻后他低头笑了笑开口道:「你知道吗?我一直看着你,从你背我的那一天起。」他抬起头认真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跟我很不一样,身上有我渴望的光,有我羡慕的幸福家庭,对我来说你很耀眼,我一直找寻可以接近你的机会,老天也许是察觉了我的渴望,让我在国中跟你同班,当时我终于如愿以偿,每天兴奋的都睡不太着。」
    允承看着那双深幽的双眼,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份心意在我进入青春期察觉自己的性向开始,就慢慢发生变化,我开始没办法单纯把你当朋友看待,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你有性衝动时,我甚至惊慌到刻意疏远你,但我仍是近乎病态的收集着每张我们同框的相片,在每个想你的夜晚轮播着,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也在那时预见了今天的结局。」
    听到这他已经瞠目结舌,愕然的问:「什么结局?」
    唐泽修并没有回答他,仍是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含师长、母亲的期待,包含一中的入学资格,我一方面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一方面又渴望你能发现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每天在心中煎熬着,最后我仍是不愿你对我怀有歉意。」
    「那?现在说就不怕我有负担了吗?」
    「别急,我以后都不会再是你的负担了。」他温柔的用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神情眷恋的看着他:「允承,你已经清楚我的心意,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我再也无法假装只当你是朋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别联络了。」
    允承被他的话吓傻了,他心里感觉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异常难受,明明是自己不愿意给他任何回应,但为什么现在却感觉自己被拋弃了?他避开那令他无法承受的视线,不自觉的一直灌酒,越喝越多,第一次喝的他哪里负荷得了这样灌,没多久就醉倒在床边。
    唐泽修无奈地去浴室拧了一条毛巾,边轻柔的帮他擦拭着脸边说:「我喜欢男人,但真正爱过的男人却只有你,但我不愿意将你拉进这残忍的世界,因为我是如此珍惜你,我不愿看你为难、不愿你被议论、不愿你承受这些你原本无需承受的痛苦,所以我决定不做任何努力的放开你了。」明知道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仍是充满柔情。
    他把毛巾掛在椅背上,然后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随后伸手抚摸着他的发,贪婪地看着那张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容顏:「一直以来我包容你的事多,就当你纵容我任性一回,让我在往后没有你的日子里,留个最后的美好回忆。」说完,他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就这样轻碰着他的唇,过了好一会才依依不捨的起身,转头就看到温知莚惊愕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
    唐泽修也震住了,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刚刚去拿毛巾时家里还没有人,所以阿姨是刚进来?
    片刻后温知莚先回了神,小声的让他先出来,关上允承房间门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承承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唐泽修没有回答,他内心非常慌乱,他都已经决定要结束了,不该被发现才对。
    「阿姨只是怕你多想,我对同性的感情没有任何意见,但是?」
    唐泽修低着头想着,每个人都说没意见,只要对象不是自己孩子就好,但温知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意外了。
    「但是,承承也要喜欢你才行,只要你有勇气确认他的心意,我不会干涉,如果他也喜欢你,那阿姨祝福你们。」
    他讶然地看向温知莚,他完全没有幻想过有家长会同意这样的事,但就算这样,他仍是慎重的说出早就做好的决定:「阿姨,我很清楚允承对我不是那种感情,我也已经决定要结束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他的生活,也拜託您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说完,他站起来对温知莚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温知莚看着他离开,感觉得出他的沉痛,但因为没搞清楚始末,也不知道允承的心意,所以没有多做挽留,她原本是想说儿子成年了,过来跟他单独庆生,顺便在他出国前跟他说一些体己话,没想到撞见这么惊人的一幕,原来之前的感觉都不是错觉,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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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之后允承一直说服自己唐泽修说的别再联络是醉话,他故意将自己的班机时刻传给他,有点赌气的想要是明天他没有出现在机场,他就跟他绝交!
    唐泽修洗完澡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刚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就看到萤幕跳出允承传来的班机时间,看来那傢伙以为他说的不联络只是说说而已,他轻叹了一口气,仰头躺在床上,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认真的?
    隔天陈睿丰因为工作没有办法去送机,昨晚已经请孩子吃过饭也说了许多话,这一年他们父子的关係在温知莚的帮助下逐渐修復了不少,他一早帮着允承拎行李下楼等车。
    很快黄佑礼载着温知莚到他们家楼下,陈睿丰帮他把行李放上车,战战兢兢的瞧着这前丈人,因为知道陈睿丰离婚前外遇的关係,黄佑礼直到现在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随后允承跟允湘都上了车,从刚刚温知莚就感觉允承神态不太对劲,他看起来有点焦躁,但她想即将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安也还算正常。
    允承在车上看着他传出去的讯息显示已读,却没有收到任何回覆,心中越来越没底,唐泽修该不会真的不来吧?
    一行人到了机场,允承心神不寧的状态越发明显,报到时还不时往人群张望。
    「承承,到那边别紧张,我已经安排好人会在你出关的时候接应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黄佑礼交代着。
    「我知道了,谢谢外公。」他背着随身背包,办完报到手续却迟迟不进安检门:「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等再进去。」
    「是在等泽修吗?」温知莚忍不住问他。
    他眼神又暗了几分:「不知道,他可能不会来了。」
    这时,允湘突然指着他身后大喊:「泽修哥哥!」
    允承闻声转头,果然看到他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如往常笑着看着他,他以为他不会来送机,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介意最后来个拥抱吗?」唐泽修张开双臂问。
    允承笑开了,所以他那天说的不联络不是真的,他这不是来了吗?他上前同样张开双臂拥抱了他,唐泽修抱他的力道很大,似要将他坎入心里,许久才将他放开。
    温知莚全程注视着允承的情绪变化,凝视着他们的笑顏,却莫名让她感到忧心。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找个能包容你的人好好过吧!」他最后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
    「你也是。」
    他终于挥别了所有人,满意的进入安检门,允承这时乐观的认为,虽然未来四年他们处在两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但他们仍然会像之前一样相互关心打气,然而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进去的一剎那,某人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唐泽修倏然转身大步离开,一反常态连再见都没有跟温知莚招呼一声,温知莚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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