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没反驳,陆尔明知不该有的失落又攀升了上来。
    啧,真是贼心不死。
    她在暗处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随后听见他说:“骗她们的。”
    嗯?陆尔愣了一瞬,勉力抬头,只看到他光滑的下巴:“什么意思?”
    “不那样说,那些女学生就不会消停,所以骗她们的。”沈听肆垂眸跟她对视,“跟你一样,我也还没主。”
    体温量了下39度7,血常规显示白细胞升高,扁桃体发炎严重。
    医生开了三瓶点滴,以及口服药。
    输液室这个点居然全是人,医院的生意真是一年到头的好。
    陆尔挂上点滴后没多久终于有点活过来的感觉了,脸颊依旧潮红,但是精神好了不少,眼睛又清亮了起来。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之前发烧不觉得,这会也开始热起来,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她单手解了围巾塞到边上,又去拉外套拉链,软软的链条受不住力,一连几次失败后她选择了放弃。
    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代替她的,一手领子一手拉链,还顺带帮陆尔将袖子给抽了出来。
    “全脱不了,就这样吧,刚发烧过宁愿暖和点也别贪凉。”沈听肆说完,将脱下来的那一半团了团塞到她腰后,“这样可不可以?”
    陆尔点头,道了声谢。
    沈听肆重新坐回去,捞起手边刚买不久的咖啡喝了口。
    没多久,他注意到边上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抽空斜过去一眼:“怎么?”
    后背的一团还紧紧顶在腰上,缓解疲累。
    陆尔由衷赞了声:“你还挺细心的,有点让人意外。”
    沈听肆嘴角带起若有似无的笑:“承蒙夸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此前一直保持很好的距离感好像突然没了,就在这个夜晚,悄无声息的消散。
    陆尔怀疑是他们阴差阳错的交集频率过高,导致他把自己划入了熟人甚至是朋友行列导致的态度变化。
    不管如何,也不算坏事。
    点滴有三瓶,换了一瓶后,陆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小说看,以前喜欢带字典读,现在准备朝配音演员方向发展,需要情绪转换,由此换了这个。
    “你父亲怎么样了?”沈听肆想起来问道。
    “恢复挺好的,再一星期出院。”
    “现在晚上不用陪了?”
    “要陪的,今天没办法是例外。”
    点滴挂最后一瓶时,陆尔已经看的很投入,视线凝在细小的字眼上,低低的念念有词。
    沈听肆靠在椅背上,自斜后方观察她。
    他知道自己皮相有多诱人,不是自恋,这是众多事件中得出的结论,因此他对女人望过来的眼神都很了解,那些暗藏心思欲拒还迎假装偶遇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套近乎的招数简直熟的都快烂了。
    陆尔对他有好感,他也能琢磨出一二。
    只是这人挺有意思,好感归好感,送上来的机会她都不愿意捡,相反还扔的远远的。
    是以退为进还是真心实意有些难以分辨,但沈听肆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既然对方有分寸,他就也无需刻意回避,姿态一放松,搭把手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也是愿意做的了。
    从医院出来又是一个深夜,室内外温差极大,沈听肆拎起领子帮她把衣服穿好,随后先一步去停车场取车。
    大晚上的让人送她来医院,又陪护到深夜,此刻还要亲自送回家。
    这已经不是一声谢可以解决的了,陆尔靠在椅背上说:“下次请你吃饭,时间你定,不要拒绝,这是我必须做的。”
    她先一步挡了他的道,沈听肆觉得好笑,欣然答应下来。
    深夜的道路好开到飞起,没多久便又到了华林段。
    陆尔眸底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住哪?”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陆尔的自卑在陆佑刚入院那天已经被全数瓦解,住在什么地方比起自己老爸是烂债一堆的赌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君悦公寓。”她闭着眼说。
    沈听肆没反应,车子继续往前走,到公寓楼下时才说了声:“到了。”
    陆尔拢着衣服下车,车窗半开,她跟里面的男人对视,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
    她想了想,又把之前提的那餐饭拎了出来:“说好了下次请你吃饭,务必赏光啊。”
    沈听肆点头:“好。”
    -
    年纪不小了,生病后已经不是几瓶点滴就会救回状态的时候了。
    陆尔睡了一觉起来,还是有昏沉难受的感觉。
    她拖拉着起床,找东西垫了肚子,随后拎包出门。
    不是去鬼混,而是去医院。
    前一晚没来,需要检查一下陆佑刚的死活。
    进去的时候老头四仰八叉的在床上看电视,过的很是滋润的模样,边上床头柜一堆东西,都是陆尔提前买好的水果糕点,以防不在的时候饿了可以吃。
    “这是谁给你买的?”陆尔瞅了眼陌生的残羹冷饭,看外面包装袋还是特意钦点的。
    陆佑刚愣了愣:“不是你买的吗?”
    “不是。”
    陆佑刚也纳闷了,这个是早上外卖小哥送过来的,他以为陆尔今天也不过来,所以给自己整了顿外卖。
    不过陆尔也确实起迟了,并且也没给陆佑刚带吃的,她是打算过来先看看情况,过后决定买不买。
    也幸亏是没买。
    外卖单还没丢掉,医院的地址,收货人显示陆佑刚,后面一串隐藏的手机号。
    陆尔看着显示的那几个数字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猜测,快速掏出手机前后一核对。
    真是沈听肆?
    见鬼了吧?
    她走到窗口,借着温度提勇气,将沈听肆的号码复制到微信查找,没有任何结果显示。
    她短信发过去:是你帮忙点的外卖吗?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闲呢,小学鸡吗?还跑去告状!”沈听肆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中,手上把玩着一把雕刻工具,看脸上咬牙的表情真恨不得将刻刀往池行风脸上砸。
    前一晚睡迟了,本打算早上睡半天的,好死不死被一个电话给砸醒了。
    忍着一股子起床气接通,他也没看来电是谁,这个点能打过来的除去工作上的很难有其他。
    结果就是有其他。
    舒海英劈头盖脸的在那叫:“宝贝孙子,你有媳妇了?”
    沈听肆迷了好一会才回答:“什么媳妇?奶奶,您又做梦呢!”
    随后舒海英便将池行风一通卖,好家伙,这小子居然把圣诞那晚随意拿来的借口进贡到舒女士那了。
    真是卖友卖的连裤衩都没剩。
    舒海英没听沈听肆解释,撂下一句:“过年记得把人姑娘带回来给我看看,有了就不要藏着掖着,是该成家的年纪了,没什么好不说的。”
    沈听肆昏沉的睡意一扫而光,简直开始头疼:“不是,到底他是你孙子还是我是你孙子?怎么就信他不信我呢?”
    “我信你还能有孙媳妇吗?我都盼了多少年了,一只脚都迈进棺材了,到现在都没个影,你还好意思说?反正过年不把人带来你就给我去相亲。”
    说完,便霸气的挂了他电话。
    舒海英过去也不是这么□□的人,甚至还崇尚恋爱自由。
    但自去年脑梗住院了一次,似乎真切感受到了已经是生命将尽的黄昏年纪,性子也调了个,非常热衷于给孙辈相亲。
    孙辈里面亲孙就沈听肆这么一个,她就可着这么一个祸害。
    沈听肆一股子邪火没处发,于是调头到了池行风这找麻烦。
    池行风也不容易,两家世交,关系自来亲厚,不祸害沈听肆,那相亲的麻烦就要落自己头上了。
    他在那头一个劲的笑:“谁让你乱说话,好兄弟,一生走,你说我就信呀!”
    陆尔的短信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这个外卖点的也有些脑子发热。
    输液那会,看着陆尔小小一个缩在位置上,低头专心看小册子,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光润,耳廓的圆弧漂亮且可爱。
    他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像对着一个无知的孩子,心想这么烧了一次,白天理应起不来,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爹。
    恻隐心起,便帮着预定了一份。
    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会特意来信息询问,他又觉得有些尴尬,感觉真是多此一举,又怕对方想歪。
    他轻轻转着手机,默默思忖着,没有第一时间回过去。
    耳边听见池行风说:“我第一次碰到坚持这么久的女人,明里暗里拒绝不少次,愣是跟没听懂一样,是我魅力大涨?”
    沈听肆冷哼了声:“拒绝到把自己车给人开?你要不要拒绝的再狠一些?”
    “那是我太累了,实在开不动了。”池行风厚颜无耻的摊手,“女人需要体贴,但总不能把自己命搭上。”
    “我看人姑娘挺真诚的,要真不喜欢确实该断的利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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