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结束,孟琼嗓音哑得不像话,身子蜷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
    天将破晓,纪听白洗完澡出来,他看见卧室里大床上空无一人,血液瞬间凝固起来,眼睫不断颤抖,转身拨她的电话,铃声在凌晨的寂静中骤响,纪听白在阳台上瞧见她的身影,心底才吐出口气。
    孟琼闻到身后独属于他的气味,本想掐了烟,却被他捉住右手腕,就着孟琼纤长的手,男人的薄唇覆盖孟琼咬过的唇印,在烟嘴上吸了口,烟雾袅袅,如雾霭般在两人之间散开。
    身后是明亮的灯光,对岸漆黑寂静,空中偶尔飞过只飞虫,她倚在栏杆旁,纪听白看她吞云吐雾,几缕飘散的卷发在空气中增加了几分惹火的欲/望。
    孟琼不喜欢在纪听白面前抽烟,很快掐了,她半窝在纪听白怀里,脑袋枕上男人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绒衣,孟琼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抬头,这角度正好看见一缕灯光落在眼角那处美人痣上,下颌干净冷硬,男人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精致又性感。
    除了年纪,他其实和梁遇没有一处相像。
    “在想什么?”
    “要天亮了。”
    即将到来的朝阳压得孟琼透不过气来,眼眶微微浮肿。
    两人长腿交叠,孟琼缓慢转过身坐在他大腿上,妖娆修长的腿从裙溜出来,环上纪听白坚硬的腰腹,冷白的手指拂上纪听白的后颈,顺着他精致的脊骨向下,温温柔柔地落在腰窝,宛如温柔的春风。她不说话,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他。
    纪听白忽然害怕看她。
    伸手捂住她的眼,他不克制的低头亲上去,云雨后的粉唇更显娇嫩,被人吸吮后一点点啃噬□□,纪听白托着孟琼的后脑勺,唇一路沿着她的脸颊往上,轻轻贴在孟琼眉尾,喘着滚烫的气息。
    这个吻没能打动孟琼,她依旧缠在纪听白身上,肩头一片白皙滑开,与男人的肌肤紧紧相贴,一如刚才的亲密。
    孟琼的眸色很凉,像此时寂静无边的深夜,她在沉默,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
    终于,孟琼第一次这么冷漠和他说话,刚开口却被人截住话。
    “我不想听。”
    “琼琼,能不能不说?”
    纪听白低声道,奢望孟琼再一次心软。
    孟琼一时哑然,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我不想骗你。”
    “我不会同意分手。”纪听白很执着,浓密的眼睫下漆黑的瞳仁染着红痕,像被掐掉的那只烟蒂。
    纪听白沙哑地说:“你说过爱我的。你说过的——”
    孟琼转头看向远山浮起的熏红色,一点点驱散黑暗中的欲望与欺瞒。
    “可是宝贝,爱情能当饭吃吗?我今年二十七了,早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一时的喜欢罢了,改变不了什么。”
    孟琼难受地想,她有什么好的呢。
    孟琼把眼里的情绪藏起来,看着他:“我要结婚了,真的不陪你玩了。”
    那一瞬间,纪听白脑海里“咚”地一声,心脏如撕裂般颤抖。
    第36章 尤物
    孟琼病怏怏地从床上起来, 室内昏黑,拉开窗帘,黑魆魆的视野里,火光明亮。
    昨夜喝过了头, 本就张扬浓艳的美眸此时掩不住的倦意, 孟琼在床上靠了会儿, 才去厨房冲了杯咖啡出来。
    客厅是暗的,桌上的手机正好响起来, 在寂静空间里突兀地闹。
    孟琼垂眸, 翻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几个显示是许元清的,还有一个是孟玫的。
    孟琼暮沉沉地半倚在沙发上, 她没开灯,低头纤长的天鹅颈在暗处白得过分, 轻轻抿了口咖啡,喉腔才沾染些暖意。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夜。
    年味是声,是香, 楼下流光溢彩的朱红花灯闪烁不熄, 照亮夜幕下的纷纷扬扬的雪花。
    寒冬腊月, 团团圆圆, 儿时日夜盼着的便是这个日子。
    正巧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孟琼换了个坐姿, 才慢吞吞接起来。
    “回来吃饭。”
    电话那头的目的性很强。
    孟琼低头拨弄着指甲,淡淡回了句:“生病了, 不舒服, 你们吃。”
    对面女声难得沉默一瞬。
    “孟琼, 你马上二十七了, 该做个成熟的成年人。”
    室内的灯光打在孟琼冷寂的脸庞,像飘着一层黯淡朦胧的水光,与热腾腾的除夕夜格格不入。
    孟琼把手机听筒放远些,传出来的说教仍旧不断,右手胳膊随意搭在一旁,眼眸微眯,正盯着吊灯上一只晕乎乎的小飞蛾发呆。
    徐元清最后说:“别耍小性子。我让司机接你。”
    孟琼兴致缺缺地应了声,“知道了,就这样。挂了。”
    出门前,孟琼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个偏艳调的浓妆,她五官生的极好,属于少见的东方美人,细眉上翘透着不自知的风情,唇齿潋滟,美人独有的明艳大方,就这么抬眼对镜懒懒一笑,勾魂摄魄,仿佛全世界都该属于她。
    美得高贵又骄傲。
    转眼便忘了方才那句“生病了”。
    反正没人在乎。
    到孟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已经响过一轮,进了前院,几个小孩儿裹着袄在满是脚印的雪地里追逐。
    领头的人胆大,划亮火柴,点燃一箱烟花露出来的半截火芯,然后用手捂着耳朵,纷纷跑到廊下,听见剧烈“嘭”的一声,又嬉闹作一团。
    “孟琼姐姐,孟琼姐姐!”
    一个小女孩远远地看见她,黑乎乎的小胖手往身上一擦,兴高采烈就要往孟琼身上爬。
    “要抱!”
    孟琼嫌弃看她,“说好了,脏手不许碰我。”
    小女孩把手举得高高,笑眯眯说好。
    孟琼弯腰抱着软乎乎的小女孩,两人才嬉闹地走进正厅,孟老太太向来喜静,也就只有逢年过节宅子里才多些人烟味,孟琼来得最晚,菜肴被女佣呈上餐桌,客厅里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热闹喧嚣。
    世家盘根错节,孟氏里这群人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众人寻着细高跟的声儿看过去,就看见进门缓缓来的孟琼,一袭烟紫色大衣如明珠亮眼,怀里抱着个羊角辫儿姑娘。
    “呀,小祖宗哟快给妈妈下来,可别累坏了大小姐。”长卷美妇迎上去,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透着明显巴结的意味。
    “才不会呢,孟琼姐姐最喜欢我了。”小女孩做了个鬼脸,转头脸埋进孟琼怀里。
    明艳的唇色透着一股难言的张扬,孟琼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的笑容变得很淡。
    孟琼低头跟小姑娘说了几句话,才放她下地。
    在楼梯口碰上徐元清,她倒是没提什么,轻描淡写了句,“回来了。”
    孟琼眼皮都没掀,应了声便径直往楼上走。
    孟司在书房等她。
    “回来了。”孟司见孟琼进门,招手让她坐,一番嘘寒问暖,“你妈妈说你生病了,还好吗?”
    “最近身体不太好,睡过头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孟琼面前是女佣刚上的热咖啡,还记得她的口味,甜度刚好。
    孟琼捏着勺柄微微搅动,没喝,轻声叫了孟司一声,“爸,你特意找我,什么事?”
    孟司见孟琼笑,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艳色,这张娇艳的脸慢慢长开,一瞬间恍惚想起往事,人到中年也生出几分惆怅。
    到底是二十几年养大的女儿。
    孟琼见他推了两样东西过来,听见他的声音,“初六下午有个拍卖会,我把邀请函给你,时琅会去,正好让他陪着你。另外,这张卡一并给你,瞧上什么喜欢的就买,爸爸出钱。”
    孟司像是随口提起一件小事,语气却不容置疑。
    邀请函上几个烫金字样,孟琼翻了页,随意瞥了眼,瞧见右下角主办方的几个大字,没一会儿又翻回来。
    “程氏的?程时琅去做什么?”
    自家产业,若是有真喜欢的,旁人没半分机会,程时琅这明摆着多此一举。
    孟司倒没直接回答,“程家今天上午送过来的,算是带你一起亮相了,你准备一下。”
    “这算是给足了你面子。”
    “结束之后我们两家人吃个饭,把婚期定下来。”
    目光平静了然。
    话一出口,孟琼缓慢抬眼,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徐元清从一次又一次的争执,转变为和颜悦色的原因。
    原来争执的问题早就有了答案。
    冷白色灯光变得很刺眼。
    也许她的婚姻本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早该妥协。
    最后,孟琼目光透着一阵凉意,“爸爸,你觉得是我等不了?还是孟氏等不了?”
    “孟孟,我们这样的家庭,你早该知道答案。这不是你和时琅两人的事。”
    孟琼回答:“我知道了,是孟家和程家的事。”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那孟玫呢?”
    孟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你和玫玫,在爸爸心里永远都是掌上明珠。”
    孟琼不意外地垂眸笑,应了声“好”,她收下了烫金色邀请函和副卡。
    “对了,你那个男朋友——”
    没等他说完,孟琼截断孟司的话,脸上挂着一贯的随意,“玩玩而已,早分干净了。”
    她反笑道,“怎么,爸,你也当真了?”
    “那就好。”
    孟琼刚回白鹭湾,孟玫的电话就进来了。
    电话接通,那端传来小孩追逐的喊声,孟琼猜她此时可能站在家里某个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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