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之后,果真是舒服多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换上乾净的衣物之后,琅萱不禁想道。
    她抱着替换下的衣物,从屏风后走出,并且走到赫连鈺所在的长榻前。
    只见此时长榻上的赫连鈺呼吸徐缓平稳、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赫连鈺,先起来洗个澡吧!」就这样睡下去很不舒服的。
    她不由得伸手想要去拍拍他的肩膀。
    但肩膀还没有碰到,便见赫连鈺睁开了眼。
    见到琅萱,他的脸上有着些许的呆愣。
    「…洗澡是吧?我知道了,你就先歇息吧!」他倏地坐起身子,并且备好换洗的衣物,走到屏风之后。
    ……总觉得,赫连鈺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琅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概…是我多心了?)」毕竟来到这里之后,两人的状态都已相当疲惫。
    没让自己多想,琅萱打算先处理眼下的正事:睡觉。
    ……
    这间房本点着两盏灯火,一盏放在靠近床及卧榻这边的桌上,另一盏则在浴桶旁。
    眼下,因为卧榻这边的烛火已经熄了,所以房间的这一半便显得昏暗许多。
    令人不禁昏昏欲睡。
    琅萱爬上床的里侧去躺着,在头沾上枕头的同时,一阵强烈的疲惫感顿时袭来。说真的,赶了大半天的路,她也真是累坏了。
    闭上双眼,她的思绪逐渐变得浑沌……
    「(赫连鈺来到镐越,好像是为了探查一场拍卖会的事情,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思绪却持续运转着,怎么样也睡不着。
    矇矓之间,她听到了水声。
    是赫连鈺在洗澡。
    下意识的,她睁开了双眼,视线不经意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瞟去……
    这一看,可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她完全清醒了。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琅萱才发现那道位于浴桶之前的屏风,根本起不了太大的阻隔作用。
    在浴桶旁摆放的灯火的照射下,赫连鈺在屏风后的身影清晰可见,她能够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且那道绘製着精美山水的屏风,似乎还有些透明……
    虽然此时赫连鈺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浴桶中,所以压根也看不到什么,不过对琅萱而言,这样的程度也够刺激了。
    她不由得目不转精的看了好一会。
    「(……我是在做什么呢?)」
    转身面对墙面,她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儘速平復下来。
    虽然赫连鈺本人并不会在意,但不代表她就可以这样恣意的佔便宜……
    嗯,应该算是佔便宜。
    对赫连鈺实在是感到有些抱歉,不过她真不是故意的。
    这真的是一场…意外。
    因为这段意外的插曲,琅萱也暂时将方才思索的事情拋在了脑后。心情松懈下来以后,她很快就不敌强烈睡意,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之中。
    久违的,琅萱作了场恶梦。
    这一次,她梦到的并不是过去的回忆……梦里,赫连鈺如同今日一般骑着马走在自己前方,而自己在后头跟着,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赫连鈺!」
    无论自己怎么出声呼唤,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越走越远……
    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猛然坐起。
    一旁的床面,没人……琅萱往不远处的长榻望去,发现长榻之上也是空空如也。
    赫连鈺出门了,在这个夜已极深的时候。
    (「入夜之后,你千万要好好在房里待着,不要随意出门。」)
    她想起今日赫连鈺郑重的提醒她的一句话。
    恐怕……他是早有打算了。
    忆起方才梦中的景象,琅萱紧握着身下的床单,感到相当不安。
    但眼下她所能做的,却只有照赫连鈺所说的,在房里好好待着,直到天明。
    ……她愤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恨于赫连鈺的思虑周全。
    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他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完全…不给人选择的馀地。
    「(我还没跟你说,要早点回来,你怎么就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赫连鈺,早点回来……」
    深夜,除了妓院与酒楼外,大道两旁的店铺商贩,大多已闭上歇业,原先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寂静冷清许多。
    赫连鈺快步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并且往大道一旁,曲折偏僻的巷弄走去。
    最后,他来到了一间隐身于巷弄中的破旧酒肆。
    木製的门扉微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从其中透出,在极度的寂静之下,这间酒肆隐隐的透露出一丝诡譎。
    没有犹豫的,赫连鈺推开微啟的门扉,进入酒肆中。
    ……
    在几盏烛火照耀的昏暗空间中,可以看见这间脏乱的酒肆空无一人。
    但赫连鈺知道,眼前的这个地方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做的生意,在后头。
    赫连鈺走到了空荡的柜台后方,来到了一个随意的放置了几罈酒的狭小空间。
    木製地板的中央,隐约可见一个闭起的暗门,这间店主真正做的生意,就在这下方。
    ……赫连鈺突然想起出门之前所见到的,琅萱的睡顏。
    对于琅萱,他并非,刻意选择了不告而别。
    而是某些骯脏踒齪之事,他希望琅萱永远也不要知道。
    ……
    打开暗门,沿着阶梯走到下方宽敞的石室,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厚的酒臭味,耳边充斥的,是男人们的笑声。
    见到沿着阶梯走下的赫连鈺,石室中的几名男子顿时停下了饮酒作乐的动作,纷纷开始对这名意外的访客打量了起来。
    「怎么…生面孔啊!有什么好货吗?」坐在一张大桌旁,一名穿着上好锦缎衣袍,像是头领的男子说道。
    「要卖的货是有……至于是不是好货,就请龚爷亲自看看吧!」赫连鈺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把珠光灿烂的匕首……
    咻——
    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掷,匕首不偏不倚的深深没入锦衣男子眼前的桌面上。
    这张桌子可是以坚实的红木所製啊!是这把匕首太锋利,还是……
    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赫连鈺,锦衣男子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然而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被眼前的匕首给吸引。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啊……」伸手取出桌上的匕首端详着,锦衣男子不住讚叹。
    只见那把装饰用的匕首不仅刀身雪白而通透,刀柄上更是镶嵌了许多珍稀的宝石,看起来光灿而夺目。
    「这样的货色你是怎么得来的?莫不是从宫里盗出来的吧?」想到赫连鈺刚才露出的那一手,锦衣男子不禁揣测。
    「货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龚爷只需要知道,这笔生意能不能作得成就行了。」缓缓的走向前来,赫连鈺取过锦衣男子手中的匕首。
    「成、当然成。」看向赫连鈺,锦衣男子忙不迭说道:「不知这位大爷该如何称呼?」
    「贺。」
    「贺大爷。」注视着赫连鈺,锦衣男子的眼中有着探究,「这把匕首,我愿意花千两黄金收购,贺大爷看成不成?」
    闻言,赫连鈺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龚爷开的这价码…倒也算公道,不过我对这些冷冰冰的美丽事物……向来没太大兴趣。」赫连鈺状似随性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顿了一会,只见他说道:「今日特地来此,是为了向龚爷打听一些消息。」
    「关于有着『漠南之金』的称呼的,琅族的消息。」
    闻言,锦衣男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味,「这话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在镐越做这一行生意,一定非得经过我龚锡的眼底下。」
    「是吗。」赫连鈺轻笑,「那么到时若有消息,还麻烦龚爷相告。」
    「酬劳方面……是绝对不会少的。」赫连鈺飞快的将匕首在锦衣男子的面前一晃,那炫目的光芒,像是要将其心神都给勾走了……
    「那么,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赫连鈺收起匕首,依循原路离去。
    ……
    「去探察一下,那姓贺的是什么来歷。」待赫连鈺离去后,龚锡向一旁的部下吩咐道。
    那样的身手、还揣有那样珍稀的宝贝……
    肯定不是一般人。
    一想起方才那映入眼帘的珠光灿烂……他确信,最近肯定可以作一笔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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