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驿路(下)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驿路(下)

    容琳也眼直,“不如回去……”

    “别想!”昊琛打断,觉出口气生硬了,又小心转圜,“已走了这么大半天,再回去不得追到里才能追到太子?兴师动众地跑这么一趟为了从太子手里要簪子,你觉着……”

    容琳知道不妥了,就更急,“万万不能让太子带进!”

    “带进又怕什么?谁知道那是谁的东西?”或者说谁敢去问太子。

    “世上哪有什么是密不透风的?帐里那么多内侍,还有徐兴祖、轩哥、我们这些人,哪一个……”

    昊琛怀疑容琳是否杞人忧天了,“谁会把这当作个事拿出去说?”

    容琳不语,她当然希望那样,可直觉里就是害怕这事会给二姐姐带来麻烦,好在她将来是做公主的伴读……看她闷闷不乐,昊琛不忍,“太子会和她们一起返城,这一路自会想起簪子的事,你就无需挂怀了!”容琳愁眉未开,“我也想!可我总觉着二姐姐和太子……我怕太子……”

    容琳的话吞吞吐吐的,意思却很明白,昊琛倒惊讶她的敏慧,只不欲多说,遂淡然道:“太子也要顾忌国体的,况你该看出他是极细致的,就算今天忘了,过后也会想个法子补救,必不至于损了你姐姐的声誉颜面,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容琳听他说得有理,且也没有更好的章法,只得点点头儿,暂时放下了。

    说是放下,哪能就那么释怀?容琳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昊琛看得真切,知再劝也是枉然,“要不让那两只鸽子飞一趟?”

    容琳一愣又一喜,“好……”

    昊琛看着她脸上细微的不舍,“那可是太子给你的,若飞回去了,可就回不来了!”容琳想的也是这个,却还是道,“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二姐姐的事是眼下的,处理妥当了她才会安心,至于她自己,走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的话吧。

    昊琛看看她,“要怎么说?”

    容琳斟酌着,“就说‘冒昧惊扰上听,今有不得已……’怎么了?”李昊琛为何是那种好笑又无奈的模样?

    昊琛耐心地说明,“鸽子的脚管只有这么大,若按你说的,怕不得这么大一张纸才能写清来龙去脉?再怎么小心地卷,也得这么大的脚管才能塞下吧?”容琳看着他比划出的大小,自己也觉得荒谬,“那要怎么好?”对方是太子,礼法总还要顾及的……昊琛看她专注地望着自己,似是把自己当成了靠山,顿觉心里暖融,声音就不由自主地软了,“我来吧!”一磴车壁,只听辕手长吁收缰,车登时停了。

    昊琛刚拉开车门,昊瑱已在车外下马,“怎么了?三哥?!”

    昊琛先回看了车里也要跟下来的人,“你在车里等着就好!”看那人又坐回去了才对昊瑱道,“给我纸笔!”

    昊瑱咧出一脸难以置信:“在这儿?”荒郊野外要写字?纸往哪铺、墨在哪磨?

    昊琛瞪他,“不行?”昊瑱看看三哥、又往车里探头,见小嫂子眼巴巴地看着,似乎是她要的,便二话不说到辎重车里去取笔砚,昊琛对车里人探询道,“就写‘勿忘归簪’?”

    容琳道,“会不会冒犯?”

    昊琛有成竹,“太子不会跟我挑这个!”容琳便点头,昊琛一笑,见昊瑱已跑回来,便接了他手里的纸笔,自向车辕处磨墨,“你再跑一趟,去把飞云或者流墨拿来!”说着已裁了纸,三两下便在巴掌宽的纸上悬腕写了字,一看昊瑱还未动,不悦,“你……”

    昊瑱道,“三哥,你要鸽子做什么用?”

    昊琛皱眉,“给太子传书!”他没说过么?

    昊瑱拊掌,“我一个大活人不比那鸽子稳妥可靠?”那鸽子深得小嫂子之心,飞回去可不见得能飞回来,昊琛让他一说才想到别有良策,暗道惭愧,知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了,“也好,你骑奔雷走,快去快回,今夜赶到清风渡的驿站即可!”昊瑱领命去了,一行人复又启程。

    昊琛落座,多少有些讪然,“我竟忘了有昊瑱……”

    容琳柔声道,“是我急躁才扰了将军的心神……”

    昊琛微笑,不和他对嘴的时候,这小姐也善解人意得很,“你是把姊妹看得比你自个儿都重的!”情急失措自是难免。

    容琳低头浅笑,“也不是……只是手足家人……他们本就是最重要的!”

    昊琛微怔,“是么?”容琳不知他的话音为何听起来微有苦涩,只恬然道:“是啊!爹说血脉之亲是骨子里的,所以才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话,不管有什么恩怨罅隙,真到了有难的时候,一家人是定要同声共气的,这才能相互照应、彼此安泰!”

    “岳父大人确是治家高人!”又想起归宁那日所见,别的不说,仅是让几房家人和平共处这一条就非寻常人所能了。容琳听出他所指,不欲深谈,爹是不是善于治家她不敢妄评,只是爹遇到的若不是娘和姨娘,怕也免不了内宅失和,“大家族里人多是非多,都退一步,别较真儿别斗气也就都有了!”

    听她淡淡而语,昊琛倒要刮目相看,“你小小年纪倒颇谙相处之道啊!”他的一句“小小年纪”逗笑了容琳,“小?”他又比她大很多么?“我们姊妹兄弟四、五岁上就被爹送到私学,先生整天耳提面命的都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那些道理,爹娘们也每每教训着要彼此容让,这么十多年下来,要连这个都体味不出来,岂不是太愚笨了些?”

    昊琛听她爱娇地说着,不由得也含了笑,“看你们姊妹兄弟亲密融洽的确是让人艳羡!”

    被他一赞,容琳反而赧颜,“这有什么呢?将军家里不是如此么?”他和昊瑱的感情好得任谁都能看出来,何必还要羡慕旁人?

    昊琛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只看到我和昊瑱了。还有别的人……”

    他不往下说了,容琳惴惴,他的意思是说和别人不好么?“别人怎样?”

    昊琛苦笑,别人怎样?认真说起来,也没有怎样,只是如路人罢了,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看了容琳和她姊妹兄弟的相处,忽然觉得落寞,“家里人不在一处住着……生分些……你去了,勿觉得被冷落……多少年了,都是那么过的……”他几乎是一句一顿,听着格外艰涩,容琳听他说不在一起住,便猜出了大概:名门望族中也不乏这样的事,因在一起有种种嫌隙难以调和,便往往在子孙成家后各自分出去单过,按说这也不与别人相干,只是如此一来暗战过到了明路上,因而多有遮遮掩掩不欲人知的,容琳就听过内里各过各的、面上还从一个门出入的事,将军家连住都不在一处了,想是积怨已深,“那么容琳都需拜见谁呢?”

    容琳这话问得再普通不过,李昊琛却不知如何作答,迟疑半晌方道,“也不需拜见谁,只看谁来叫再说了。”

    容琳无语:这话要叫她怎么听呢?家有长辈,新妇竟可以不拜见,还什么“只看谁来叫”?这是怎么样的规矩?昊琛不看也知道容琳的错愕,自己也觉得无奈,他家里的境况,怕容琳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咱们是在老宅子住的,在外城。父亲和六娘还有他们的子女在内城,除了年节,不大在一起。”

    容琳强自镇定:“老宅子只住着将军么?”

    “不止……我大多时候在军营。老宅里是大娘、四娘,四娘是老四的母亲,老大一家、老二一家,还有大娘的女儿们时常回来住着。”容琳觉着犯晕,不知是为昊琛和昊瑱竟非同母兄弟还是昊琛口气中的淡漠,他的口中,确乎从未叫过兄、姊、弟、妹这样的字眼儿,“那么将军从小儿是跟谁的?”爹说将军的生母早逝,今又听到他的父亲并未和他同住,那么……

    “跟谁?”昊琛重复了一遍,“程教头!”他脸上有了笑意,“当初分立门户的时候我才八、九岁,什么都不明白,除了个空院落和别人挑剩下的三两个老仆……程教头是父亲的贴身侍卫,看不过去,带了自己的家当、流云和沐云姊妹来和我同住,逼着父亲帮我请了教书先生,他自己教我骑马箭……看着我从兵卒到将军……直到前年过世……”

    容琳听着他的伤感,亦觉鼻头发酸,赶紧换了话,“那么沐云呢?”

    “沐云还在家里。前些年都是四娘在帮着照管我的衣衫鞋袜什么的,这两年四娘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加上沐云也大了,不能总跟着我在军营里进进出出的,因而让她在家里学些家务,等有合适的人家了,也好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容琳微笑,不经意地问道,“还有流云呢?”

    流云?昊琛有些变色,“你不都知道了?”容琳的眼定在车壁上不动,“呃,我是说,她怎么到了京城了?”

    “哦,”昊琛舒了口气,“太子犒军的时候见到了,软硬兼施地偏要带走……”

    “将军就拱手相让了?”“哪是拱手?我也是忍痛割爱!”容琳在袖中交握了双手,“将军若就是不放又会如何呢?”

    昊琛奇怪地看看她,“流云在太子身边并不亚于在我身边,我又何须为此惹太子不快?”

    “流云不是你心爱的么?!”是冷了么?容琳觉得心都在瑟缩,昊琛笑了,“总要有所取舍!太子为我保媒,我连他这点儿愿望都不能答应岂不是太无诚意?何况又不是要断手足……”

    “将军,”容琳突兀地开口,“流云死了!”她瞪着那个勃然变色的人,忽觉无力而绝望,“将军……请恕容琳无理!容琳……容琳想独自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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