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眉偶尔抽空去探望,看到除岑家人之外,杭露侬几乎日夜陪伴。
    一来二回,两人脾性相投,说什么都能聊到一块儿,反倒是混得相熟了。
    岑浪提前上任,彻底接手壹浪。
    石瑀跟肴时刻随从在他身边之外,听说岑家人轮番上阵鼎力相助,连老爷子也接连坐镇,董事会无人敢造次。
    岑浪辞职后,时眉顶替他的位置升去五楼,新案子接踵而来,年终辩论赛迫在眉睫,时眉带领手下团队忙得脚不沾地,昼夜不分。
    两人各自忙于事业,一个游刃新港,一个奔波旧滩,东奔西走在并不交集的不同轨迹,几乎挪不出空闲见面。
    更多时候,时眉是在各大网媒、财媒、或者环浪天合中心的大荧屏上见到岑浪。
    但即便如此,
    微信聊天总还是不可少。
    比如。
    时眉说聊天不比见面,隔着手机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声音以及说话时候的神态语气。
    所以要求岑浪,不准用“哦”、“嗯”、“好”这种单个音节答复她。
    于是就变成:
    hkfg:
    【浪浪,我昨天发现一家围炉煮茶的露天茶苑,超级漂亮,周末一起去吧!】
    浪:【好】
    hkfg:【好?】
    浪:【的】
    浪:【宝】
    浪:【宝】
    浪:【刚才在电梯,信号不好(贴贴.jpg)】
    再比如:
    hkfg:
    【你的宝宝已被气死.jpg】
    岑浪下一秒直接一个电话扔过来,“怎么了?”
    时眉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当事人!!”
    “今天开庭,打离婚官司,我做男方的原告律师诉讼离婚,我说两人已经分居很久,婚姻感情破裂。”
    “女方说,‘分房睡也算分居吗?而且他寂寞那时候还来爬我的床呢!’”
    “我当时就觉得不妙,在桌子下面踢了脚男方,小声叮嘱他跟他说‘否认、否认!’,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他居然说‘啊那是她先勾引的我’,说完竟然还敢回头问我厉不厉害……法官当场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就那一眼我就知道这婚绝对离不成。”
    岑浪在那边耐心听完她喋喋不休地吐槽,良久后,低哑地轻笑一声,说:
    “我也想你了,宝宝。”
    时眉瞬间眼尾泛红。
    她就知道,
    他听得懂,
    只有他懂她的潜台词。
    跟你分享日常不是真的想跟你分享日常,而是想告诉你:
    我想你了。
    ……
    岑浪确实很忙。
    不过,在12月31日这天一早,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石瑀开车载领他,来到一个地方。
    ——「苏仙岭七号公墓陵园」
    岑浪一身黑衣西装,手捧一簇白色小苍兰,穿过葱郁林荫,拾级而上。
    碑位鳞次墩坐,阶梯状排布在半壁斜坡之上,错落有致,沉穆肃寂。
    东方日晖冉冉,殷切悬上地平线。
    逝者却永如残阳的余晖,长眠墓土,碑林形影斜移,宛若生命随风潦草消逝。
    岑浪沿路迈上最高一层,在全墓园风水最正的,中心位置的墓碑前停步驻足。
    他落眸,认清碑石上镌刻的竖文。
    慈母余白音之墓。
    孝男岑浪敬立。
    据闻余白音死后,她家中父母亲朋因嫌恶她丢尽脸面,无人前来认尸。最终是由岑家人出面,为余白音办妥后事。
    这块墓碑,是岑祚舟代替岑浪所立。
    岑浪弯腰,半蹲下身,将那束伴风簇簇的小苍兰放在碑石前。
    他掀起薄睫,眼底惯来凝练的桀骜与冷酷稀微隐蔽,锋敛弓藏。
    碑上女孩眉眼与他相似,笑得动容。
    唇动了动,良久,听他低唤一声:
    “母亲。”
    清明润净的风晃曳荡过。
    晨曦天光朗澈,咽尽昨夜最后一口凉瑟,柔软笼罩住他,流连吻渡。
    须臾风消意融,留弥温暖。
    萧萧草木在这之后割清潦败过往,落入舒和晴空,重现序幕,浸染光明。
    黑夜终将与我们告别。
    “浪哥怎么还没到啊,马上倒计时了!”小酒吧,迷幻光影照得喻卓目眩头晕,酒意上头让他更醉了。
    时眉凑上前,拿起勺子,身形不稳地踉跄给他脑门一记,醉眼笑骂道:
    “我家浪浪可是事业型男人,你以为跟你一样啊,一天到晚闲出屁来。”
    喻卓吃痛揉着脑袋,不服大喊:
    “老大你太没良心了,为了你我最近可是连续上大夜班没停过,你不能见色忘义,你要记住是谁……”
    “这鬼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小乔,睿睿,给我灌他!”时眉不耐烦道。
    “得嘞,眉眉。”
    “好的,姐姐。”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喻卓的嚎叫里,吴小乔跟黎睿一脸坏笑着走过去,林商陆非常懂眼色地让开喻卓身旁的位置,由着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喻卓,一个捏脸一个灌。
    时
    眉拎起酒杯,碰了下林商陆的杯子,眨眼道:“陆哥,马上新年了,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林商陆挑挑眉,喝光杯中酒,轻笑了声,意味不明地瞥一眼正在玩闹的小乔,说:“希望来年徒弟有长进,能让我退下二线,少剖几刀。”
    那边小乔听到这话,瞬间僵直身子,颠颠儿地跑回时眉身边,坐姿端正,像个上课嬉闹被老师抓包的乖学生。
    时眉后仰了下头,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两眼,就算醉酒也能凭借天生的敏锐直觉,嗅出一点异样。
    于是故意揶揄道:
    “小乔,你什么拜师的?这么大喜事都不请客庆祝这事儿可是你不对啊。”
    小乔当即涨红耳根,轻轻拉拽她的衣角,羞赧急道:“诶呀眉眉!”
    时眉抿唇乐了,知道她脸皮薄便适可而止,这时听到黎睿切入对话,问道:
    “向阳的案子怎么样,定罪了吗?”
    桌上旋即安静一瞬。
    众人纷纷望向林商陆,见他点头,缓慢吐字:“还没最终定,毕竟他罪状太多,犯罪范围太大,警方需要时间整合递交检方。但死刑,跑不了。”
    “那就好。”黎睿轻叹一声。
    时眉默了下,仰头喝光杯中洋酒。
    喻卓反倒这时候清醒了一瞬,拍了拍手,意有所指地轻咳一声,叮嘱道:
    “嗐,大过年的,提他干嘛多晦气。待会儿浪哥来了你们可别——”
    “说我什么呢。”
    懒腔懒调的嗓音自后方传来。
    “浪浪!”时眉听出声音,旋即“噌”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结果起得太猛酒劲儿攻上来,稳不住身体,整个人险些栽倒。
    岑浪快一步出手搂住,勾她进怀里,扶好她坐下,随即眯眼扫向喻卓。
    喻卓迅速举手投降,“别,浪哥,真不怪我,我哪有那个胆子敢灌老大啊……”
    时眉半趴在他身上,双手揪住他的大衣两侧,鼻尖凑抵上去,用力“啵”了一口他的脖子,在他颈侧蹭腻着,声音发软:
    “浪浪你好香啊,别动,再亲一下。”
    喻卓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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