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疯了吗?」
    我惊骇到连连踉蹌,反射性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张嘴想高声呼救,可他一察觉后,霎时一个箭步衝上前来,用力拨开我的手,然后一把捂住我的嘴,直接将我整个人粗暴地压靠在后方的墙面上。
    「你如果敢叫出声,你就死定了!」他面目狰狞,低吼警告道,「听懂了没?」
    被捂得快喘不过气来,我只好拼命点头,心里则竭力思考着该怎样做才能趁隙逃脱。
    只不过,他阴险的程度远超出我想像的范围,放开后,竟用握刀的那隻手架住我的脖子,威胁道:「还不赶紧给我移除影片!公开道歉!告诉大家说影片是你们恶意捏造的!」
    「问题是,影片根本不是我们做的!而且,说什么道歉?你才道──」话未说完,迎上他更显凶狠的目光后,我连忙改口:「我、我立刻删除,但得先把手机拿出来才能删,能不能让我拿一下手机?」
    犹豫半秒,他说:「网站的帐号密码给我,我自己上去删,谁知道你又会搞什么花招。」
    重点来了,我根本就不是影片的主人,怎么可能会有密码?
    被逼到绝境,我急中生智,「帐……帐密在周映沁那里,你先让我打电话给她,好吗?」
    「不要用打电话的。传讯息问她,叫她马上回传。」
    「好……」
    我一面在心底咒骂他,一面不自主地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定念头要趁他一个不留神时,快速拨打紧急电话求救。
    「哼,」见我刻意不把萤幕给他看,他啐了一声,夺过我的手机,「我有那么呆吗?你现在是想打电话跟她求救吧?」
    「不、不是的,我……我是要问她密码。」我哑着声解释。
    「他妈的,还敢骗我?看,这不是手机的拨号画面吗?你当老子我是蠢蛋?竟然还敢跟我玩花样!你是不想活了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失去理智地直跺脚,抓乱自己的头发怒吼:「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不行,不搞点把柄出来,你一定会把今天的事抖出去!」
    把柄?
    我倒抽了一口气,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惊惧到全身上下都在剧烈颤抖,唯恐再不反击的话,他真会干出恐怖的事。
    见他不知何故,预备将刀子换到另一隻手上,于是我咬紧牙关决心豁出去,便以突击的方式,猛烈地用手肘撞开他的手臂。
    他一个闪神,不小心让手里的刀滑飞出去。刀子在地面弹跳了几下,噹啷一声,最后落在离我们约有三、四步远的废弃课桌椅底部。
    原本以为他会转身去捡刀,那我就能找到空隙逃出去,熟料他忽地再次伸手捂住我的嘴,另一隻手往我的头部快速挥下,被压制在墙边根本无法闪躲的我,感受到他拳头的钝击,痛得眼泪直流,且由于嘴巴被捂住,连叫也叫不出声,只能从喉咙发出虚弱的低吟。
    有那么几秒,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两眼涣散,双脚发软,在没法反应之际,他塞了一团布到我嘴里,还将我的双手绑了起来。
    我感到恐慌不已,亟欲想从这可怕的束缚挣脱开来,却徒劳无功……
    「来拍点有趣的画面吧!要是你敢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这些照片就会散播开来,就像你和周映沁那贱人对我做的事情一样!谁叫你们两人联手把我辛苦经营的好名声搞臭了,我当然得加倍奉还!」
    说完,他蹲下身,一手拿起手机,另一手朝瘫坐在地的我伸了过来,边冷笑边动手解我的制服钮釦。
    午休时间,周遭死沉沉,破碎的闷哭声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迎上我恳求哀伤的眼神,他却无动于衷,继续残忍地将手指往下游移,动作很慢,充满凌迟的意图。
    脑袋昏沉沉,无助、羞愤及近乎绝望的恐惧感几乎要把我淹没了,我感觉跟死了没两样,差点要以为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把我从无底深渊中救出来了……
    没想到就在此时,门倏地被打开,光线一下子涌入,只见一道頎长人影闯了进来。
    因做了亏心事,霍琛珉突然停止动作,僵愣在原地,仓皇失措之际,原本握在手上录影的手机瞬间落地。
    泪眼模糊,我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光线一扫阴霾,捎来了希望,我知道他发现了我,于是便试着发出闷闷的呜咽,然后──
    *
    须臾,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速衝上前来。
    霍琛珉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重重地敲中了后脑杓,痛得抱头倒地,发出凄厉的哀号。对方又趁胜追击,猛击了好几拳,拳如雨下,霍琛珉无力招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哀号。
    伴随噠噠的滚落声,一只圆罐滚落到我的脚边,透着金属的凉意。我认出那是合作社贩售的罐装红茶。
    这无疑是稍早前我买的那罐饮料。
    当我被霍琛珉掳进这里前,饮料也许掉落在附近,意外成为了搜救我的线索……
    驀地,一抹黑影压上前来,我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宋茉茉。」
    低沉的嗓音从上方响起。
    仰头抬眸一望,一双深邃的熟悉瞳眸直直撞进我眼中,他的眸底映照着惊恐、担忧,还有……我。
    他额前的头发散乱,绝美脸庞苍白若纸,眉头紧蹙,半跪在我面前,伸指替我拭泪,并为我取出嘴里的布。
    「南……南栩陌……我……我好怕!」湿热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了,我不停发抖,泣不成声。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我刚刚已经先通知教官了。」
    他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颤动的眸光缓缓向下,赫然想起了我还是衣衫不整的狼狈状态,便急切地先帮我拉好校服,扣上釦子,再解开綑绑双手的领带。
    紧接着,他瞅了一眼倒卧在一旁神情呆滞的霍琛珉,语带嫌恶地低嚷:「你这禽兽不如的人渣!如果不是因为教官快来了,我一定会宰了你!」
    下一秒,我毫无预警地被他紧紧拥入怀中,熟悉的淡香窜入鼻尖,他身上的炙热体温隔着布料传了过来。
    儘管是在如此不堪的场合,这却是我俩之间的第一个拥抱,我不由自主地把脸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心口上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一种被呵护,被深深爱着的感动,再也不想放开他。
    他的手指轻轻梳弄着我的发丝,节奏规律而轻柔,逐渐化解了我内心的焦虑与惶恐,让我重归平静。
    我不禁闭上疲累的双眼,感到安心放松许多,听见他反覆轻声安抚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
    这一瞬,我已经变得开始依赖他了。
    我知道,他绝无仅有的这份温柔,本该是属于那个可怜女孩的,但在命运的安排下,却将之留给了我。
    我贪婪地想要霸佔这份柔情,想要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也许,我并不是最初他想像中的那个我。
    但,他绝对是我想像中的那个他。
    没多久,教官真的来了。
    很快,我们被带到校长室旁一间较为隐蔽的会议室。
    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霍琛珉也懒得狡辩了,可这不代表他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仍心怀怨恨,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珠子,露出恨不得把我给杀了的阴毒表情,显然,他认为这件事全都得归咎于我。
    见状,我全身止不住地发抖,瑟缩起身子慌忙躲到南栩陌身后。
    南栩陌转头轻声安慰我:「别担心,我在这,他休想动你。」
    隔了大约三十分鐘左右,霍琛珉的双亲匆忙赶到现场。
    他母亲穿着得体,光鲜亮丽,上了个浓妆,却难以掩饰脸部的憔悴和疲态。
    他的父亲长得倒和他有几分相似,西装革履,着装讲究,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见了教官、主任等人,先是礼貌性地递上名片,寒暄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随即走到霍琛珉面前,瞬间板起脸孔,扬起手,忿忿然朝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一条血丝倏地从霍琛珉的唇角渗出,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是紧抿着唇,摀住半边脸,低下头去,不愿让人看见他窝囊的一面。
    一旁的老师怎样也没料到他父亲变脸如翻书之快,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花了大把钞票养你,你竟然干出这种泯灭人心的事!丢人现眼的混帐东西!你叫我以后出去脸往哪里摆啊?为什么不去死一死算了?」
    骂完,他的父亲又想补打一巴掌,他的母亲连忙跑过来制止,用身体挡在他面前,哽咽着哀求道:「拜託你,别那么兇好不好?孩、孩子都吓坏了!」
    「是对方吓坏才对!都闹这么大了,还敢帮腔?羞不羞耻啊?他还不都你平时惯出来的?」
    「拜託你,别说了!」她慌张地转过身去,从手提包里掏出手帕替霍琛珉擦拭嘴角的血,却被他别过脸拒绝了。
    随后,两人又走上前来,他父亲一手压住霍琛珉的头,强迫他向我赔不是,并承诺会把他带回家严格管教。
    在那之后,学校又召开了几次性平会议,进行详细的深入调查,也为我安排了一连串的辅导和心理治疗。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霍琛珉的父母替他办了休学。那天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他了。
    即使如此,这件事早已引起了副作用,对我的心灵造成不小的衝击和伤害。
    例如,有时候光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总不免会產生一些诡异的幻觉,深怕有人会突然从背后袭击我。此外,我也无法在太过狭隘的空间里独自待着,否则就会出现呼吸困难、胸闷的反应。
    总之,我变得不太一样。
    特别害怕落单的感觉。
    辅导老师告诉我,这些后遗症会持续好一阵子,但只要接受妥善的心理照护,情况就会渐渐改善。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和南栩陌的距离,一下子被命运拉近了。
    一切发生得很自然,就像他本该陪在我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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