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过着,她也悄悄珍惜着这些相伴在他身边的日子,直到近几日,他突然不再深夜造访,她才暗自忧心着,昨日却收到了王爷府的通知,要她备好布疋,亲自送到王爷府,让府内的主子奴僕挑选即将到来的年节新衣布料。
    这命令一到,上官老爷在欢喜之馀更是频频在她身旁耳提面命,要她此番到王爷府后绝对要好生感谢九王爷之恩德,并且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这座上贵宾,以延续这难得的荣宠。
    相较于上官老爷的欣喜,宫雪初的面色倒显得平静,虽不明白他此番召她入府的用意,但能见着他,总是好的。
    数日不见,即使不愿承认,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对他的思念早已氾滥成灾。
    明知不该深陷于其中,她却无力阻止内心的情感,烦杂的幽思涌上心头,她索性伸手撩起窗口的布帘向外凝望,沉淀思绪,然而这一探,却意外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先前在街头卖字画的冯二!
    「冯大哥!」她低讶一声,连忙朝前头驾车的车伕喊道「小李,先在这停一下。」
    听见主子的指示,小李依言渐次地勒紧疆绳,让马车停在路边。
    「少爷,怎么了吗?咱们不是要赶往九王爷府,为什么在这里停下了?」不解自家主子的意外之举,巧儿连忙问道。
    「大鹏,我有点事要办,你先在马车上等我,我办完事马上回来。」
    「等等,少爷,让小的跟您一起去吧。」
    巧儿急着要跟去,却被宫雪初挡下了,「不,你就在这等我,别乱跑,明白吗?」
    「可是……」巧儿还想说些什么,宫雪初却已动作飞快的下了马车。
    眼见那熟悉的身影愈走愈远,宫雪初急步跟去,一心想追上他的脚步,然而跟着跟着,却在下一个街头的转角就不见了人影。
    「奇怪,人呢?」她喃喃低语,心想着这冯二看来文弱,可步伐却如练家子般迅疾沉稳。
    自从上回意外结识这名气质儒雅,但身家背景却十分令她猜疑的画摊老闆后,她几次刻意到原地去寻他,却都毫无所获,彷彿此人就此消失于京城,直到方才在马车上才又再次觅得他的身影。
    对于这名自称冯二的男子,她愈想愈觉此人绝非只是个平凡的贩售玉石墨画者……关于那对不该出现于此的风玉,还有字画上的熟悉墨痕,若说只是巧合,她实在难以相信。
    才思及此,对街又出现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而那人正是本该随身护守在九王爷身旁的寒彻!
    见状,宫雪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藏在叫卖的摊贩之后,但一双水眸仍细密的随着寒彻的身影移动,直到见他踏入了前方一幢在京城极富鼎盛的饭馆---凤阳楼里,她才自人群里缓缓步出。
    寒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独身来到凤阳楼,是为了龙玄夜办事,还是另有其他?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难道,方才跟丢了的冯二,也进了这凤阳楼里?会吗?若真如此,寒彻、冯二、风玉、字画,这几项人事物之间若凑在一起,共同的交集是什么?
    汴梁国……南绍风?!
    她心下一震,为这脱轨的连结而感到惊讶不已,然而就在此时,由她身后却传来一阵热络的呼唤声。
    「唉呀!这不是容兄弟吗?」
    宫雪初闻声回头,却意外的见着了那方才跟丢的冯二。
    「冯大哥?」暗地掩饰心里的诧异,她连忙向前迎去。
    今日的冯二仍是一身儒雅淡袍,黑玉般的俊眸温润如流水,唇边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俊雅的文人气息。
    两人碰了面,冯二笑容依旧的说道「容兄弟,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我刚刚还怕自己认错了人。」
    「冯大哥,真高兴能够于此再次见到您哪。」宫雪初勾着真诚的笑意,坦言道「不瞒您说,自从那日在街上和您话别后,小弟曾数次到您之前摆摊的地方想叙旧,但不知为何都一直碰不到您,还以为您已经离开京城了呢。」
    「真对不住,我这一阵子染了风寒,所以一直待在家里休养,没想到容兄弟你如此重情,还特地回来找我,真叫我过意不去。」冯二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现在您的身子好多了吗?」宫雪初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在家休息了好些日子,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年节将近,方才我还特地去大夫那里多拿了几帖药材,以防年节时又犯病,到时想找大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耳边听冯二说着,宫雪初也才发现他手上提了几包药材,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也的确有一间药铺……所以方才他是进了药舖,才让她给跟丢了吗?那么他和寒彻之间的连结,也都是她多虑了吗?
    「容兄弟,倒是你,外头风大雪大的还出门,是准备去谈生意吗?」
    听见冯二的提问,宫雪初回神道「是啊,小弟刚好有一笔重要的生意得谈,正准备赴约,若非经您一提,小弟还真是要误了时间。」
    「从商最讲求信用,既然容兄弟你有约,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择日再聚。」
    见冯二有离去之意,宫雪初连忙道「冯大哥,小弟可否冒昧请问您的府上位居何处,那么小弟他日就可亲自登门拜访。」
    闻言,冯二的眸光微歛,但仍面不改色的笑道「唉,我那破房子寒酸的很,我家娘子又天性怕生,平日足不出户,就怕到时招呼不周,被容兄弟你笑话了。」
    「冯大哥您千万别这么说,是小弟临时起意的要求唐突了,若冯大哥您不方便,我们择日再约就是。」
    「我看不如这样吧,要是容兄弟你不嫌弃,过几日我带几幅字画与多年来蒐集的奇石,亲自到上官府拜访,当作是酬谢容兄弟你这番心意。」
    面对冯二热情的邀约,宫雪初爽朗的笑答「这有什么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一言为定。」
    宫雪初拱手作揖,低垂的视线顺势落在他腰间,不见风玉的踪跡,令她讶然的脱口道「咦?冯大哥,今日怎么不见您佩带风玉?」
    冯二顺着她的眸光望去,泰然自若的回道「喔,我本来就没有日日佩带玉石的习惯,今日也没摆摊做生意,只是出来拿几帖药,这玉自然就收在家里了,要是容兄弟想再一赌那对风玉的风采,我下回可以带出来让你好好端详一番。」
    「是吗,那就先谢谢冯大哥了。自从上回见着那对风玉,小弟就对其独特的质性十分感兴趣,若能再见这中原少见的玉石一回,着实是小弟的荣幸,上官容先在此向您谢过了。」宫雪初再次拱手道。
    「用不着这么客气,难得能遇见兴趣相投的知音,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吝惜和容兄弟你分享。」
    「冯大哥待人如此真诚,果然是个值得小弟相交的朋友。那么,请容小弟先行告辞了。」
    和冯二话别后,宫雪初立即转身前往先前马车停留的地方而去,而那满面笑意的冯二则在原地凝视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确定她没再回头之后,才面色深凝的提步往凤阳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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