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他是谁?”沈听肆的声音很平淡,然而撑在边上的小臂肌肉正微微鼓起,显示着内心情绪并不如表现的。
    陆尔吞咽了一下口水,措不及防之下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礼宸的前车之鉴,她不能让他知道柳慕远的存在。
    陆尔沉默了下,才开口:“以前的同学,之前街上遇见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这人做事有点没头没脑,所以我又把他号码删了。”
    停顿了下,又补充:“没成想今天电话又来了。”
    沈听肆抬手往她脸颊上一戳,“撒谎的时候专爱咬脸部肌肉,这一点不改,你的谎就圆不了。”
    说完便转身走去沙发,将自己的东西一收,随后准备离开这所公寓。
    陆尔直直的在水槽边站着,没有去拦他,也没有再追着解释。
    门“砰”一声响,撞上了墙壁。
    沈听肆突然回头冲她厉声开口:“就这样?就没什么想再跟我说的了?”
    陆尔缓慢看向他,表情为难且无辜,甚至是有点可怜的意味。
    没办法,她确实不是撒谎的料,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合适。
    片刻后,门被关上,小小的公寓又恢复寂静。
    当晚可能之前睡了三个多小时的关系,陆尔并没有什么睡意,她没什么心思工作,尝试着配了两次都乱七八糟之后,直接起身走去了窗口。
    午夜的风带着沁人的凉爽吹拂进来。
    陆尔用力闭了闭眼,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陆尔没回,没多久又有电话进来,按掉数次后依旧坚持不懈。
    陆尔忍无可忍的接了起来,满心躁郁想通过这个人给发泄出来,然而等真正接通时发现也说不出什么。
    最后只不耐烦的问:“吃饱撑着这个点扰人清梦。”
    柳慕远在那头哼歌,贱嗖嗖地说:“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在做梦,是不是睡不着失眠了?要么我带你去遛遛?”
    “你刚才电话说什么了?”
    柳慕远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你信吗?”
    “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陆尔忍耐着吼道,“你有病是不是,这么见不得我好?”
    “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有病,我也真的是见不得你们好。”柳慕远厚颜无耻的在那头笑,“凭什么我不爽快,你们却舒舒服服的?这不公平!”
    鬼个不公平!趁早去洗洗脑吧!
    陆尔直接挂断电话,并关了手机。
    之后几天都没跟沈听肆联络,陆尔觉得这件事上确实自己有很大问题,她想去电话却找不到台阶。
    吴蕊觉得这恰好就是个验证他真心与否的契机,看他对陆尔的在乎程度到底有多少,就晾着他,没必要上赶着去联系。
    陆尔饮食偏重口,有时候还三餐不按时,一年下来总有那么一两次要闹肠胃炎。
    这天下午就开始莫名肚子疼,起先还能忍受,后来演变成了上吐下泻。
    家里有常备药,抓紧吃完就上床休息了,然而并没有缓解,并且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无法忍受。
    到傍晚时,陆尔意识到硬抗着不行,独自强撑着去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医生下达手术通知。
    陆尔听完都懵了,怎么就变成阑尾炎了?
    术前需要家属签字,要马上联系人过来。
    陆尔躺在病床上,痛的冷汗津津,一脸惨白的望着天花板。
    护士进来催促了一声。
    陆尔摇了摇头,陆佑刚自己身体不行,潘巧燕前不久也刚做过卵巢手术需要人照顾,吴蕊出差了,能找的人几乎没有。
    冰冷的白炽灯下,陆尔的双眼越发漆黑,面色越加苍白,她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
    阑尾炎不是大手术,但是她从小到大就没做过手术,这会多少还是有些胆怯和害怕,独自看病就感觉挺惨兮兮了,若还要独自手术那真的是惨到没边了。
    她做了一番挣扎之后拨通了沈听肆的电话。
    等待音让她升起无限的希冀。
    电话很久才接通,不等自己开口,对方说:“正好通知你一声,我要出差去c市,一周后回。”
    陆尔抿了抿唇,细长的睫毛轻颤。
    沈听肆:“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今天……”
    “有通话进来,我挂了。”
    “嘟”一声响后,陆尔呆愣了会才将手机拿下来,看着已经恢复的手机屏幕,前所未有的委屈猛地袭上心头。
    眼眶无法抑制的发热潮湿,她用力的呼吸,用力的吸着鼻子,想把满腔委屈都给吞回去,却发现没有丝毫办法。
    哪怕忍的已经全身颤抖,都无法控制不断往外涌的泪水。
    护士进来看见她哭的快晕厥的模样吓了一跳,在边上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但是一个人做手术确实太惨了,也实在安慰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
    偏偏就是这时候,有电话进来了,陆尔泪眼迷蒙的看了眼,还没升起的希望又“啪嗒”一声掉进了地缝里。
    她没接,电话持续进来,护士看不下去这人这么折腾自己,最后自作主张劈手夺了过来,二话不说接通并将对方给训斥了一顿,随后报上医院名字。
    把手机递还回去时,护士笑着说:“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听到你要做手术,他很慌的样子,我看还是非常在乎你的。”
    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分钟,门外冲进一个人。
    仍旧是一身黑衣的柳慕远,这会脸色凝重,看到病床上的陆尔时更是愣了一下。
    “怎么样了?”柳慕远拧着眉走到床前,食指轻轻抹掉她额前的冷汗,声音低的就像是对着一个瞌睡的孩子。
    陆尔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说:“快死了。”
    第60章
    他本不该来的, 来这边干嘛!
    还嫌关系不够乱吗?
    陆尔抵抗着身体上的难受,一边抑制不住烦躁的心绪, 但不得不说柳慕远一来, 瞬间冲散了方才浓重的失落和委屈。
    那些急需找个地方排解的情绪一下就得到了舒缓。
    手被握住,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盖上来。
    陆尔睁眼看他,想抽手, 没成功。
    “做什么?”
    他没吭声,另一只手也跟着握了上来,将陆尔的整只左手都裹在里面, 好像握着一个珍贵的易碎品。
    视线也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发直到有点偏执的味道。
    陆尔皱了皱眉,又准备开口。
    他突然侧头望向她, 目光轻轻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 “害怕了?”
    陆尔不愿承认,“疼太厉害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是吗?以前打个针还抖。”
    “.…..”除了医生,一般人看见打针都会有生理上的排斥, 陆尔不管什么时候确实都特别害怕打针, 可这会怎么可能承认?“噢,你也说以前了, 我……”
    柳慕远伸手温柔抚过她的眼睛, 陆尔错愕的停了话音。
    “坚强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笑了一下, 笑容非常淡,甚至带着点说不清的味道,让陆尔有种在被心疼的错觉。
    晚上八点, 陆尔被推进手术室。
    前往手术室的路上, 柳慕远紧紧的拽着她, 汗津津的好像比她都紧张。
    连带跟着的护士都察觉到,不安慰病人,安慰了一句家属说:“小手术很快的,家属放宽心,别把情绪带给病人。”
    柳慕远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低头与陆尔对视。
    陆尔这会反而没怎么难受,若不是身体指标在,她都快觉得自己好了,双眼半闭有点想打瞌睡。
    她有点麻木的跟柳慕远对视着。
    到手术室门口时分开,柳慕远用力的捏了她一下,才松开缓慢垂落。
    不到一小时,陆尔被推进了普通病房,柳慕远已经买全了所需用品。
    医生嘱咐排气前不能吃东西,明早起来一定要下地走动。
    陆尔脑子有点迟钝,一开始没听懂排气的意思,护士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说了句:“就是放屁,没放屁就不能吃东西。”
    “.…..”陆尔快速看了柳慕远一眼。
    对方认真听着医嘱,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当晚柳慕远留下陪床,陆尔明示暗示的让他走人,柳慕远一开始还会装傻回应,到最后直接做没听见。
    “肚子破了个口子,就算这个口子不算大,也总归是掏肠挖肚过,你觉得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吗?”
    柳慕远俯身凑近她,陆尔死鱼一样躺在床上避无可避,只能尴尬对视。
    “先不说我喜欢你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一定给她报个警交代一下是不是?”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陆尔也没再继续矫情。
    柳慕远倒来热水给她擦洗身体,掀被时陆尔死死按着,不让他动。
    “脸和胳膊擦完就够了,其他不需要。”陆尔一脸警惕的瞪着他。
    柳慕远一手捞着毛巾,一边若有所思,紧接着笑起来:“没穿裤子?”
    陆尔停了停才“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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