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你喜欢我对吧?”
    她的声音分明不大,却好像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病房内的平静。
    他心里的平静。
    从裴清术第一眼见到她。
    再到之后,每次面对时,总会闪躲的眼神。
    他的确是个把分寸感看得很重的男人。
    因为是好友的女朋友,所以他对这样的自己厌弃。
    但喜欢是一种自主产生的情绪,没法控制。
    所以他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
    眼睛才是万物滋生的沼泽地。
    裴清术身形微动,因为那只被林琅握住的手。
    林琅用掌心去熨帖他的掌心。她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轻声问他:“裴清术,要和我在一起吗?”
    第十七章
    裴清术的眼神和脸色都有片刻的变化, 在听到她这句话后。
    可是他并没有给任何的回应,只是替她将滑落下来的被子重新盖好。
    “你太累了。”
    他说,“好好睡一觉。”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或许在他的眼里, 林琅刚才的话不过是因为徐初阳, 而在闹脾气。
    林琅摇摇头, 想说自己不累。
    可无论如何, 这句话都没法说出口。
    她的确很累,累到闭眼就能睡去。
    林琅在他试图抽离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时, 稍微用力。
    那点微弱力道却也足够牵动到肌肉,刚缝合好的伤口传来巨痛。
    麻药的药效应该完全过去了。
    因为她此刻的皱眉,放弃了继续将手抽离,而是弯下腰, 有耐心的询问:“是伤口疼了吗?”
    可能是怕灯光太亮,让她不舒服, 所以床头灯也是开的最低档。
    柔和的暖黄光线。
    裴清术此时就在那片暖黄之下, 因为弯下腰询问, 而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在他靠近自己时, 那股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香味仿佛一个无形的怀抱。
    将她完完整整包裹。
    她看见了他眼里的自己。
    倒映着的那张, 近乎惨白的脸。
    说起来简直可笑,她两次从他眼中看自己。
    回回都是一副狼狈模样。
    “不疼。”
    她摇摇头。
    握着他的那只手, 在缓慢收紧。相比起他, 自己的手实在太小, 她很费力的才能全部握住。
    她的虎口, 卡在他的虎口。掌心描绘起他的手掌纹路。
    两人的体温仿佛冰与火的碰撞。
    林琅垂下眼, 病痛使得她的声音嘶哑:“别走。”
    比起请求, 更像是一种商量。
    裴清术睫毛轻颤, 安静的病房内, 他稍微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于是他错开了视线不去看她。
    裴清术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可他还是留下了。
    那把椅子放在门边,离她最远的距离。
    病房门上的玻璃,渗透进微弱的光,他借着那道光安静看起了书。
    林琅当然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哪怕她开了口。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想随便找个男人来填补自己感情的空缺?
    当然不是。她还没有廉价到这种地步。
    想利用他来报复徐初阳?
    她不清楚。
    对于徐初阳,林琅只是觉得,自己的坚持到了一种可笑的地步。
    她突然理解了之前那些想看自己笑话的人。
    她本来就是个笑话。
    在这场感情游戏之中,她是排不上名次的候补,是找不清自己位置的局外人。
    玻璃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徐初阳是第一时间来到蒋杳身边的。
    怕林琅没吃饱,他打算再给她泡一杯牛奶。
    从林琅的身边离开,阳台的玻璃没有丝毫缓冲地落下。
    一部分砸在了蒋杳身上。
    至于自己为什么也会被砸伤。
    林琅也不知道。
    当时太混乱了,所有人都围着蒋杳。像是一出舞台剧,蒋杳是红色幕布前享受欢呼准备谢幕的主角。
    而她,则是幕布后方早早退场的龙套。
    人生也是如此。
    没人会注意到幕布后的龙套。
    哪怕是她的男朋友。
    哪怕,是她的,男朋友。
    林琅闭上了眼睛,她很累了,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想。
    “裴清术。”
    她喊他的名字,哪怕并没有等到回应,但她知道,黑夜里,男人肯定抬起了眼。
    用那双湖泊一般清澈的眼看着她。
    “别走。”
    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字落下后没几秒,她便睡着了。
    病房内只有她熟睡后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可见度不高的角落里,男人合上手里的书。
    他的声音轻到像是一片羽毛,掉进湖里,连涟漪都不会惊起半分。
    “好,我不走。”
    林琅一觉睡到了中午。
    说不清是太累了的缘故,还是因为那种让她能安定下来的香味。
    来自裴清术身上的香。
    她下意识去看角落,昨日裴清术坐过的地方。
    可此时那里已经没人了,椅子早被放回原处,床头的灯也不知何时被人关了。
    林琅动了动身子,乏累依旧,哪怕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
    她很少睡这么久了。
    大约是怕扰醒她,所以窗帘并没有拉开,只留了一道缝隙。
    冬日中午的阳光暖和却不晒人,仿佛铺了层被洗到褪色的黄金。
    在白色地板上。
    昨天没太注意,今天才发觉病房很大,并不像她平时生病和好几个人挤在一起的普通病房。
    这里有卧室有客厅,还有洗手间和厨房。
    比起病房,更像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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