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气体导入到一边准备的很多个瓶子中来制备氨水,不过虽说这氨气是易溶于水的,但是换瓶子的间隙总会有氨气大量泄出,这屋子里便充满了难闻的茅厕味儿。
    宁咎怕自己还没有制出磺胺先被熏晕过去,这才戴上了昨天的防毒面具,此刻门被敲响:
    “煜安,吃饭了。”
    宁咎听到了门口的人是阎云舟,但是此刻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那些被灌满氨水的瓶子也差不多了,当下熄灭了他自制的酒精灯,屏住呼吸,拿下脸上的面罩。
    他两手向内打开门后正和阎云舟对了一个脸对脸,他手下意识推了他一下,不过还怕他倒,一手在他的腰后拦了一下。
    阎云舟被他的力道带着倒退了几步,手也环住了他的腰,门口只剩下了暗玄一个大冤种,整个人差点儿没被那茅坑的味道给熏晕过去。
    阎云舟笑着环着怀里的人:
    “你这是在弄什么呢?这么大的味儿?”
    宁咎反应过来才察觉到他们的姿势多么的暧昧,赶紧松开了阎云舟:
    “还能是弄什么?给你弄药。”
    阎云舟一下就想到了宁咎之前的大蒜素,他的药好像味道都奇奇怪怪的,这一次的药不会是这个味儿吧?他问的十分艰难:
    “这,做出来也是这个味道吗?”
    宁咎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要是这个味儿那和吃屎有什么区别啊。”
    阎云舟…
    吃饭的时候宁咎才听李彦提起朝廷要召阎云舟回京的事儿,他忙冲那人看过去:
    “你现在不能回京,回了京皇上指不定准备用多少种方式弄死你呢。”
    阎云舟给他夹了一块儿酱牛肉,他记得宁咎喜欢这个:
    “嗯,自然是不能回去的,放心,我有办法应付。”
    饭后几个人各有去出,宁咎自然是继续回去做药,阎云舟在房内看军报,李彦准备到远郊看看那些随州安置过来的百姓,洛月离本想随着过去,但是今天太冷李彦愣是劝住了他。
    下午阎云舟便给白城守将写了信,信中嘱托不可主动出击,就是要和北牧还有羯族耗着,即便是出城迎战也不需用全力,只是打平就好。
    他要的就是朝廷认为他们是和羯族僵持不下,这样朝廷才不敢真的对北境军有什么动作,而此刻的京城,皇帝正在对召阎云舟回京的那封圣旨用玺。
    李启从知道随州城中葬送了几万羯族人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开始不安,他才是大梁的皇帝,随州城这么大的秘密,他竟然都不知道。
    “着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至北境。”
    “是。”
    李启坐回了龙椅上,他看着下首坐着的魏振和开口:
    “魏相觉得阎云舟可会遵旨回京?”
    魏振和干瘦的老脸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阴沉:
    “若是他不会便是生了反心,陛下还是要早做准备。”
    李启第一次觉得身下的这个龙椅坐的半点儿都不稳当:
    “西北都护府的兵已经调到了北境边缘,从这里到北境的几个大营守将的家眷什么时候可以抵京?”
    一边的一个官员立刻开口:
    “回陛下,这一次圣旨传召的共有十八位将领的家眷,其中十三位的家眷已经启程,还有三位守将未曾娶亲,家中只有些旁支的亲戚在,另外两家的夫人即将临盆,若是动身恐会在路上发动,今早两位驻守的将领上了折子请旨待夫人临盆之后再进京谢罪。”
    李启皱紧了眉头,将那官员递上来的折子扫了一眼:
    “真是麻烦,这个时候生的什么孩子?”
    一边的官员自然都不敢开口说话,谁都知道皇帝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会怪罪因为即将临盆而不到京的将领夫人的。
    今上登基也有七年的时间了,往年皇后生辰从不曾大办,今年北境战事他却借着皇后生辰要还在外地的守将家眷到京朝贺,一幅要给皇后大办生辰的模样。
    此举已经有些御史上奏劝谏了,若是再因这种事儿责备武将,那只可能更加引起诸将领和朝臣的不满。
    这几天下去的几封圣旨让京城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从前那在朝堂上打的口水仗,此刻很可能就是兵戎相见了。
    朝中的大臣这几天回去就没干别的,几乎都在想阎云舟这一次会不会回京,会不会真的反了。
    苏北呈今日去见了自家老父亲,脸上还在愤愤:
    “爹,皇上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招将领的家眷进京,这摆明了是在防备阎云舟了,我听说今天早上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招阎云舟回京,阎云舟这一次的表态直接关乎到朝廷对北境的态度。”
    苏太师老神在在,低头喝了一口茶:
    “莫慌,莫慌,如今只是随州那边打退了北牧和羯族,白城,还有宣城那边依旧在僵持,只要外族还在北境,就是陛下想要对北境下手众臣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阎云舟,他那个机灵鬼会想到这一点的,这一次他是绝不会回京了,只不过只要还未起势,他即便是不回京也要给陛下留足了颜面,给朝中众臣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苏太师再来了一口茶:
    “倒是焰王府中的家眷确实是要早早做准备了,下月月初就是先帝冥诞,你姐姐这两天就会准备动身前往月林行宫。
    世子妃是命妇,先焰王又陪葬帝陵,世子妃随太后同行,就是那群魏狗也喷不出什么粪来。”
    毕竟世子妃是阎云舟的嫂子,又不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宫中那位还有魏家的人想要用她来牵制阎云舟那也根本没有理由,毕竟程清浅是孀居在家,程家是世家清流,她的丈夫为国而死。
    即便阎云舟真的反了,在那之前程家接回女儿或者直接让太后出面让世子妃出家修行,宫中都不能真的赶尽杀绝。
    苏北呈就知道他爹这老狐狸看的清楚,他幽幽开口:
    “爹,你怎么说脏话呢?”
    苏太师吹胡子:
    “你管你老子?”
    一下午的时间宁咎就和两样东西做斗争了,那就是苯胺和氯,磺酸。
    制备磺胺需要的原料有氨水,碱,醋酸,氯磺酸和苯胺,现在前三种都有了,就差这后面的两样了。
    宁咎准备先合成苯胺,他现在的手中已经有苯了,但是苯在他现在有的条件下是不能一步生成苯胺的。
    最有可能得到的方式就是先将苯硝化变成硝基苯,硝基苯再和铁粉还原生成苯胺。
    硝化那就是要用到浓硝酸,宁咎又再一次拿出了他从黑山上带过来的大袋子,他现在真的无比感谢上苍,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周边给他放了一个火山,阎云舟也是真的命不该绝的。
    黑山上可不光有他用到的氯化铵,还有智利硝石,也就是硝酸钠,硝酸钠和他手中已经有的浓硫酸反应再将生成的气体液化就是硝酸。
    这个步骤并不算难,有了硝酸就可以直接和苯反应生成硝基苯,后面还原需要用到的铁粉也不难找,看见苯胺的那一刻宁咎只觉得他都想流泪。
    晚饭宁咎直接就没有出来吃,阎云舟有些担心他,让人送过去了些点心,但是那个时候的宁咎正准备制备氯磺酸,根本不可能在屋里吃东西,他饿的肚子只打鼓,不过已经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准备一鼓作气,不然吃饱了肚子他就不想进来了。
    “拿走,屋里吃不了东西,告诉阎云舟,我要吃烤肉。”
    宁咎饿着肚子扯着嗓子嚎出声,那声音阎云舟在主屋都听到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是立刻侧头:
    “暗玄,你让人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打回来的野味儿。”
    暗玄立刻去安排,阎云舟每两个时辰便吃一次宁咎的那药,午后最容易起烧的时候温度也只是上来了一点儿,随后便下去了。
    暗玄现在对宁咎的信心简直不能更大,他期盼着宁咎今天就能做出王爷用的药来,那是不是王爷就真的有救了?
    看见琉璃瓶中收集到的那无色油状液体的时候宁咎闭了一下眼睛,脖子和肩膀酸疼,肚子饿,他简直嘴里想骂娘。
    他奶奶的,他上学的时候做实验都没有这么高效过,一天搞定这些东西他上研究生的时候都不敢想。
    氯磺酸在有浓硫酸和浓盐酸的情况下制备其实并不难,就是防护上要格外用心,宁咎再一次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这一次他将窗户打开了,将外面的人都清空,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中都没有人。
    阎云舟听到他的吩咐便猜到了他可能就是在制备上一次提到的有毒的东西,有些放不下心,就站在门口:
    “王爷,宁公子不会有事儿的,您坐一会儿吧,我记得宁公子挺喜欢王爷烤的肉的,养养精神一会儿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暗玄扶他坐下,阎云舟才定了定神,笑了一下:
    “他是挺喜欢吃的,对了,厨房怎么回话?”
    “没有鹿,倒是有几只兔子还有羊,我让人收拾了,一会儿宁公子出来就能送过来。”
    “王爷,您也别光等宁公子,晚上还是要先吃点儿,不然怎么吃药啊?”
    阎云舟方才为了等宁咎也没有让人摆膳,此刻暗玄让人上了些清汤面过来,好歹是垫一垫。
    宁咎看着摆在眼前的几个瓶子的时候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腰背,他甚至有一种集齐了五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的感觉。
    但是他想了想后面的反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以苯胺为基础他需要将苯胺先变成乙酰苯胺,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苯胺中加酸酐,好在昨天在制备阿司匹林的时候酸酐是现成的,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酸酐在和苯胺反应的时候有一个配比,应该是2:1的比例,但是他此刻忘了是酸酐2还是苯胺2了。
    而且这个问题还不能瞎试,因为这两种物质在混合的过程中如果不是标准配比,会爆炸,是的,会爆炸,虽然不至于把他给炸死,但是那也确实是会爆炸。
    他又想了想合成乙酰苯胺之后的过程,哪一个反应过程都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想到这儿之后宁咎果断放弃,明天再制,最迟明晚上阎云舟也能用上药了,他不逼自己再熬一个大夜了,当下将屋子整理好之后就出了门。
    “王爷,宁公子出来了。”
    阎云舟立刻抬头,宁咎推门进来:
    “所有的原料都准备好了,就差明天合成了,暗玄你晚上派人把守好那屋,不能让任何人进去,那里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剧毒的,谁都不能碰。”
    “是。”
    暗玄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药的原料会有剧毒,但是此刻听宁咎的肯定是没错。
    阎云舟上下看了看他:
    “你没事儿吧?饿了吧,来人,去通知厨房送肉过来吧。”
    阎云舟一边给宁咎倒水一边开口吩咐,宁咎接过了水就是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他是真的饿了:
    “烧烤?”
    阎云舟点了点头笑道:
    “嗯,宁公子想吃,怎么会没有?”
    宁咎到里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整个人都瘫到了椅子上,阎云舟看着他时不时地揉肩膀就知道他那里不舒服:
    “肩膀痛?你去躺下我给你按按。”
    宁咎转过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们古代这种官老爷身边怎么不得养几个丫鬟小厮没事儿给揉肩捶腿啊,怎么他从没有见过阎云舟身边有这样的人呢?
    “我说王爷,你好歹是个王爷,屋里怎么平时连个按摩捶腿的都没有啊?”
    这科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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