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天段青玥回到医院,冯源看到他的脸很冷。
    只稍一眼,冯源就知道出事了。
    他不懂怎么形容,只知道那种冷,一直深深的冷到骨血里面去,像一碰就会被冻伤一样。
    他看到了男人手上奇怪的伤痕,段青玥没有特意要遮掩的意思。只是用没有温度的视线望着他,似乎在询问: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冯源突然就懂了。为了他,为了他们日后平静的生活,段青玥必定是做了什么会弄脏手的事。
    男人不介意为了他让佈满劣跡斑斑的背景多添几笔冤孽债,但是冯源介意。
    他知道男人多么努力想要脱离那些事,现在却为了他义无反顾的再次弄脏自己。
    手上那些伤,想必是染上了一条人命。
    他不是蠢蛋。他知道对段青玥来说这代表什么。
    他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以及心痛。
    愧疚是害段青玥又一次走回了那条阴暗不明的路上。就算只有一次,对段青玥来说也是一场罪过。
    心痛是男人习惯将这一切用冷漠的表象带过,他明明就不若外表看起来这般无所谓。
    虽然身上到处都很痛,但是最痛的,还是心疼男人的心。
    他用完好的左手把男人扯到身上,环住男人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脑袋旁想要温暖他身上的冰凉。
    这个时候,语言显得苍白无力,他想对男人说些什么,却只能感受男人用失了准头的力量抱住了自己。
    他用力回抱对方,丝毫不介意对方的力道把他弄痛。这种时候他能为对方做的只剩下不问一切的包容。
    他无法参与男人的过去,但是庆幸他们还能有未来。只要是属于男人的那一部分,好的坏的,他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
    数度啟唇,他的吻最后落在男人耳边,「你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
    未来的时间,他会陪在他的身边,荣辱与共。就算是罪,他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背。
    冯源离职了。
    他知道自己在那家建筑公司做得不错。也知道他不能冒被山田家的人找到的风险。刚好他也需要时间养伤,于是顺势就向上司请辞。
    几经辗转他得知森本已被日本那家合作公司开除,被开除后的森本跑到前公司大吵大闹说要找他。
    他堕楼的事上司从他这里知道缘由,最后以控告森本蓄意伤人为由把他吓跑。看样子短时间内这人不敢再来闹事。
    出院后段青玥把他带回dusty,从男人口中他自己自己家被黑道砸了。男人看起来很介意,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在乎。反正那房子本来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对他来说不太重要。
    他住院期间,情人每天都到医院照顾他,抱着他回家的时候,青玥家里透着股冰冷的味道。倾城不在房子里,似乎已经回去好一阵子。
    对男人表示想好好洗个澡,于是男人将他扶到浴室,帮他把裹着石膏的手脚包了起来。
    「肋骨还伤着,伤口不能碰水,我尽量帮你擦乾净点,要冲水就还不可能。」
    「无妨,能帮我洗个头吗?」他的头痒死了。
    「嗯。」
    在医院很难放松,擦身洁净的功夫都进行得克难。如今一回到情人家里,冯源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里甚至不是他自己的居所,他却觉得待在段青玥身边整个人说不出的安定舒适。
    男人握着温热的布巾,仔细的在他的身上揉搓游走,放松的身体居然缓慢的升起了一股磨人的快感。
    拭擦间察觉到冯源围着毛巾的胯间有了反应,段青玥有些莞尔的伸手搓了一把。怀中的人懒懒的靠在自己身上,竟是动也懒得动。
    「有反应了?」
    「你让我这样摸摸看会不会有反应?」没反应就阳痿了。
    「在医院明明没事。」
    「不是在自己的地方放不下心。」
    「现在能放下心了?」手绕过冯源的腰,温热的布条拭擦着冯源的上身,段青玥唇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
    用能活动的单手去抓段青玥的手,将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冯源轻笑,「你怀中是最能让我安心的地方了。」
    听他那么说,段青玥不禁双手圈紧了冯源的腰,将他搂住。
    那几秒鐘的安静里,他放任自己全心去感受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的感动。
    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为怀中的男人守护住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永远让他待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得以安心。
    温馨的气氛让两个大男人觉得有点彆扭。他们都需要多一点时间去习惯这种温暖的氛围。但是老实说,感觉并不坏。
    「憋坏了也不好,我帮你解决一下吧?」
    今天以前他一直觉得段青玥低哑的嗓音好听。却不知道当他故意哑着声音说这种色情的话的时候可以那么的诱人堕落。
    说完,段青玥松开环住他腰围的手臂,大掌缓缓磨挲起他腰间敏感的肌肤。
    「唔……嗯…..」身体太久没发洩,经不起撩拨。一被段青玥故意抚摸他身体各处的敏感点,冯源胯间的硬挺跳了跳,更精神的抬起头来。
    「喔,反应不错。」男人在自己耳边低低的笑着,增加了听觉感官。冯源精神恍惚了起来。
    男人的手来到他炽热的坚挺,不客气的扯开了他的毛巾。
    跟那处的炽热比起来,男人的手指略带凉意,微凉的指尖勾画着冯源胯下的棒状物体蓄意让他心急。
    「呼、嗯……」他舒服得不想招架,放任自己摊在男人胸前享受着男人对他为所欲为的抚摸。
    长着厚茧的大掌宽厚粗糙,握住他的柱身缓缓的擼动着。另一隻手照顾这他柱身下的双珠,时而揉搓时而拉扯,挑拨着冯源的慾火。
    「啊、好棒……」
    紧接着男人修长的指尖勾画着双珠的形状滑开,尔后来到紧闭的幽穴附近,润滑不足的坚硬指甲一下下的戳着冯源的菊穴,让他忍不住紧张的憋住了一口气。
    有一阵子没做,那里紧緻不接受入侵。段青玥沾着水的手指在几下戳弄后,长驱直入探入冯源的体内,惹得他忍受不住的发出痛呼。
    单指入侵不足以让肉穴受伤,因为疼痛造成的刺激反而更大。冯源紧闭双眼吐出浓厚的喘息。
    因为有足够的信任,才能放任情人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点火。情人总是沉着冷静,要是为了自己,偶尔衝动妄为也是一种情趣。
    他现在伤还没好,估计段青玥怎么玩也不会太超过,男人总是有自己的分寸。
    冯源醺红的脸色,吐出舒服又压抑的低吟。手上抚摸着情人的肌肤性器,段青玥也忍不住硬了起来。
    交往以来,他已经不若从前那般压抑自己的性趣。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身上舒服享受的模样,让段青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跟冯源的在一起的好些经验,都是从前被卖的时候没有的。因为认识了这个人,得到了这个人,他感到能取悦对方的自己似乎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不堪了。
    就因为遇到了这个人自己变得更好。好得连从前不堪回想的部分似乎也被阳光驱散了阴霾,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才知道,单纯的互相抚慰以及做爱,原来能让人如此安心。
    冯源体内的那一点相比起一般人较深,段青玥的手指修长结实,指甲的部分因为这些日子略忙,还来不及修剪,倒成了撩拨冯源快感的利器。
    指甲刮过冯源体内要命的那点让身上的人整个震了一下,绷紧的身体和按耐不住的叫声让他知道情人正欲寻找出口释放自己的焦躁。
    扶正身上的人防止他滑下椅子,段青玥湿热的舌尖在冯源的耳窝以及脸颊轮廓游走。
    继续手上刺入和擼动的动作,让发出含糊叫声的情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全身滚烫。
    渐渐升温的快感中冯源意识昏沉,他用全身去感受段青玥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颤栗。酥麻酸软的舒服中,他悉心感受到了男人动作里的温柔。
    「唔、嗯!」他想要吻他。想让男人也感觉到自己的爱。本能这般的抬起头,转过脸男人就有默契的吻了过来。
    自从他们糊里糊涂的上了床以来,他一天比一天还要沉溺在段青玥所编织出来的大网之中。恨不得放任自己溺死在男人不曾言说,却始终如一的温柔里。
    发洩过后全身佈满酸软的舒适感,他感觉到情人等自己气息平静之后轻柔的帮他洗了个头。还宠爱的帮他做了头部按摩。
    舒服得差点睡着之际,男人又把他人擦乾,帮他换上棉质睡衣扶他进房。
    对于只有自己舒服却放着情人自己解决这件事,冯源多少有些愧疚。无奈他伤的是惯用手,连用手帮情人服务恐怕也力不从心。
    于是他只能默默的对男人走进浴室的背影下定决心,等伤好得差不多,一定要好好补偿对方才行。
    再度因为梦魘而清醒的凌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呆。意识到周围空气冷冽,他有点担心冯源的伤口。
    医生说过低的气温会造成病人伤口不适,这个说法太保守。他过去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清楚体验过了那种疼痛,万万不是简单的“不适”能带过去的。
    推开门进去查看,男人果然一脸苍白的靠在床头,脸上冷汗淋淋。
    床上的人对他扯出一道尷尬的笑容,似乎没想到他会进来得那么巧。
    「很痛?」他担心的问道。
    天气太冷,寒气入体被摔断的骨头刺痛得他透不过气,他完全无法入睡。
    原本没想过要惊扰情人,没想到男人凑巧在这个时间走进来查看。
    情人默默用温水打湿了小毛巾过来帮他擦脸。于是他想也没想,顺从的抬起头让男人帮忙。
    看着冯源闭上眼信任的抬起脸来,睫毛颤颤。不知怎么的段青玥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自己会为了这个人动心呢?
    从前倾城曾经取笑过他铁石心肠,不可思议的是连他自己也不曾设想,除了过世的家人外,这世上还能有个人让自己的心变得这般柔软。
    虽然他们总算走到了一起,他却不禁开始担心,像冯源那么优秀的人真的能完全被他一个人佔据吗?
    疑惑于男人的停顿,冯源一张眼就看见段青玥眼中能称之为不确定的情绪。
    才一眼,就扰乱了冯源整颗心。
    难不成选择跟他在一起,男人是后悔了吗?
    他慌乱间抓住了男人的手,遮掩不了自己的慌张。
    身为男人,他问不出口段青玥是不是后悔跟他在一起了。也问不出口对方是不是不打算坚持下去。
    不知道冯源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很慌,为了稳定心里的忐忑,段青玥轻轻的将人拥进了怀里。
    似乎靠拥抱这个举动才能填满内心的嫌隙,驱逐多馀的心慌。
    冯源从那个他们发生关係那晚上开始就追着自己,表现积极。但是他的花心事蹟摆在那里,他是有点担心自己会成为冯源情路上多不胜数的其中一笔战绩。
    冯源对他说过的每一句喜欢都刻画在他心版上。听着听着当了真,不敢忘。
    勇气就像存款,尽数提出之后,他现在是负资產。如果这次赌输了,只能连自己也赔上。
    虽然觉得恐慌,做出了决定却不想后悔。如果这是条不归路,他希望沿途有伴。
    为了他,冯源乱来得几乎丢了自己的性命。他觉得为了冯源,一辈子至少要任性的勇敢一次。
    把毛巾随手一放,他拉着冯源调整好姿势,不让他压到自己的伤口,继而和他一起平躺在床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冷得全身发痛的情人。
    由背后拥抱住冯源,他感受情人不稍一秒就把他圈在他身前的手紧紧包覆。
    他知道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和冯源反传统的先上了床,还进展到同居的地步,却连一句喜欢,还是一句爱也没对他的男人说过。
    这样对冯源未免也有点不太公平。
    是男人不能欠着最重要的一句话,不能不让喜欢的人不安心。为了让他们的关係变得踏实,他需要做些什么。
    「冯源。」
    「嗯。」
    「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这个角度,他没办法看到男人绷紧了容顏露出了快哭出来的复杂表情。
    只是听见那人带鼻音笑着回道,「我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一句话就能让两个人都心安,他也许早就该讲。
    吻着男人的后颈,段青玥露出了个别人不曾看到过的温柔表情。
    过去不管受到多少伤,遇到多少人,都不是怀里这一个。当一切逐渐归于平静,在对方的怀抱中他们总算感受到什么是岁月静好。
    身边多了一个人,难免有各式各样的不习惯。
    他不习惯洗手间有另一支牙刷,不习惯玄关多了一双皮鞋,不习惯要准备多一人份的早餐。
    也不习惯大床上身边躺着另一个人的重量。
    但是没关係,他想他总有一天会逐渐习惯。习惯晚上噩梦醒来的时刻有个人分享。
    受伤期间,段青玥大补小补不断,等冯源伤好的时候整整胖了一圈。
    生气投诉的时后居然听见男人毫不在意的说:“你这样刚好。”
    这不算情话的情话让冯源这种情场老手都一时抵受不了羞红了脸。
    他可真算是栽得很彻底。
    虽然他辞去之前的工作,上司似乎不打算放人,于是他现在在家安心接案子,不需要再被派出去应酬客户,时间自由了许多。
    为了不让山田家的人找到,在他住院期间情人就拿主意把他重要的东西打包了一併带回他家,于是他们现在名正言顺的同居在一起。小日子过得自在的不得了。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做復建,调养身体。段青玥则是花了更长的时间,适应了床上有他的夜晚。
    一星期他们还是有几个晚上会因为睡不好而清醒,睡不好的时候索性不勉强入眠,好好来干上一场权当打发时间。
    他们都在学习拥有对方,同时习惯让对方拥有。磨合中难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冷战,但最后总会言归于好。
    不知不觉中,他们开始习惯对方。
    冯源开始在段青玥开店的日子自己打发时间,为情人留一盏灯等他关门回家。
    习惯偶尔陪他一起整理吧台收拾店面,或者在开店的时候安分守己的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喝一杯他调给他的调酒。
    而他则习惯了做两人份的饭,身边习惯另一个人的重量。
    慢慢的他们开始习惯了有对方作伴,习惯不一个人悲伤。
    某个下着雨的天,段青玥拖着他的手向他请求一起出游。男人向来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况且外面还下着雨。
    冯源当然义无反顾的陪着情人出门了。雨天里,情人的手有些发凉,过程中却一直都没有放开他的手。
    他们俩上了计程车一同来到郊区的墓地,原来情人是想他带他去见他的爸妈。
    他们俩在段青玥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很久,久到裤管完全被雨水打湿的时候,他听到身边的男人认真慎重的对父母说:「爸妈,这个是冯源。是要陪我下半辈子的人。儿子有人照顾了,请你们放心。」
    那天雨悠悠的下,感觉却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让人不耐烦。
    他们俩个撑着一把伞,肩膀紧紧的靠在一起。雨伞之下,男人为了不让他淋到更多的雨水而湿了半边肩膀。
    看着男人淡漠的侧脸,他忍不住在下雨而显得冷清的街道上吻住了他爱的男人微湿的唇瓣。
    男人脸上缓缓绽放一抹异常温柔的笑。为了这个笑,冯源在心里起誓。
    他会对这个男人很好很好,不让他下半辈子觉得孤独寂寞。
    他会奉献自己所有的爱,分毫不愿意让男人觉得委屈。
    他们才开始相处大概会遇到许多的问题,他会对他耍任性发脾气,但是绝对不会弃他而去。
    他会把他妥帖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成为他的唯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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