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是别人,正是龚刺史,一身劲装便服,扮作个护院打手,在某个草棚子茶摊上等他们。
    他见宋尚杰背着苏宛童走来,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问:“看来地方没错,苏大夫怎么了?”
    “回……公子,咳咳,那里有个悍妇拿扫把我腿打伤了,多亏宋……大哥仗义,哥哥放我下来吧。”
    “不用放下来,问完话我们就走,你一个瘦骨伶仃的女儿家能有几斤,男人不在乎这点力气。”
    “……”
    宋尚杰无语,居然还有这样慷他人之慨的,合着不用你背,你当然不在乎。
    苏小妹有点过意不去,忍笑道:“几斤没有,几十斤倒是有的,总不能让哥哥背着我说话吧。”
    某人俊脸通红,低头嗫嚅:“没事,不重的,我能背着你说话。”
    龚忱实在忍不住笑,转过头去假装喝茶,人抖得像筛糠。
    混蛋!宋尚杰被这两人搞得越发面热耳烫,脖子都涨成猪肝色了。
    “言归正传,既然地方对了,你们瞧见里面了没,有货物吗?”
    “有!”苏宛童斩钉截铁,“虽然没见到人,但院子里晾着小童衣裳,裙子也不少,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在里面,只出来叁个汉子一个妇人。”
    “无所谓多少人,干得好,我这就去端了他们。”
    他一起身,这茶摊里外蹲着坐着的十几名男子都随他站起来,竟全是衙门差役所扮。
    原来龚忱固然怕贸然出手扑空打草惊蛇,又不放心这两小鸡崽子踩点,所以乔装后带人远远跟着他们,守在必经之路,俩笨蛋要真被抓了回不来,立马就去救人。
    既是抓匪,当官的当然不能置身事外躲于人后,宋尚杰跨上一步道:“下官与大人同去。”
    “?文清,你要背着姑娘打斗剿匪吗?”
    耳边传来苏宛童的轻笑,“哥哥还是放我下来吧,没事儿,我在茶摊等你们。”
    龚忱挑挑眉,不以为然,“把个受伤的漂亮姑娘丢在路旁不甚妥当吧,没受伤都有人下黑手,何况腿脚不便。文清你自己选,是要同我去立功,还是照看美人。”
    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也不知首辅家里是怎么教的,“立功”和“照看美人”,哪个都不好听,宋尚杰左右为难,到底狠不下心放苏宛童一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带她回徐府吧,我办完事,去那儿找你们。”
    龚忱从来干脆,说完就带着一票人走了,手里拿的都是斧头钉耙,杀气腾腾,确实不像读书人干的活,宋尚杰目送他们离开,将背上的“妹妹”往上托了托,顺着她指的路,走向徐府别苑。
    那边小龚大人雷霆出击,让人和苏小妹一样砸门又喊赵叁丁,不同的是这回麻子一开门就被踹到了,大群人抄家伙蜂拥而入,关门打狗,一窝八个人贩子尽数遭擒,全然没花多少功夫。
    等龚忱悄悄猫进徐府时,受伤的苏大夫正在替宋尚杰包胳膊,映日与娄蕴知端水递药,曲鹞在旁忧心忡忡,四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关心。
    “咳哼!”
    他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提醒她们大人物到了,尤其是某只肥鹞,别人抢男人,她混在里面干嘛?
    “谁让你来的?”
    凶巴巴的“肥鹞”拉长了脸,横眉冷对,既然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已经暴露,就没必要再装了。
    “什么谁让我来的,这里是本官管辖地界,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轮不到无关人等置喙。”
    狗男人为了面子强撑,还说她是“无关人等”,“无关人等”丢下亲儿子帮你干那么多事呢?
    新仇添旧恨,凶鹞心头火起,森然瞪视龚忱。
    “你说谁无关人等?行,既是无关,那我走了,大人的辖地,大人自个儿管,这世上再没比龚大人更能的官了,又会打仗,又会算账,还会剿匪,还会挖矿,固原全靠您,我这样一无是处的,还是回总督府当我的闲人,免得在这儿碍人眼……”
    惨了,老婆是个作精,龚忱是尝过她苦头的,这下一时失言惹了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药丸。
    他赶紧拦住她,也顾不得面子,低叁下四地讨饶。
    “夫人别恼,我错了,有要紧事才来的,你若是不想看到我,那我说完事就走。”
    “你有什么事?宋大人的手臂在拐子那儿被夹伤了,苏大夫正替他上药包扎,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
    那边围观他们夫妻吵架,强势吃瓜的四人,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苏小妹快手快脚包好伤口。
    “骨头没断,但淤青肿得厉害,这几日不能提重物。宋大人一路背我回来,也不提手臂有伤,唉……真是的。”
    她很是过意不去,但龚忱恍若未闻,对部下伤势毫不关心,望着老婆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来看他,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曲鹞不解,找她做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气娄小姐,故意来纠缠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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