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衍执意要带上王唯一,“她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玉少一放下核桃,“行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
    环线道。
    白龙天面具站在一个大坑前观望。
    他脚下有一片极大的地陷大坑,里面是宛如粘稠的水一样晃来晃去的岩浆。偶尔溅出两滴,落地变成熄不灭的大火。
    明炎宗众堂主见到殷长衍、玉少一,三天前的噩梦又回来了。
    “环线道是明炎宗的地盘,你们两人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请尽快离开,否则休怪明炎宗不客气。”
    彩绘牡丹认出王唯一,她是李卿之的爱徒,“离开,这东西浇到身上熄不灭,小心惹火上身。”
    王唯一心暖了一下,“彩绘牡丹,这里你最有人性,回头给你送一罐子柿子饼。”
    彩绘牡丹怔了一下。李卿之的爱徒以往见了他,总是规规矩矩地行一个礼,喊一声“见过堂主,不打扰堂主”,然后夹着尾巴火速离开。
    哪里会像今天直呼他姓名,说这么多话,还要给他送柿子饼。
    会给他送柿子饼的人只有一个,十八年前对姐姐和萍儿有恩的那个女孩子。
    等等,莫非!
    “王唯一,是你?”
    王唯一有点儿惊讶,彩绘牡丹反应好快,接受得更快,“雪娘还好吗?萍儿长了吧,现在应该有你肩膀那么高。”
    “我会找时间安排你们相见。现在离开环线道,这里不安全。”
    “哦好。等长衍忙完,我们就离开。”
    殷长衍闲庭信步走过去,与白龙天面具一道观望了一会儿地陷。
    白龙天面具头也不抬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环线道埋了一千三百二十六名剑堂弟子,他们死在你的布局中,难道你心中就没半点儿愧疚。”
    “地脉异热爆发,每一刻都会死成千上万人。若白龙天面具要为死去的每一个人忏悔,后半生干脆住进佛龛里做那眼盲心瞎的泥佛。”
    殷长衍说:“智者总是口不对心。你若是心中无愧,便不会将地陷周围的坟墓全部迁往高地。”
    刚一到这儿殷长衍就发现了,地陷周围干干净净,牌位和坟墓都已经被迁离。
    白龙天面具心中是有愧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干脆利落推人去死。
    白龙天面具说:“如果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废话,就请尽快离开。”
    “我有办法压制地脉异热。”
    白龙天面具一愣,看向殷长衍,“你说什么。”
    明炎宗所有弟子不约而同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殷长衍说他能压制地脉异热。
    玉少一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本能却相信殷长衍说得是真的。
    殷长衍抿了抿唇。十八年前,唯一的死和地脉异热脱不了干系。他为人夫、为人父,怎么会放任罪魁祸首继续留存。
    唯一死后的每一年,他都在找寻方法根除地脉异热。所幸,找到了。
    地陷的红色岩浆倒映在殷长衍脸上,给从额头到下巴的轮廓上镀上一层金红色的边。他一双眸子极黑极冷,即便是滚烫的岩浆倒映进去,也会沉溺其中消失不见。
    殷长衍飞到地陷上空,无形的热浪之上玄色衣服衣袂翻飞,黑色长发跟衣服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祭出体内的表里灯。
    以表里灯为媒介,周身一阵如深海一般浩瀚的灵力透过表里灯压向地脉异热。
    那灵力太深太重,即便是玉少一和白龙天面具都忍不住心生一丝颤意,起敬畏之心。
    玉少一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世上竟有人能修炼出这等庞大的灵力。”
    想到什么,倒抽一口凉气道,“莫非,殷长衍将自己炼化成最终邪器。这他妈的根本不讲道理。”
    白龙天面具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我是天才,但显然,殷长衍是凌驾于你我二人之上的天才。而天才做事,向来没有道理可言。”
    殷长衍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响,表里灯灯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出一道细纹。
    殷长衍低头,“白龙天面具,表里灯承受不住我的灵力,你尽快找一个能替换的媒介。否则,我们将功亏一篑。”
    王唯一心中一惊,表里灯本身就是天下强大的邪器,如果连表里灯都扛不住,那根本就没有东西能替换。
    白龙天面具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方法。
    纵身飞到殷长衍身前,在表里灯碎掉之前替换掉它,胸膛贴上殷长衍泛着深黑灵力的手掌。
    深黑灵力瞬间传遍白龙天面具四肢百骸,他身体出现轻微颤抖。
    殷长衍眸中有一丝惊讶,这跟白龙天面具站着让他打没区别,还是不间断地连续打。皱着眉头道,“胡来,你会死。”
    白龙天面具听到灵气撑碎每一寸筋脉的声音,呕出一口黑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但又似乎多了一分喜意,“以一死换万生,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白龙天面具身体撑到极限。
    黑色的血最先从耳朵流出来,顺着颈项蜿蜒而下、没入衣领。而后,是眼睛、鼻子......
    一个小白点从地陷边上飞过来,殷长衍认出他,他是兵堂堂主。
    兵堂堂主伸出手掌贴在白龙天面具背上。
    殷长衍愣道:“为什么。”
    “明炎宗宗规,以一死换万生,十八年前是,十八年后亦如是。”兵堂堂主说,“殷长衍,请你专心。”
    兵堂堂主没有白龙天面具那么深厚的修为,紧咬牙关仅仅扛了半柱香,就撕心裂肺地“啊”了一声爆体而亡。
    他身子下落被翻滚的岩浆吞没,无踪无迹。而他的正上方,十二个小白点填补过来。
    明炎宗各个堂堂主手纷纷贴在其它人身后,他们组成一个扇坠形状,而窄小的那一端,正对着殷长衍。
    小白点没一会儿就变黑。
    当所有明炎宗堂主填完后,便是在场的明炎宗弟子;当在场的明炎宗弟子掉落岩浆,无数明炎宗弟子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们千里迢迢一个个赶来,又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层层剥落。
    殷长衍侧过头,阖上眸子,不忍再看。
    快一点,快一点镇压结束,不要再有人去死。
    通红的天变得越来越暗。
    在某一时刻,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漆黑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殷长衍跟着眼前一黑,身子停滞一瞬,跌落下来。
    他心中却看到了无比光亮的希望。
    镇压成功了。
    唯一,你在哪儿?
    一个人飞到他身边,揽住了下落的他。
    这种温暖又熟悉的气息,是唯一。
    “唯一......终于......我护住你了......”
    王唯一直接泪奔,哭出声儿来,“长衍,我安然无恙,你把我护得特别好,把孩子护得特别好。”
    王唯一和殷长衍抱在一起,十八年的缺失与遗憾在今日终得圆满。
    一片黑暗中。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玉少一抬步走向地陷某一处,蹲下来,捡起半截插进土里的翠玉烟灰刷。
    翠玉衔环烟杆子烟腔掏得深,光靠磕的话,里面贴壁的烟灰清不出来。但配套的翠玉烟灰刷可以。
    地脉异热后的一个月,百废待兴,天下休养生息。
    地脉异热后的五个月,大街上的早市和晚市热闹非凡,人们生活基本恢复正常。
    地脉异热后的八个月,明炎宗山脚下开了一家面馆,殷老板的肉酱面卖得特别好。
    他家葱油拌面卖得更好,但是限量供应。因为殷夫人大着肚子,闻不得这味儿。
    每天早上天一亮你就去排队,前二十个人差不多能买到葱油拌面。运气好的话,给你端面的会是一个俊逸出尘的绛色衣服男人。
    绛色衣服男人可不是什么小二,他是殷老板的岳父,他心疼自己女儿,所以偶尔会来帮忙。
    不说了,天亮了,殷老板在出摊,我得快点儿排队,不然买不到。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这一本原本打算写20万字,不知不觉翻了倍,好累,辛苦我了。
    后面有几个番外,包括孩子、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一些小角色的后续。
    番外隔日更,希望大家能喜欢。
    顺便推一推我新文《追到一半不追了》,以下是简介:
    修真时代,一种名为[白胞]的东西风靡整个修真世界。[白胞]能带来修为高涨、权势地位、无尽财富,也是铺成去往堕落无尽深渊的不归路。
    修真联盟将[白胞]列为违禁品,用了二百年严格规章制度、重拳出击,[白胞]疯狂扩张的态势得到有效遏制,由明面上转为地下。
    特别培养的[白道士]是唯一被允许出手管理、对抗[白胞]的修真者。他们强大,理智,心怀渡世大愿,却因与黑暗太过接近而日渐冷漠、敏感。
    韩婉暗恋同出一族、大她十三岁的韩儒净。他是少年天才,意气风发,风头无两,笑起来特别暖。
    韩婉为爱学习,拼死拼活考上宗门。他面上冷漠、无悲无悯,手执火把,处理战后[白胞]场地。火光冲天中,他解下[白道士]衣袍盖在身后女人头上,她不再觉得气味呛鼻。
    韩婉想缩短跟他的距离,专心学习、修炼,门门拿第一。他叛宗出逃,沦为叛修,加入[白胞]祸害世人。
    韩婉心如漏气儿皮囊,不追了不追了。当晚倒霉遇上[白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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