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响起,圣白的大鸟展开双翅翩翩起舞,修长的脖颈高昂,尖喙吐出阵阵悠鸣,配合着少男之曲。
    这是独属明冷和凤凰的交流,它们通过音乐与舞蹈,彼此诉说着心事,正如过去的孤寂的岁月一般,因为有各自的相伴,而让生命值得回味。凤凰对与明冷来说,不仅仅是一个神兽宠物,更是他的挚友,他的灵魂,是他要忠守一辈子的信言。
    少爷高风亮节仙气飘飘,身后的仆从倒是又扇扇子,又打油伞,还有端茶送水的,一群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这个仙人,和超凡脱俗的气氛极为不搭。
    一曲过后,明冷感觉些许疲惫,下属赶紧给他擦汗奉饮,歇息片刻,明冷准备回屋继续修炼。
    这种无聊又乏味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俗话说的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明冷很快就迎来他的人生转折点,明佑镗的召见让无聊的生活从这里开始,迅速拐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明冷对父亲更多的是敬畏,他不太喜欢和装腔作势的光明派主教共处一室,就好比现在,俩人一站一坐,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废物!无能!简直有愧我光明派的门楣!”明佑镗看见这个绣花枕头就来气,他咬牙切齿地指点着男儿的脑门训道:“让你去取炽阳木,你把它弄丢了!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擅自去招惹那个罗刹!现在好了,她如今开出的条件我根本就没法满足!”
    次次失败,回回失利,明冷此时也没啥好反驳的,只能低着头挨批。
    “堂堂一个大男人,整天就顾着擦脂抹粉折腾你那鬼脸,门派大小事务一概不理,拿着修炼当借口,躲你那狗窝里偷懒,结果还被一个女人三番五次按着打,你呀你,真是丢死男人的脸!”
    本来明佑镗就对这矫情无能的男儿不满意,现在还要收拾他闯下的烂摊子,真是气上加气,恨不得棍棒相加把这废物给打死。
    可是不行呀,他还要靠着明冷的脸蛋去钓那泼妇上勾,明佑镗转转眼珠,叹口气道:“这样吧,你明日好好盛装打扮一番,跟着我去给那罗刹磕头道歉,把炽阳木早些要回来。”
    “什么?孩儿又没做错什么,为何给她道歉,再说那泼妇与我犯冲,不该再见!”好不容易养好的脸,干嘛要犯贱冲上去挨扇,明冷现在提起英媂就浑身紧张,也不管老子爷了,直接开口拒绝。
    “孽障!你还敢顶嘴,我————”明佑镗举起手下意识地要掴他,结果冷静下来,收手改了语气道:“难道你就不想想你师傅吗?他含辛茹苦地教导你这么多年,如今他有难,你却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不!我没有,我......”明佐仁是明冷心中的郁结,只要拿师傅来压他,那不管什么事,明冷都会答应。
    明佑镗自是知道男儿的把柄,他满意地点头道:“明天一早,收拾好自己,跟我去磐岩派要回炽阳木。此事是我明家私务,先不要通知你母亲。”
    虽然有十万个不乐意,但事到如今,明冷也不好再拒绝什么。
    且说朝羽茉收到明佑镗的威胁后,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可是英媂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面对她有意无意地点拨,英媂直接揭穿了她的真目的。
    “所以你是拿着我来换人情了?”
    “不是换人情,如果我不这样做,明佑镗就很有可能把我泄密的事暴露出来,那咱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随便,关我何事!姥子才不想见那个老烟囱。”英媂直挺挺地躺下装睡。
    见英媂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朝羽茉着急地解释道:“你看你,总是这样不着调!咱们既然要做事情,那就有点责任感,不能把所有困难都推到我身上,队友之间本就要互相帮助,互相信任才行!”
    英媂躺炕上闭眼不理会,不过她头上的蒲牢兽却挣扎着从头发里爬了出来,踩着英媂的脸嗷嗷叫唤。
    坐炕边的朝羽茉吓得跳起来大呼:“这是什么玩意!”
    英媂把不安生的神兽捉手里,无奈地坐起身说:“神兽瞎虎子,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天天闹腾,丢也丢不掉,烦死人!”
    看着手里挣扎的四角蛇,朝羽茉试探性地问道:“它是不是饿了?我虽然没亲养过神兽,但听说这些东西都挺能吃的。”
    “饿了?”英媂立马下床,从墙角的瓦罐里掏出一张硬邦邦的凉饼子递到蒲牢嘴边,瞎虎子扭着脑袋吐舌头,死活都不吃。
    见瞎虎子十分抗拒硬面饼,朝羽茉便说:“它应该不吃这些,你得根据它的食谱来择喂。”
    英媂这人对生活质量毫无要求,就算现在位居修仙界第一,可她依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手里唯有的积蓄,便是磐岩派每月按时发放的月钱。虽说后来涨了工资,但因为前两天给龚喜饯行,破落帮下了趟馆子,结果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她现在穷得只能蹭饭吃,哪里还管得了神兽的死活。
    “爱吃不吃!人都没饭吃,你还挑上了!”英媂咬了一口凉饼子,又瘫回到炕上。
    屋子破败,窗户漏风,床上只有一卷硬铺盖,桌子缺角,凳子少腿,冷清清的寒窑里连收拢杂物的柜子都没有。朝羽茉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穷困潦倒的家境,对于她这样高门大户的富贵人来说,此屋子甚至都比不过家中马圈。
    朝羽茉重新坐回炕边,拍拍英媂的膝盖道:“哎!这样吧,我出一百两,你帮我见明主教一次如何?”
    嗯?!听到钱响,英媂立马睁开了眼,她接过递来的银票,边往怀里揣边说:“早说嘛!所谓无利不起早,什么名誉地位,都不如这票子来得实在。那老烟囱想见我,你可知道是为何?”
    “嗯......大概了解,是因为——-”
    “老烟囱好似在谋划什么鬼招,其实我正想去会会他,你让他明日到后山上的小树林里等我,我倒要看看他憋着什么屁。”
    英媂以为明佑镗是因为炽阳木,才让朝羽茉过来搭桥的,可朝羽茉并不知道炽阳木的事情,明佑镗只跟她说想与英媂结亲,她准备细讲来着,没料到英媂直接点头略了过去,俩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会错了意,谁也没解释。
    等第二天,盛装出席的明家父子和邋里邋遢的英媂,在荒郊野岭碰面时,双方都蒙圈了。
    “英媂仙君别来无恙啊!只不过,我以为咱们会在一个正式的场合.....”明佑镗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拎着礼品,因为怕消息透漏,他甚至遣退了下属,自己扛着东西哼哧哼哧地爬到山上来。
    英媂见他们那夸张的着装也跟着奇怪,挠挠刚从被窝里滚出来的乱发说:“不然去哪里?我屋可没你们的落脚地。”
    “无妨无妨,这里正好也安静。”明佑镗把躲藏在身后的明冷,强行推到英媂面前道:“孽障,还不给英媂仙君下跪道歉!”
    噗通————趁周围没其她人看,明冷本着完任务的态度,二话不说直接跪地磕了仨响头,倒是把英媂给吓得后退一大步。
    明冷这次准备得很充分,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上也带着大幂篱,围纱将脸全方位遮掩,以至于磕完了英媂都不知对面是谁。
    明佑镗将大大小小的礼品递与英媂手上,陪笑说:“英媂仙君,小儿不识抬举冲撞了你,这些东西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嗯~英媂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接下,点点头道:“算你有眼实,说吧!想好怎么把那大白鸟给我了吗?”
    明佑镗正想解释,不料一声怒斥,将商讨的俩人惊得齐齐看向明冷。
    “你居然真的要夺我凤凰!”
    他一把扯掉幂篱,露出帷纱下的真容来,有了金冠玉钗地点缀,俊美的脸庞更显精绝,殷红的双唇配上微蹙的凤眼,衬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明冷上前两步,瞅着英媂大声喝道:“凤凰不易主,易主必亡,你为何执意要它!”
    “放肆!让你说话了吗?”明佑镗赶紧拦在愤怒的男儿面前,向英媂诉明来意:“英媂仙君,凤凰确实不易主,但其主一直闭关修行洁身自好,心思单纯相貌出众,收入房中做夫婿再合适不过,以一换二,这把交易绝不吃亏!只要你肯还回炽阳木,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满足!”
    “父亲,你!!!!”明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亲爹当成赎物卖掉,而且还要连着凤凰一起卖给暴打过他的人,顿时气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第26章 女取男傢
    “嘿!英媂,就是这个家伙,把他看好了!”女人指着眼前的明冷嘱咐道。
    不用女人提醒,英媂自己就能发现其中的区别,相较与其他男人的乌烟瘴气,刚摘掉幂篱的明冷,头顶居然冒出缕缕血红色的薄烟。这让英媂十分惊奇,要知道不管女人还是男人,冒得烟只有青和黑的区分,怎么会有人冒血烟呢!
    女人在耳边及时解释道:“这个就是你的目标喽,不过他现在还不够完美,看那红烟里面掺杂了太多的黑气,你得把他清洗干净才行。”
    这可怎么清洗?女人的要求简直莫名其妙,她到底要干什么?
    脑子里的疑问很快就被读取,女人笑道:“不用管太多,按着你的意愿做就是,现在我要去深渊下面收集那些坏东西,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了!”说罢,女人便从脑海里消退出去。
    喂喂喂~英媂暗喊几声,意识里一片空荡,完全找不到女人的踪迹。
    只顾着和女人纠结了,英媂完全没在意明家父子的争执,直到明佑镗的一声怒吼,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场。
    “给我跪下!”
    原本转身准备离去的明冷,此时也不得不顿住了脚步,明父不满男儿的态度,又吼了一遍:“听到没有,给我跪下!”
    父亲的命令比山重,这让从小接受等级制度的明冷难以抗拒,就好似你看到梅子会分泌口水,看到火焰会感到灼烧,而明冷见到父辈就忍不住跪拜,君臣与父子,统治与服从,这是根固在脑子中的观念。
    可是.....明冷转过身,见始作俑者英媂,正幸灾乐祸地抱臂观摩着一切。
    可是他难道因为要服从命令,而任由别人将自己卖掉,将凤凰卖掉吗?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住的人,还能算得上师傅说的男子汉?
    明佑镗见明冷愣在原地不动,便气急败坏地上前两步威胁:“别让我说第三遍,我可是你爹,你还想造反不成?”
    头顶的血烟开始沸腾,明冷咬着牙,拳头攥得死紧,眼尾泛起的嫣红,显示着他内心的不甘。可惜,他挣扎许久后,还是迫于父亲的淫威,主动折断了脊梁,双膝触地的那一刹那,头顶喷发的浓烈红烟忽地减了势,变成细细地一条。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英媂俯视着地上的少男笑道。
    明冷虽说打不过英媂,但以他的功力在修仙界里绝对能排进前五,对付明佑镗这么个老帮菜绰绰有余,毕竟修仙者的功力会随着年龄的流逝而慢慢减弱。可是明冷却像被驯化好的狗一般,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他在遵守这套制度,或者说,他觉得这套制度完全没问题。
    明佑镗根本不管男儿怎么想,他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把炽阳木拿回来,哪怕将整个光明派卖掉都在所不惜,而且英媂明显要善良得多,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英媂仙君,在下说的建议,您可同意?”
    “同意!”
    明佑镗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果真?英媂仙君愿意嫁与犬子?我光明派真是祖上积了德,哈哈哈哈......”
    跪伏在地的明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但英媂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僵冷了身子。
    “我说明主教,什么叫嫁?既然是我收他入房,那便是你儿傢与我!”
    “什....什么意思....您是想让犬子入赘?”明父心感不妙,小心翼翼地探问。
    英媂眯起双眼,瞅着那缕飘散的血烟道:“我参加过世俗的嫁娶,嫁人和入赘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女方上门是给男人做奴隶,男方上门则是给女人的家族做长工。我不需要长工,但不介意多一个隶仆,让你男儿蒙上盖头,像婚女那样被我绑进家门,怎么样明主教?”
    让自己唯一继承人,如上门媳妇一般低傢给英媂?明佑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在做交易,这是在打他光明派的脸,是让明冷去做俘虏!
    如果只是私下的俯首做小,英媂怎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但涉及到谈婚论嫁,就是在向世人宣告被傢者的归属权。男人在婚姻里面,从来都占据着有利地位,明佑镗对此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才执意要给男儿拉线做媒。
    但女男双方位置一旦发生颠倒,男儿还能沾上英媂的便宜吗?他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明佑镗的犹豫让明冷看到了希望,他连忙抬头说道:“父亲,此事关系到光明派的荣誉,将唯一继承人傢出去,会遭天下耻笑,你又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一向嘴拙的他,此时也激发出了潜力。
    啧啧啧~英媂摇头无语道:“明教主不要为难,本来这笔交易我便吃着亏,拿上古仙器换一个凡间男人,实在不够本。既然你觉得丢人,不如咱们就取消———”
    “好!我答应!”生怕英媂反悔,明佑镗赶紧点头同意。
    “父亲!!!”受到背叛的明冷彻底寒了心,他擅自站起身恨恨道:“在你心里,亲男儿居然比不过一件器具,你把我当什么?这事我绝不同意!”
    明冷说罢也不顾父亲的脸色,直接甩袖离去。
    当事人不同意,这桩昏事还能成吗?但明佑镗再三和英媂保证,说他绝对会说服明冷,让男儿乖乖傢过来。
    就像小鼓那样吗?英媂勾起嘴角,觉得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家父子俩回去后必然会爆发一场矛盾,不过此时先把目光收回到英媂身上。
    有了朝羽茉赞助的一百两,英媂终于能改善下伙食,顺便再给瞎虎子买点肉吃。
    瞎虎子的食谱里,鱼肉占据了全部,而且每顿吃得都巨多,虽然身体不见长,但吃饱后的它,能明显看出背部鳞片变得鲜亮起来。
    英媂查阅古籍,勉强了解到蒲牢神兽的一些基本能力。蒲牢好鸣,声音能驱除一切邪祟,是吉祥瑞兽,行踪常在海周围,可腾云驾雾也可御水潜行,体型如巨龙.....
    英媂合上书觉得后面的不用再看了,蒲牢的实际形象和记载中完全不符,只有好鸣驱邪秽这点,在上次护主中体现了出来。
    不过,说起上次被瞎虎子救,英媂就回忆起明冷偷袭时的那把黑粉尘,这东西明显不正常,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正在沉思之际,朝羽茉刚好来拜访,她已经拟写好了请帖,来找英媂商讨意见。
    “英雌大会.....召集天下女修,结识各路姐妹,探讨阴阳修法,振我坤道未来.....天门第一女人英媂,现场亲授仙术....”
    朝羽茉的帖子写得极其老练,通篇读下来十分令人向往,英媂肯定提不出什么意见,她只是担心这个英雌大会要如何举办,真的有人会来参加吗?
    “招人一事不需你操心,我身边有很多人缘好社交广的朋友,通过她们的大肆宣传,肯定会有不少女修慕名而来。只是在这之前,咱们要先确定好时间与地点,另外会议上要讨论什么,你也要早早想好!”朝羽茉道。
    毕竟这是第一次举行专属女修的活动,她们也很生疏,就拿活动地点来说,其实很难找到那种大的可供女性专享的场子。
    不能太远了,否则没人愿意来;也不能太偏僻了,显得活动很不正规;还得便宜一些,照顾女修的经济条件;隐私性也要好,防止男修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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