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姬摆摆手,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心烦的人,这个让她恨了一辈子的“父亲”,这个她最想除之而后快的男人,直到现在,她也一点不想对他改观。
    为什么呢……你就一直做个恶人不好吗?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莫名搅动她早就死去的亲情?
    第三百九十三章:十二神
    凤九卿从永夜殿离开,在黄昏之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上,蚩王风冥和鬼王沉轩正巧在一起闲谈,两人同时转过脸,却是用截然不同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了他一眼。
    再往前,风神禺疆和军神琅江并肩而立,两人不言不语,皆是面容紧锁。
    他的身边是浩瀚的黄昏之海,星辰悬浮,静谧神秘,夜王奚辉隐于其中不知所踪,但当他下意识的扭转目光之时,发现在某个星位的旁边,辰王蓬山正一个人托着下巴,认真的盯着看了许久。
    那就是上天界最为重要的帝星图,如今它终于显露出最原始的模样。
    主星暗淡无光,但隐约透出危险的血光,辅星摇摇欲坠,看似已经濒临崩溃,却始终相互限制,不离不弃。
    辅星有两颗,他知道那颗淡淡的红星,就是女儿云潇,而另一边的白星,无疑就是他的兄长萧奕白。
    真是奇怪,要不是他那个固执的哥哥,他根本不会被夜王和明溪双重要挟,举步维艰,可那个人,至今仍是他星位图中至关重要的辅星。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看不懂这些,甚至一直眉头紧锁的辰王,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深刻的不解。
    凤九卿心中已是震惊诧异,原本准备离开上天界回去墟海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会脑中不安和烦躁反复交织,迫使他沿着阶梯继续往上方极昼殿走去。
    极昼殿正门口,黑龙首级万年如一日紧闭双目。
    他莫名盯着龙首看了许久,当年他第一次踏足上天界,除去惊叹这里广阔无垠,傲立九天之巅,最为震撼的无疑就是这个硕大的黑龙首,而现在当他知晓黑龙的过往,心底又是另一种感概万千,忍不住长久的驻足观望。
    在极昼殿门后不远处,是预言之神潋滟,她斜坐在一只金色仙鹤的身上,一身璀璨如星空的淡金色羽衣,流光在裙裾上熠熠生辉。
    潋滟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知是看到了怎样的未来,轻轻抿了抿嘴唇,在她身边,一个紫衣女子歪了歪头,她和潋滟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两人也是一言不发。
    除去早已经销声匿迹的日月双神和被困间隙之中冥王煌焰,就只剩战神帝仲尚未回归。
    凤九卿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用尽全力的紧握,自他踏足上天界以来,他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十二神”如此默契的回来过,果然都是因复生之事而特意折返的吗?这哪里像是要和浮世屿心平气和的谈条件,根本就是毫无商量余地,一定要逼着澈皇交出火种吧?
    上天界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道理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微乎其微的存在。
    凤九卿没有继续往前,悄悄离开,再次回到飞垣阳川境内,金乌鸟,朱厌和冥蛇三只军团已经在城外有条不紊的疏散难民,从其他地方临时周转过来的救灾物资也通过商路源源不断的运来,一切看起来比东冥之时游刃有余的多。
    但周边零散的郡县依然伤亡惨重,尤其是不谙江枯竭之后,现在阳川所有的水都需要通过镜阁调节,一滴也不浪费的送到有需要的百姓手中去。
    遭遇重创的五蛇产业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被虎视眈眈的镜阁悄无声息的收入囊中,眼下仅存的柳二爷和雷四爷也早就是风声鹤唳,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抄底,一网打尽。
    对黎民百姓而言,阳川的碎裂无疑是一场灾难,但对于高层掌权者而言,或许也在暗中因祸得福,坐收渔翁之利吧?
    尤记得和秋水初遇之时,她说中原战乱多年,她虽为昆仑弟子,秉承当以慈悲济天下之心,但一人之力仍是非常有限,她曾在感慨之时对自己念过一首诗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凤九卿摇摇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巨溟湾深处,墟海的入口被上天界入侵之后至今依然隐约可见,周围也像是被什么人仔细搜查过,他心中暗暗起疑,情不自禁的提高警惕在入口附近踌躇。
    有什么东西一直不远不近的盯着他,但他却无法轻易察觉那究竟是什么。
    凤九卿默默顿足,环视一圈,淡淡开口:“阁下既然在此守株待兔,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巨溟湾高大的草丛中飘出来一个淡淡的魂体,看着不像人类,头发呈现淡淡的金色,倒是更像某种山野精灵所化,凤九卿微微沉思,似乎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但见他礼貌的拱手作揖,开口介绍道:“在下是落日沙漠神守,名为季幽,先前阳川地基碎裂之时,有感源头应在巨溟湾附近,特在此等候。”
    “神守……季幽。”凤九卿这才忽然想起来,飞垣上有七处危险的禁地,各自有一位神守看护,防止人类和异族误入深处而遇险。
    季幽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的说道:“当时落日沙漠北部有魔物反常出巢,我担心魔物伤人特意前去查看,谁料之后没多久就立即发生碎裂,我循着源头找寻,便一直找到了这里,巨溟湾似乎残留着凤姬大人的气息,但不知为何我始终不见她的踪影,倒是阁下……阁下身上的火焰之气和凤姬大人相似,您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
    季幽欲言又止,凤九卿尴尬的啧啧舌,接着他没说完的话淡淡开口:“没错,我就是你心中所想那个人,至于凤姬……你现在也找不到她,倒不如好好关心一下阳川境内的其他异族人,地基损毁严重,帝都似乎只来得及保住六座主城,周边的情况,应该还是很惨烈吧?”
    季幽低着头,许久才艰难的点点头,低声说道:“我本来就是来找凤姬大人汇报这件事的,这次阳川的地裂导致和北面羽都交界的六樗山断裂,这会导致原本被隔断的两境出现通道,那一带濒临柳城,本就有很多心怀不轨的引游人出没,眼下忽然多出来一条畅通的大道,隐居其中的异族人又会遭受捕捉,甚至……成为柳城的盘中餐。”
    凤九卿眉峰一蹙,本来凤姬自身难保,他也不想在节外生枝插手其他异族人的死活,但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又涌出一种奇怪的冲动,让他情不自禁的问道:“帝都不是已经明令禁止捕捉异族人了吗?怎么还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
    季幽长长叹气,垂头丧气的道:“禁止是禁止了,可是帝都高层忙的不得了,他们自己都一堆烂摊子,哪里还有闲心再管这种事情。”
    凤九卿看着他,眼睛一转,好奇的问道:“凤姬以前是怎么办的?”
    “以前?”季幽想了想,摆摆手,“凤姬大人身体一直不好,她不可能一直盯着柳城一处不放,之前有六樗山挡着,引游人就算想深入羽都也没那么容易,可是现在地势一览无遗,阳川六城眼下被军阁保护着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所以那群引游人就想趁乱捞一笔,我也联系过那边的神守阡陌,说是已经有人进去捣乱了。”
    凤九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直以为凤姬自坠天之后就极少插手飞垣的事情,但如今看来,真的遇到了无法解决的棘手麻烦,各大禁地的神守仍是会第一时间找她寻求帮助。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啊……明明自己都过的一塌糊涂,竟然还要费心费力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我知道了。”凤九卿笑了笑,安慰道,“她现在没办法帮你们,你们先想办法将六樗山道通道堵上,剩下的事情,等我稍微空一点,再来帮忙。”
    “那个……凤姬大人出什么事了吗?”季幽担心的看着他,虽然这个人没有直言,但他已经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些许反常,凤九卿也不隐瞒,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淡淡说道:“她被夜王带走了,你们也帮不上忙,顾好自己就行了,正如你所言,帝都高层现在自己都忙不过来,根本不可能分散军力来帮你们,你们呀……也该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了,总不能永远依赖着她,是不是?”
    季幽惭愧的低下头,是呀,这么多年以来,但凡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他们都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凤姬大人身上。
    异族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软弱的,所以被镇压歧视了许多年,有力量的反抗仍是屈指可数。
    “我……我明白了。”想到这里,季幽认真的挺直背脊,眼中的光芒也终于褪去懦弱变得坚定起来,“我这去六樗山和阡陌一起守着两境交界处,凤姬大人……凤姬大人就麻烦您了,请您一定把她从上天界手上救回来。”
    “……嗯。”凤九卿迟疑了一瞬,半晌才艰难的点头,他紧盯着墟海入口,再度想起蚩王的说过的话。
    三五天,他们需要这三五天的时间做什么?真的能顺利将凤姬从夜王手中夺回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以防万一
    别过季幽,凤九卿寻着记忆重回墟海,被上天界破坏之后的入口已经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完美隐匿,只怕等飞垣缓过这口气,帝都高层很快就能发觉隐于深处的墟海!
    凤九卿隐隐担心,墟海一旦暴露在帝都眼皮底下,恐怕又是另一场劫数。
    但眼下他也无暇关心其他事情了,凤九卿稍加查看很快就找到了弃乡道入口,走出没多远,只见云潇心有灵犀的迎面走来,看见他的一瞬同时加快了脚步,惊喜的道:“爹,您回来了,凤姬姐姐……”
    凤九卿轻轻按住她的唇,心中五味成杂,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为父亲完全不够合格。
    “爹,您怎么了?”云潇有些慌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父亲脸上流露出如此无助的神情,和他一贯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
    凤九卿也微微失神,就算他相较于寻常人已经强大很多,可在夜王面前依然如蝼蚁般渺小,他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夜王手中刺向女儿的那柄最致命的利刃,要怎么办才能从那个人手中彻底挣脱出来?他只能依赖弑神之计,又或者……
    凤九卿心中咯噔一下,忽然奇怪的盯着云潇看了许久——她是不是也应该有着杀死自己的能力?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宁可死在女儿的手上,也不愿意再去伤害她们。
    真是奇怪……他嘴角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自己明明是个没心没肺冷漠自私到极致的人吧,为何好端端忽然有了这么奇怪的想法?
    凤九卿无声叹息,将这股情绪无声无息的深埋心底,忍着心中的哀痛回道:“她还在上天界永夜殿中,潇儿,蚩王去看过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把你手上一直戴着的日轮偷偷还给了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不是我……”云潇垂着头,莫名张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这才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凤九卿震惊差异的瞪大眼睛,忽然额头冷汗直冒:“按你这么说,萧千夜和帝仲现在应该都在蚩王创造的间隙之术中,可是、可是蚩王已经返回上天界,不就等于他们两人现在也在上天界?”
    “嗯。”云潇点点头,凤九卿轻握着女儿的手,心中的不安依然汹涌彭拜,再联想起上天界现在的状态,担心不已的说道:“潇儿,现在的上天界能回去的都已经回去了,我看他们的模样对神鸟的火种一定是势在必得,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对浮世屿做什么,但如果他们都在的话,现在想从上天界救回你姐姐就会格外的困难。”
    “都回去了?”云潇也是暗暗心惊,在她遇到的人中,无论是碎裂的罪魁祸首夜王奚辉,还是把皇室骗的团团转的辰王蓬山,甚至那个隐居在无言谷的蚩王风冥,他们是各自极端的强悍,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对生命漠视无情,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就连厌泊岛对她照顾有加的潋滟和紫苏,她都隐隐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好似有什么不能言明的东西,像一层轻轻的薄纱拦在中间。
    “蚩王……可信吗?”凤九卿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拉起云潇的右手,想起昆仑山发生的一切,终究是用力闭眼眉头紧锁,云潇愣了一下,脱口低道,“他、他应该不会再骗我了吧?”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骗了。”凤九卿无奈的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她是自幼被秋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直到来到飞垣卷入事端,才被逼着一步步成长,但是代价……显然过于沉重了,
    想到这里,凤九卿原地踱步,想了许久才认真的说道:“我观蚩王的神色似乎不像是敌人,但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是上天界的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临时起意另生枝节,潇儿,上天界纵横范围内没有其它流岛,一旦出现意外,你根本不可能赶去救援,除非……除非是在黄昏之海,黄昏之海比上下极昼、永夜双层加起来还要大上数千倍,同时也是凶兽栖息的巢穴,只要隐匿在凶兽创造的空间中,就很难被察觉。”
    “您的意思是?”云潇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紧张爬上后背,凤九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世人常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要回去黄昏之海以防万一,你……你和我一起,我也是受到血契限制的灵凤族,最重要的是,我身上的火种无法抵御夜王之力,如果他真的控制我对付你姐姐,我将会束手无策。”
    “我不懂,您……到底想说什么?”云潇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不懂,其中心中已经猜到大概,又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只能不顾一切的想让他自己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
    凤九卿无声咧嘴,苦笑道:“我是担心夜王被逼急了会孤注一掷利用我杀了你姐姐,潇儿,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自和夜王合作的那一天开始就沦为他的傀儡,根本无法逃出他的掌心,你身负的火种比我强,你一定能不受影响,所以……如果他真的想那么做,你一定要赶在我伤害若寒之前,先杀了我。”
    “爹?”云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还是前些日子那个带着她连偷带抢,像个无赖一样熟练的游走在三教九流之中的父亲吗?
    “我很早以前就活腻了。”凤九卿倒是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些许期待,“我跟着夜王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他统领万兽的能力,找到当年赐予灵凤族火种的那只神鸟,也就是你真正的母亲,浮世屿的澈皇,我想让她收回永生的火种,好让我能像寻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呵……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你姐姐恨死我了,我大可以去找她一了百了,可我还是要大费周章,为什么呢?”
    云潇抿了抿唇,也是摇头,初次在碧落海上相见,凤姬无疑是真心想杀凤九卿的,他想死,很容易就能做到。
    “大概还是放不下面子吧。”凤九卿尴尬的笑了笑,自己也被这样牵强的理由笑到,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喃喃道,“我关了她那么久,还把她送给了夜王,害的箴岛毁于一旦提前坠天,全族被灭,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从那以后我也一直躲着她,害怕见到她。”
    凤九卿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悠悠的吐出,面容严厉,继续说道:“但是夜王的能力就是统领万兽,黄昏之海的凶兽都曾是夜王座下,好在他眼下尚未恢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命令全部凶兽倾巢而出,对我们而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可是,我也去不了黄昏之海呀。”云潇小声的提醒,凤九卿点点头,不急不慢拉着她一起往墟海深处大步走去,一路穿过幽灵泽和海森林,再达到龙脊山之时,龙吟和飞渡正在一人一边尴尬的站着,他们原本是来查看破碎的玉璧能否再次联络上下落不明的长老院,过来之后没多久云潇就被凤九卿身上的灵凤之息吸引独自离开,这会面面相觑的两人看见她回来,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凤九卿笑了笑,指了指两人,提醒道:“能在黄昏之海栖息休憩的不论是凶兽还是灵瑞,都至少是万年以上的修行,这里不就恰好有一只达到条件的神鸟吗?”
    飞渡指了指自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没等他问话,凤九卿已经抢话继续说道:“但是黄昏之海没有神鸟族,他如果大摇大摆的进去,一定会被夜王察觉打草惊蛇,但是蛟龙,蛟龙可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种族,尤其是银蛟,我都见过很多。”
    “喂!”龙吟冷不防被他戳中痛处,脸色一僵,凤九卿对她摆摆手,继续说道:“龙姑娘修行只有几百年,还远远达不到能去往黄昏之海的实力,但若是能将飞渡的修行假意附着在银蛟身上,或许就能瞒天过海,毕竟现在的上天界心思全在复生之事上,多半不会多管黄昏之海的凶兽吧。”
    飞渡和龙吟都是一脸懵,不约而同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
    云潇赶紧跟过去对两人解释了一番,龙吟倒吸了一口寒气,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带着你们去……去上天界的那个黄昏之海?你们是在开玩笑吧,那地方连长老院的黑蛟都没去过,我一个百年银蛟……”
    凤九卿无所谓的笑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沉着脸的飞渡,干咳道:“所以我才说还需要飞渡帮忙,他应该是万年修行的神鸟族吧?”
    飞渡抿抿嘴,自己也有些脸红,他活了多久其实根本也都不记得了,反正自初代溯皇开始,他就已经在浮世屿了,只不过他一贯不爱多管闲事,也极少离开浮世屿,虽说是万年修行,但还真的不一定比得上族内其它的佼佼者。
    但是在这种需要自己的节骨眼上,他当然不能当着小殿下的面承认自己这么多年都在浑水摸鱼,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凤九卿笑而不语,其实一眼就能看穿两人各怀心思的想法。
    第三百九十五章:原身
    龙吟不情不愿的瘪瘪嘴,想起自己之前误会凤姬,还咒骂了她多年,这会她被上天界掳走,自己如果能帮上忙,倒也是件好事,但是要让她一个修行不过几百年的银蛟混进黄昏之海的凶兽巢穴,她还是怎么想都是冷汗直冒。
    但她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好奇,凤九卿说了,修行万年的凶兽才能进入上天界的中层黄昏之海,蛟龙族中有那么厉害的同族吗?就连现在统领墟海的长老院,最年长的大长老好像也才五千多年的修行吧,连大长老都没有资格涉足的地方,她冒然跑进去,真的不是帮倒忙吗?
    凤九卿笑吟吟的看着龙吟瞬息万变的脸庞,轻咳了一下,慢慢说道:“龙姑娘,可否先展露原身一见?”
    “啊?原身?”龙吟呆了一下,忽然面颊通红莫名感觉有些害臊,银色的蛟尾慌乱的摆动着,又暗搓搓看了一眼眼前的飞渡和云潇,她本就一直受限于旁系血统的束缚,能力有限,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面对血统远远高于自己的两人,毫无底气的说道,“我、我是无所谓。”
    云潇也在好奇的看着她,反倒是飞渡嘟嘟嘴,不屑一顾。
    龙吟慢慢走到龙脊山边缘,深吸一口气,纵身往下方幽暗的深渊里一跃而下,人的形态在下坠的过程中逐渐转变成蛟龙原身,果然是通体银光四射,蛟龙的鳞片折射着五光十色的微光,她从深渊底部借着海水腾空而起,蛟龙首立于龙脊山旁边,巨大的身体隐于云雾一眼望不到底。
    “哇……好大的龙!”云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脚步也情不自禁的上前抬手想摸一摸她,龙吟下意识的往后方稍稍退了退,她怎么说也是一条蛟龙,这家伙伸手的动作一点也不害怕,完全像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家养的宠物了吧?
    凤九卿微微眯眼,粗看之下,龙吟的原身恐怕只有百米长,相较于黄昏之海动辄几千米的巨兽而言,这样的体型无疑还是太小太小了,随后他轻轻推了一把在旁边发呆的飞渡,忍着笑偷偷说道:“别傻看着,你也展露原身让我们看看呗。”
    飞渡瞪了他一眼,嘀咕道:“我们的原身可大可小,火焰本来就是流动状的,如果真的要完全伸展,恐怕整个墟海都不够张开羽翼。”
    “快让我看看。”云潇乐呵呵的催促了一句,飞渡见她开了口,只能抓了抓脑门点点头,他是直接点足一跳掠至高空,胸口真的豁然烧起一团明艳的火焰,伴随着火光的流动,神鸟的翅膀逐渐伸长,映照着整个龙脊山火光四射,而最为华丽的其实是更加硕大的尾羽,只是轻轻一动,宛如无数火色流星坠落天际。
    云潇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中的神鸟,凤九卿见她震惊失措的模样,笑道:“飞渡虽是修行过万年,但他只是一只普通的不死鸟,若是皇鸟亲自展露原身,据说是能将整个天空烧成火色,绵延千万里,极为壮阔。”
    云潇默默脑补着凤九卿口中的画面,忽的又听见他发出一声轻到无的叹息,淡淡而饱含忧伤的说道:“潇儿,若是澈皇真的能帮你恢复,你会比现在看到的飞渡更加明艳动人,你希望变成那副万众敬仰的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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