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将地面的灰尘洋洋洒洒裹挟起来,在半空中回了个旋,又弃之如敝履地将它们零落污浊。
    司机说,“看样子要下雨了。”
    蒋玉轻点头,“jsg也好,这雨来得好。”
    他正需要一场大到不能再大的暴雨,来淋一淋他心底里蝉喘望云的相思。
    *
    于祗午后路过茶水间,被权立叫进了办公室。
    她手上几个案子已经在扫尾,日常维系的那几家公司也都正处于平稳运转期,没有太多的法务咨询要她忙。
    于祗早猜到权立会给她派别的活儿,律所不养闲人,这是她第一天上班就悟出来的道理。
    但她没料到权立会让她去寕江。
    于祗掀了茶盖子,“老大,我申请回避行吗?”
    权立横她一眼,“又不是法庭上打官司,是要你去协助给我们的大客户处理日常法律文件,你跟谁申请回避呢你?”
    于祗左右看了看,“韩岷呢?他不是在寕江站岗放哨的吗,人在哪?”
    权立给她看了一份任命文书,“我派他去深圳分公司了,他是大湾区人,在那儿开展工作方便些。”
    “他升官啦,那不能拦着人家大展宏图,”于祗笑了一下,立马又回到正题上,接着跟他诉苦,“可是我去寕江不方便的呀,江听白他......”
    权立说,“他是你先生,请问哪儿不方便了?我看更方便。”
    于祗低下头盯着她前天新做的,细小精巧的珍珠美甲瞧了好半晌。
    然后微不可闻地说,“方便倒是方便,但我怕爱上他。”
    现在的江听白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极端危险分子。
    权立年老昏花没听清,“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于祗没再挣扎,“没什么,我答应。”
    权立点头,“好,我跟法务部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你今天下午就先过去做一个交接。”
    “你是我学生,高级合伙人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呢,好好干于祗。”
    于祗临出门前,又听见权立说。
    她假装闻了一下,“嗯真不错,您的饼还蛮香的。”
    “你少贫,干活去!”
    权立随手从笔筒里捻出一支铅笔扔了过来。
    于祗轻关上门就出去了。
    这是她和江听白结婚三年多以来,第二次走进集团大楼,第一次是和他一道开新闻发布会。这栋楼兼收并蓄的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在遍地都是写字楼的北京也算独树一帜。
    法务部的古月知道她三点会到,提前到了楼下迎她,“欢迎总裁夫人视察我们集团啊。”
    古部长是寕江的老人,跟着江盛鞍前马后的。
    她自然知道于祗是江家的少奶奶。
    于祗忙摆手,“这样一弄以后都没法儿工作了,不要这样说。”
    她又道,“您是我的前辈,业务上我还要跟你多多学习,叫我小于就好。”
    “好,于律师,这边上楼,”古月还是取了个折中的称呼,“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于祗花了两个小时,适应了一下韩岷在寕江工作内容的大部分,足以想见他的辛劳。
    因为寕江的业务实在太过浩瀚庞杂,涉及到各个领域,平摊下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打官司。
    卷宗多得三个大仓库都堆不下,她才知道为什么集团法务部明明有一百多个精英律师,还整天忙不过来要聘请顾问了。
    古月把她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分给于祗用。
    她说,“总部员工多,没别的地儿可腾了,韩律也用的这里,您将就一下。”
    于祗看了一下,这屋子采光还不错的,布置得也很简约舒适,“挺好的,就这吧。”
    她也不是每天都在寕江,只不过两三天过来一趟。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律所里忙。
    她从办公室里起身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于祗去茶水间拿瓶矿泉水的功夫,就听见有几个女员工在议论翟颖。
    她留神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故事以“翟监理今天被江总下了好大一个面子”开了头。
    原来今天江听白搭了早班机回北京,没顾上回去休息,就直接来了集团,亲笔签发关于湖北分公司的处理意见。
    翟颖领人在大堂里等他,还带头鼓起掌为他庆贺。
    江听白没睡几个小时,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
    他当场就对翟颖冷言道,“都给我停下来!底下人不守法是什么脸上有光的好事儿吗,值得大张旗鼓?”
    翟颖面上讪讪的,“哥哥,我就很佩服你呀。”
    江听白从来也没把翟颍放在过眼里。
    自然她那一句哥哥,他也没怎么听进去。在他耳朵里和江总一样没什么含义,无非是个称呼,小姑娘乐意这么叫就随她去了。
    没有特意纠正人家的理儿。
    他这人天生寡淡冷情是一方面,知道江盛收养翟颖,不过是为抵销心里对她爸的愧疚,而且还另有番用处。
    江盛早晚要把她许配给徐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把徐氏集团一并都抢到手里。噢不是,是接管。
    对一棋子,根本没必要花心思虚以委蛇的,这是其二。
    但从于祗那天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什么“晚安,哥哥”以后,江听白就总回想在哪儿听过这话。
    今天他算找到源头了,敢情是跟他较这个劲。
    江听白当着众人说,“我倒还真有一个不长进的妹妹,不过她大名叫江念。”
    这意思在场的都听得很明白。
    你翟颖不姓江,要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的话,就别再乱叫了。
    翟颖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世上就有一类人,他们从生下来就好命到不需要给任何人留脸面,他们活得随心所欲。
    一直等到人都散了以后,她才慢慢蹲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起来。
    那个把场面描绘地有声有色的,叫aimee的继续说,“后来我去找萧秘书,听见他对江总说翟颖刚才好像把眼睛哭红了,你猜江总怎么说的?”
    大家都让她赶紧讲。
    aimee清了一下嗓子,压低了声线,学江听白的语气,带三分讽刺,“你不忙的话,去做二百个俯卧撑。”
    萧铎当时就说,“别了老板,我挺多事儿的。”
    江听白头也没抬,“我看你确实多事。”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aimee是秘书室的,见过好几次翟颖的偷偷摸摸,对她早就看不惯了。
    她说,“有一回江总中午还在办公室加班,就倒沙发上躺了会儿,翟颖还去给他盖毯子,被他一把掀了说对这种织物过敏。”
    于祗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大家伙儿还以为,这是哪个部门新来的员工,怎么以前没见过。
    但她在旁边只是安静听着,所有人也就没在意,连讲话的aimee也没避嫌。
    于祗冲她们点头致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jh律所的于祗。”
    然后她就拿上瓶voss矿泉水离开了茶水间。
    aimee说,“她好漂亮啊。”
    旁边一个很赞同,“嗯,气质也很出众的。”
    有资历老一点的才想起来,江总的太太,好像就是在jh律所工作,就刚才那位。
    “但她怎么那么像是江总的夫人。”
    茶水间里一下炸开了锅,“什么?”
    最后她找法务部的人打听了一圈还真是,aimee失魂落魄地回了工位上收拾东西。
    同事问她说,“这么早下班?”
    aimee说,“你可能明天会见不到我,我现在就来写辞职报告。”
    同事忙问她怎么了。
    aimee捂着脸快哭出来,“记住我的临终遗言,说闲话之前一定要先认清人,刚才我当着江总太太的面儿,大讲翟颖想泡江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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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纸婚
    ◎你就是会嘴硬◎
    于祗没打算在集团和江听白认亲。
    她慢慢走回去, 准备把最后几页材料看完就回律所。那边也还有一些等着她处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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