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他们的大学四年,我过得不若从前的愉快。
    没错,国中、高中的生活确实让人感到沉闷跟无趣,原本该是快乐的青春期被无数张的考卷跟红色的圈圈叉叉给淹没,但是有他们在,那像是黑暗中一盏明亮烛火的存在。
    当我一个人到台北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对他们有多依赖。
    有时候跟自己的大学同学一起到士林夜市去吃东西,会不经意地叫错名字。
    「喂!伯安!帮我买一块他妈的豪大大鸡排!」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啥?伯安是谁?」同学一脸问号地回我。
    「喔!没啦,我叫错名字了,我是要麻烦你帮我买一块鸡排。」我说。
    「那为什么鸡排要加一句他妈的?」他还是一脸问号。
    因为伯安会用他妈的来形容那块鸡排。←我想跟他解释这个,但我想他不会懂。
    又或者有时候跟同学去看电影,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育佐!帮我买一包吱吱叫爆米花。」
    「啥?育佐是谁?」
    「喔!没啦,我叫错名字了,我是要麻烦你帮我买一包爆米花。」
    「你为什么又叫错名字?又为什么爆米花会叫做吱吱叫呢?」
    因为育佐会用很无聊又很好笑的废话来形容爆米花。←我想跟他解释这个,但我想……
    是的,他还是不会懂。
    所以有时候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其他的室友在房里走来走去,或是在好几间寝室里穿梭吼叫的时候,我都会想说:「如果他们就是伯安跟育佐,那一定很好玩吧。」
    于是,一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夜里,我提起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育佐,一封给伯安。
    第一封先写给育佐。
    「dear育佐:
    我现在正看着窗户外面,一轮明月高掛在天上,那像是通往天堂的路上第一盏路灯一样的明亮,纯净无暇。你看见了吗?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聊到月亮吗?
    因为我刚刚大完便。
    可能你会想,大便跟一轮明月有啥关係?其实你是对的,没有关係,但因为我突然想要写信给你,又明白你是个废话很多的人,所以我要用跟大便完全无关的月亮来当引言,才能表现出我的废话功力其实不在你之下。
    好啦,别笑,我想认真的跟你说,台北不是想像中那么好玩的,虽然我已经跟班上同学还有学长姐去了很多地方,什么阳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跟双溪钓虾,但我觉得好像是因为少了你跟伯安吧,我一直都玩不太起来。
    这是习惯问题吧,我想。
    从小就习惯你们两个在我耳边说一些阿哩不达、不三不四的话,现在听不到,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我班上同学说我似乎有点安静,有个女同学更说我是眼神中带点忧鬱的气质王子。坦白说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王子的气质,而且玉树临风,气度翩翩,这种光茫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到我,但是从别人口中听来这些讚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干!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喔,是在吐怎样的?
    总之,回信给我啦,我在台北无聊死了。
    祝吐死
    ps:快把你妹的胸围数字交出来!
    子谦」
    第二封写给伯安。
    「dear伯安:
    刚刚我写了一封信给育佐,本来已经要去睡了,但是心里觉得写给育佐没写给你似乎不太好,所以勉为其难再写一封给你。
    感动吧!快点叫大爷!
    不知道你现在在台中过得怎么样?我曾经打过电话去宿舍找你,但你室友说你出去打工,早上才会回来,原来你已经找到加油站大夜班的工作了,而且是在台中金钱豹的隔壁那一间,我想,那一定很刺激吧?
    听说半夜都是一些黑社会的人开着黑头车去加油,看你服务不错还会赏一些小费,这是真的吗?不过我看你这种性格,应该拿不到小费才对,只要不揍人就不错了,还拿小费咧。」
    写到这里,突然哈欠连连,看了一下时间,夭寿喔,已经凌晨快四点了,本来想随便写个晚安就结束这封信的,但读了一遍发现没头没尾不太好,这时灵机一动,乾脆把刚刚写给育佐的后面三段拿来抄,只有最后几句改了一下。
    「好啦,其实没啥事,我只是想认真的跟你说,台北不是想像中那么好玩的,虽然我已经跟班上同学还有学长姐去了很多地方,什么阳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跟双溪钓虾,但我觉得好像是因为少了你跟伯安吧,我一直都玩不太起来。
    这是习惯问题吧,我想。
    从小就习惯你们两个在我耳边说一些阿哩不达、不三不四的话,现在听不到,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我班上同学说我似乎有点安静,有个女同学更说我是眼神中带点忧鬱的气质王子。坦白说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王子的气质,这种光茫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到我,但是从别人口中听来这些讚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你别想太多,这个女同学不是正妹。
    我们学校正妹如云,但数学系例外,我觉得当初应该跟你们一起选择第一类组的,因为中文系的女生真是漂亮。
    ok,不废话了,我不是育佐。
    已经快四点半了,我要睡觉了。
    记得回信给我啊!
    祝随便啦
    子谦」
    然后,大概过了一个礼拜,我先收到伯安的回信,然后是育佐。
    伯安的信是这样的:
    「dear子谦:
    你他妈的王子,半夜四点还没睡觉,还可以写信,我看你是过太爽了!我每天在学校的时候都在度孤(打瞌睡的意思),因为晚上的大夜班赚得真的是辛苦钱,结果你写信来跟我说你去阳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玩,还说你们班女同学叫你忧鬱王子?
    王你妈个逼!我看你是活腻了!
    你在台北无聊关我屁事?我就不无聊吗?
    一个人在台中你以为我很好过?我爸上礼拜寄给我一张提款卡,还写了一张纸条提醒我要照顾自己,说卡里面有几万块给我当生活费,用完了再打电话回去给他。
    他妈的我连理都懒得理他,提款卡我丢进自己的抽屉,它妈的我就是不想用他的钱,老子我就是要自力更生啦!干!
    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我连我爸都不理了,竟然牺牲自己上课度孤的时间来给你回信,这够伟大了吧?
    感动吗?快点叫大爷!
    祝随便啦!
    伯安」
    看完伯安的信,我笑到弯腰。
    再接着打开育佐的,落落长的一封信,代表着他的废话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我笑到眼泪都飆出来。
    「dear小谦谦:
    我真想当面夸奖你一番!连我看完忧鬱王子那一段会吐你都算到了,人称铁齿神算陆小谦,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失敬失敬。
    你知道吗?你大便之后写信给我那晚,那轮明月似乎也同时掛在我的窗前,你说的没错,那就像是通往天堂路上的第一盏明灯,指引着你赶快去跟妈祖惭悔吧!
    我每天都在西子湾的夕阳馀暉下离开学校,那一道道温暖的橙光,是我对学校难以自拔的依赖,再加上日以继夜,涛涛而来,连绵不绝对你的思念,让我不禁想起学友的一首情歌: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给我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敷衍,你笑得越无邪,我就会扁你扁的更狂野。
    其实,我应该要感激你,在大便之后竟然想到要写信给我,这种尊崇,小弟实在是收受不起。所以,为了表达我心中无限的感激……
    我刚刚也是大完便才来写这封信的,而且我还故意不洗手。你咬我啊,王八蛋。
    快把信凑上鼻子闻一闻吧,我相信这张信纸上会有我的「香味」。
    看见你在台北过得很开心,我也替你高兴,你在阳明山及冷水坑等等那些地方所留下的足跡,应该都会是往后甜蜜的回忆了。
    只是,那些回忆,少了我跟伯安,是不是少了什么呢?
    就像我在文学院的山崖上,望着那一道道从云里筛落下来的晚阳,惹得一片大海橙得发亮时,我也会想起你跟伯安,心里会有这么一句话浮上来:
    「如果那两个王八蛋在这里的话,我就立刻跳下去。」
    好啦,这封信到此该结束了,再写下去我真的会想跳崖。
    最后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想你应该要好心一点,叫你那个女同学去看眼科,毕竟会眼花到把一个畜牲看成是王子,病情实在是严重了点。
    在此报告,高雄一切安好,包括我在内。
    而且我发现你跟伯安离开了高雄之后,空气竟然清新了起来,连爱河都不臭了。
    祝妈祖保佑,阿弥佗佛
    ps1:我妹的胸围干你屁事。
    ps2:由此信可知,你的废话功力根本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神之育佐」
    看完他们的信,我只有一个心得,三个字……
    他妈的……
    *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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