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在偲嘉爸爸的话语未结束时,就硬生生被掛断,让我傻了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因为嘴巴里的牙膏辣到让我眼泪直直流。
    随便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貌后,我就随即出门寻找偲嘉。
    一边拨电话,一边跑去偲嘉可能会去的地方。
    找了整整一个上午,早餐没吃就算了,还是没见到偲嘉的踪影,我灰心的走进一间超商里头,买了一个御饭糰跟一杯红茶,想抚慰我那飢饿了一个上午的小肚肚。
    我雀跃的踏出便利商店,却在一步出商店门口时,发现了一隻正对着我摇尾巴的小狗,我望见那隻流浪狗的脖子上头系着一个看似有些破旧的项圈,项圈上头掛着一个银色的吊牌,吊牌上烙着一个英文名字。
    那隻流浪狗看起来比一般的狗还要瘦弱,不过牠眼中所散发出的光芒却让我看到发愣。
    那是多么美丽的瞳孔啊!我在心中讚叹,就算被人给唾弃了,牠们还是抱着活下去的决心。
    我蹲下身子,伸手抚摸那隻流浪狗的头顶,而小狗却只是不断鑽入我的怀里,鼻子紧贴着御饭糰,我莞尔,拆开了御饭糰,小狗一闻到御饭糰的香气就把饭糰给叼走,一脸满足的吃那颗饭糰。
    看着眼前的流浪狗,脑子反射性的想起某个人,我忽地站起身,迈开脚步,奔跑在道路上,路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没有停止奔跑。
    当我跑到一条巷子里时,我看见了偲嘉的背影,我气喘吁吁的朝着偲嘉的背大吼:「你干嘛有事没事搞失踪啊!电话也打不通,你爸妈还为了找你打电话给我,我早餐没吃,一整个上午就为了找你,就、就算想要我减肥也不用这样阿……!」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甚至因为换气没有很顺利停顿了一下,深怕自己会呛到。
    偲嘉转过身,看起来她昨天就没有回家。
    偲嘉低下头,开始嚎啕大哭,我甚至因为那悽惨的哭声有些害怕。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坚定的看着偲嘉,「这么不甘愿的话,怎么不去找他问个清楚?」偲嘉幽咽,她抬起佈满泪水的脸庞,那画面真是惨不忍睹,鼻水还流到嘴脣上头,所以说,失恋的女人是特别可怕的!
    偲嘉的话有些断断续续,语气哀伤,「可是、可是…..重点是我连邱祖煌他家在哪也不知道阿……」我差点没笑场,交往那么久居然连对方的住家也不知在哪,不过听起来也有些无奈。
    这时候,出现在巷口的人使偲嘉停止哭泣,反而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个人看,我顺着偲嘉的眼神望过去,是一个带着眼镜,头发蓬松的陌生男子。
    「欸?柳、柳偲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位男子貌似有些讶异,原本被甩在半空中的塑胶袋也停止翻转,反而随着地心引力的力量垂直地板,因为刚刚的晃动力量过大袋子还有些左右摇摆。
    「狮子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偲嘉挑起一边的眉毛,傲视那位男子,男子的表情有些惊愕,正当他想转身逃跑时,偲嘉一把捉住他,将他拉回面前。
    「怎么了吗……?」那位男子的语调微微颤抖,偲嘉的脸上溢出一种故弄玄虚的笑容。
    「话说,你跟邱祖煌那么好,应该知道他家在哪吧?」
    面对偲嘉的质问,那位男子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用低弱的声音问,「你为什么想知道?难道是想去找他吗?你们不是没关係了?你这样,会让他很困扰吧?」偲嘉愣怔,手也不自觉得松开,而偲嘉将目光落在塑胶袋里的东西。
    「狗罐头?」偲嘉的话跟我心里所想的一样,为什么这个人会带狗罐头到这里来?
    那个人慌张的将塑胶袋藏到背后,不过也来不及了,偲嘉的口气转为柔和的口气,甚至有些哽咽。
    「拜託你,告诉我好吗?曾佐士?」当偲嘉喊出那个男子的名字,那个男的也渐渐妥协,终于说出邱祖煌的住处。
    偲嘉跟我想也没想就衝往邱祖煌他家,一找到他家时,我跟偲嘉都有些惊讶。
    邱祖煌他家在一座菜市场里头,门口还摆着许多宝特瓶的罐子,我有些不安的看着邱祖煌他家门口。
    「偲嘉,会不会突然有个酒鬼衝出来打我们?」偲嘉翻了个白眼,可我真害怕有个酒鬼会拿酒瓶想要砸我跟偲嘉。
    「管他的!我谁啊!空手道不是学假的!」偲嘉毫无畏惧,跟我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远啊!
    「那么,我的心与你同在!」语落,我马上退后好几步,偲嘉的眼神有些骇人,不过她还是走上前,询问是否有人在家。
    接着,来应门的是一个白发婆娑的老奶奶。
    老奶奶神色温柔,而口中所说的是道地闽南语。
    「哩西像?(你是谁?)」老奶奶语气温柔,微瞇的双眼让眼尾的皱纹更加明显。
    「哇叫偲嘉(我叫偲嘉)。」偲嘉笨拙的用生涩的闽南语介绍自己,因为暑假都会去乡下住上几个礼拜的我,自然对闽南语很熟悉,也比较熟练。
    「啥货?哩公哩叫释迦?(什么?你说你叫释迦?)」我差点没笑倒在地,不过偲嘉的脸却上却多了三条线,我只好忍住笑声,走上前拯救偲嘉。
    「阿嬤,哩贺,阮系祖煌欸董额。(阿嬤,你好,我们是祖煌的同学。)」奶奶对于我们表明的身分很和善。
    「金促瞇!竟然舞郎欸名字叫释迦。(真有趣!居然有人的名字叫释迦。)」我觉得偲嘉的表情有些阴沉。
    「是按呢,阮欲妹知影祖煌舞的处欸某?(是这样,我们想知道祖煌在不在家?)」听见我们询问起邱祖煌的事情,奶奶的表情看似有些为难。
    这时,有个烫着捲发手中拿着菜篮的阿姨听见我们与奶奶的对话,就擅自插话。
    「你们是要找这家人的小孩子吗?」那位阿姨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家庭主妇,没有刻意打扮的模样跟那一头乱糟糟的鬈发就可以知道,对于阿姨的攀谈,偲嘉没有排斥,反而很感兴趣,可能因为是邱祖煌吧?
    只要是跟邱祖煌扯上关係的问题,都会让偲嘉特别认真。
    「是阿,请问阿姨能告诉我们这家人的事情吗?」偲嘉兴致勃勃的巴望着那位阿姨,在一旁的奶奶表情有些变化,奶奶甚至将脸转到一边。
    「这个嘛……」阿姨的视线也往奶奶的方向望去,偲嘉马上知道阿姨心里在想什么,就转身跟奶奶说,「阿嬤,阿谋哇底加蛋祖煌等来?(阿嬤,不然我在这里等祖煌回来?)」奶奶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独自走入昏黑的房子里。
    「其实阿,这户人家也算满辛苦的,那个老奶奶的儿子很爱赌博,因为积欠许多债务,所以常常被人追着跑,最后,连家也没有回,他们家人也饱受那些追债的人的骚扰,这几年连那个人家的媳妇神经也有点奇怪,好像是得了忧鬱症的样子,三不五时就会乱摔东西,还常常听到他们家传来的吵架声,有时候半夜真的很受不了呢!」阿姨一脸困扰的看着偲嘉,而偲嘉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阿姨又说,「可是阿,最可怜的就是那户人家的小孩了!最近更是因为她妈妈想要自杀被送进医院,他除了要照顾她妈妈还要照料他奶奶,而他父亲的债务他也一肩扛起,明明还只是个小鬼头就要担起一家的事务,看了都觉得很心疼呢!」阿姨叹了一口气,不过偲嘉的眼神却在某个地方定住了。
    直到,那一道熟稔的嗓音响起,偲嘉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邱祖煌的惊恐全写在脸上,他那头显眼的发色在阳光底下更加闪耀。
    「我怎么会在这里?当然是来看我的笨蛋男友在做什么阿……!」偲嘉咧嘴一笑,她的眼神就如同见到仇人般可怕,让邱祖煌全身发颤。
    「什么?」邱祖煌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偲嘉看。
    偲嘉的眼中泛着泪光,当偲嘉的眼泪要滴落的那一刻,「啊!不好意思我先去买菜。惨惨惨!要赶不上特价时间了!」站在一旁的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着,而她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我的视线,偲嘉原本湿润的双眼,也在那一瞬间变得乾涩。
    「你是白痴吗?发生这种事情居然不找我商量,你以为分开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这不是贴心,而是自私!」邱祖煌瞪大双眼,内心像是被偲嘉的话语给撼动。
    「什么阿,居然会被你说是白痴……」邱祖煌用手遮住泛红的脸颊,眼神飘到一旁不肯直视偲嘉。
    「反正不管怎样,分手这两个字我听不懂!也不接受!」偲嘉走上前,恶狠狠的瞪着邱祖煌,「你当我白痴吗?抱歉你是白痴我不是哦!发生这些事情居然都不跟我说,怎样,以为你是超人吗?别奢望钢铁人的导演会找你去拍那种超人电影,因为你是我看过最差劲的演员了!」偲嘉的话如同连环炮般,邱祖煌只是一脸嫌恶的将偲嘉拥入怀里。
    「知道了,可以安静个三十秒吗?」
    那天过后,偲嘉跟邱祖煌算是和好如初,破镜重圆吧?幸好事情终于落幕了,不然我一定比偲嘉还要先发疯。
    又是个美好的早晨,听着外头的鸟鸣声,心里不禁怀疑牠们的肺活量到底哪来的?怎么可以嘰嘰喳喳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电视,一边转去厨房倒了杯新鲜的牛奶。
    我拿着遥控器却不知该看什么电视节目,只好转到新闻台,看这美好的一天会发生什么样美好的事情!
    当我一转到新闻台时,却只看见萤幕上头,跑马灯所打的那几行大字。
    「今天凌晨从洛杉磯飞往台湾的客机,在起飞不到半小时,飞机就自动在空中解体。」电视里头,主播激动的诉说整个情况,还有家属哭成一通的混乱场面,我的心,也随着手中的玻璃杯,啪搭的掉落到地板,碎成一片片尖锐的玻璃,牛奶也奔流在地板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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