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顿大叫声宏亮,将整片玻璃震动起来,走在楼梯间的女人听到巨响,随即慌张奔下,抱着孩子缩在伊斯顿的身后。
    黑夜中的女人,提着黑眼线的双眼,又带着刚刚哭着揉过的眼眶,眼帘下的妆有些模糊可怕。尤其是咬牙切齿的嘴,还带着深红的口红,撕牙裂嘴般地要将窗内的男人五马分尸。
    「小……小妞……」伊斯顿游丝般的嗓音,不断颤抖着。
    何舒晴眼神一晃,双腿直接朝大门处跑去。
    伊斯顿还吓得回不了魂,还是后头的女人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半掩的门。「陈、陈医师,门、门、门!」
    人家说,男人什么时候反应最快?
    就是做贼心虚,又被抓姦在床的时候。
    伊斯顿像是瞬间充饱了电池般,流着冷汗的脚地板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摔倒数次,最后一路匍匐跌倒,滑到门边。
    何舒晴顶着门,死命将门推开。
    「伊斯顿!你这该死的男人!名媛还下落不明,你竟然把女人带回自己的别墅,你还是男人吗?」
    伊斯顿坐在地上,用尽背部的力气将门顶回去,眼看门缝里伸进红色跟鞋的鞋头,他两眼瞬间发白。
    「小、小、小妞,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啊!」
    「甚么不是那样?你都把女人带回自己的别墅,还有儿子!难怪你找完名媛隔天,就人间蒸发!」
    何舒晴用屁股抵着门,眼看大门被她开了小缝,她连忙又用另一隻高跟鞋的鞋跟,顶进去。
    「原来是躲到这里养女人啊!你这贱男人!我今天若没有帮名媛踩烂你的阴茎,我他妈的何舒晴跟你姓!」
    「小妞啊!你怎么也会说粗话啊?名媛不是说你修养很好吗?再生气都不会骂人的啊!呜呜呜……宝贝又骗我了。」
    伊斯顿看着两隻鞋跟被丢进了一半,接着又是何舒晴的手,攀在门缝上,挤着自己的手臂塞进缝里。
    天啊!
    他怎么不知道何舒晴力气竟然那么大!
    「你没有资格叫她宝贝!」何舒晴顿时大吼,眼眶一红,泪水瞬间流过鼻子,滑向嘴角。
    大门被两人的挤压发出「嘎嘎嘎」作响的摩擦声,女人怀里抱的婴儿听见不舒服的尖叫,顿时嚎啕大哭。
    伊斯顿发现自己脚底板不争气地冒着冷汗,踏在地板上根本就没有摩擦力,大门几乎要失守,不断感觉背后的门朝里推进。
    「小咪!儿子放下,快来帮忙!」伊斯顿孬种地向着小咪求援。
    小咪虽然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但还是冷静多了。
    她随即抽了脚边散乱的内衣,拉开内衣的肩带,串成一条绷紧的绳索,绑在门缝上。
    伊斯顿得到一口喘息后,他踩在地毯上,集结全身的力气,将门一口气「碰」一声撞上。
    「啊!」
    何舒晴遗落的尖叫声,滚出门外,还伴随跟鞋踩踏不稳的摔倒声。
    「伊斯顿!去你的!你给我开门!」
    她「咚咚咚」敲着门,但门内只传来急促的喘气声,还有惊魂未定的呻吟。
    「呼……吓死我了……小、小妞,你不要那么生气啊!」
    何舒晴愤怒的眼神朝窗户一看,发现又抱起孩子的那个女人,竟然是伊斯顿护理台的那个小护士,还是当时候她抓着伊斯顿盘问孩子父亲下落时,帮她们几个打发掉程子昊的人。
    程子昊?
    何舒晴脑海里闪过这个男人的画面。
    她二话不说抓起包包直接衝回天晴农庄,这下翻了整个农庄,她也要好好找这男人理论一番,好好帮自己的姊妹讨口气!
    「程子昊!」
    何舒晴将车煞在广场外,连轮胎都还没打正,便直接朝卧房里衝进。
    没有?
    她再跑到大厅、厨房、研究室……
    「程子昊!」
    阵阵大吼的声音引来女僕们的注意,大家都围在一边,一脸疑惑七嘴八舌着。
    「少夫人?」
    亚伯停在她身后。
    「程子昊呢?他不是应该回家了吗?」何舒晴抓狂似地,甩着自己的包包,连同脚下的高跟鞋都来不及脱。
    「喔?少爷刚刚是回家了,不过医院来电话,说房嫂有些吃不下,所以少爷又回去看看。他说,您若回来,就先休息,不用等他。」
    何舒晴一听,躁怒的情绪瞬间冷了下去。
    「房嫂……喔。是这样啊!」
    她若有所思着,自己默默收拾着刚刚踩乱的地毯,一股担忧和伤感油然而生。
    女僕们帮忙收拾着,连带她被挤烂的跟鞋也收进垃圾袋里。
    她发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就算找那个男人质问伊斯顿的事,他也不见得有时间处理,再说这几天房嫂常常吃了又吐,食慾下降许多,确实是需要程子昊多关心一些。
    何舒晴洗完澡后,冷静许多。
    刚刚在伊斯顿那看见的画面,不断敲击着她内心的愤怒,但她知道现在更应该多放些注意力的,是想办法找到好姊妹,然后让房嫂安心。
    不然房嫂再如此憔悴下去,身体怎么会承受得了呢?
    等到她找到好姊妹,肯定要更加油添醋,让伊斯顿这个不要脸的花心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换了身休间的米黄连身短裤,待在房里又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张大的耳朵始终等不到「枕边人」的归来。
    何舒晴翻下床,漫无目的在整个天晴农庄的走廊里来回走着,不知怎么地又晃到了房嫂的房间。
    这是她不知不觉中,绕过来此处的第三趟了。
    房嫂的门没有锁,里头的灯暗着,传不出任何气息。
    脑海里,隔着这道门不经又想起了妈妈的一切,房嫂说她和妈妈不像,唯一有共同点的地方,就是她们的乳房下缘都有胎记。
    当时房嫂说完,本来有意要翻出来给她看的,但是一旁不知道避嫌的伊斯顿,白目地撑着大眼,好奇等着要「看」证明。想当然尔,房嫂最后四两拨千金混过去,当作不曾提及这件事。
    她其实也不需要证明甚么了。
    因为房嫂说话的嗓音,就如同她当时窝在房里午睡时,有时会从庭院里传出的说话声。
    当时,她总气得将枕头埋住自己的头,闷闷地声音在被窝里抱怨着妈妈。
    「哎呀!小晴怎么都不下来呢?」
    女人们吆喝着。
    妈妈叹了口气,弄得好像很受不了的模样。
    「别提了,她现在八成又在耍脾气了,她啊!老是偷偷抱怨我到处挖她的糗事。」
    妈妈气音说着,但音量一点都不小。
    「女孩正值青春期啊!多少会闹一些小脾气的。」
    另一个女人嗡嗡作响的声音跟着插入,随后又不知朝哪个方向轻喊着。「是不是啊!我们的明天大哥哥,会不会有一天受不了我们的小晴妹妹啊!」
    说完,她没有听见明天的回应,八成是脸红说不出话了吧!
    随之一阵女人的笑声扬起。
    笑声至今仍回盪在她的耳畔,宛若那些曾经平凡的幸福,就在这道没有上锁的门后一样。
    只要开啟,就会在看见妈妈的笑容那样,又对着她皱起受不了的眉头,眼光里尽是对她的宠溺和呵护。
    何舒晴走进房间,开了灯。
    环顾了许久,这房内仍然没有她内心里期待的那些笑声。
    对啊!
    15年过了。
    当时候在庭院里七嘴八舌的女人们,一个已经离世,一个几乎定居英国,一个正在医院里。
    她似乎能感受到,为什么张素如会选择定居在英国,而房嫂选择留在天晴农庄里了……
    她们内心,都有着一个不想去面对的曾经,不想去挖开的痛。
    何舒晴吸了鼻水,鼻腔里发出浓浓的啜泣声,失控般地不断哽咽抽蓄着。
    就在她擦去迷濛的泪眼时,眼神晃过窗台下,风从窗缝里鑽了进来,将上头压密在窗底的相片,吹了下来。
    她捡起相片,原本擦乾的眼泪,霎时又满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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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话:
    亲爱的。
    人生里,有太多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来来去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甚么时候上了车,又会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去……
    ?每晚10点,让好故事陪你入睡,晚安。我永远都是你的含觅。?
    ──寻爱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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