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去。”云潇一口拒绝,凤九卿蹙眉骂道,“之前不是你吵着困了饿了找完这家就回去睡觉的吗?”
    “我现在不困了嘛。”云潇嬉皮笑脸的接话,气的凤九卿脸色一白,“你动作太慢了,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整个苏州城我都找完了。”
    云潇也是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一字一顿提醒:“我可没有打碎过东西,也没有惊动别人的家仆。”
    凤九卿被她怼的说不上话,再瞥见她笑嘻嘻的挽着萧千夜的胳膊冲自己使鬼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找着理由催道:“总之你赶紧回去,先把这身夜行服换下来,我都说了不需要穿成这样,你是担心别人看不出来你有问题?”
    她还想再争辩的时候,萧千夜赶忙插话打断了父女两的争执:“阿潇,你先回客栈去,正好我大老远赶过来也有点饿了,让店家准备点宵夜,一会我回去吃。”
    云潇抿抿嘴,虽说心底还是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听话的走了,凤九卿看见她判若两人的态度,忍不住嘀咕:“你现在是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吗?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养你了……”
    “您也没养我呀,我是我娘一个人带大的。”云潇嘀嘀咕咕的念叨,倒是把凤九卿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作罢带着萧千夜一起往城南走。
    苏州城的夜晚到处都是莺歌燕语,从酒楼里传出歌姬婉转悠扬的乐曲声,配合着月光下小桥流水的风景,莫名让人平添了一份哀伤,凤九卿走在前面,萧千夜跟在后面,两人之间本就没话说,这一闹气氛愈显尴尬,到底是在关于女儿的问题上太过理亏,凤九卿虽然不开心,但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他随手用灵力勾勒出玉佩的样子,忍了一口气没话找话的叮嘱:“等下我们要去的那一家是苏州城最大的盐商,垄断了江南道几乎所有的交易,秋水的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如果真的被人买去,多半是被有钱人买走了,你找的时候认真点,别漏了。”
    萧千夜看着凤九卿指尖幻化的玉佩,不由疑惑:“师叔很小的时候就把它典当了,后来也只和阿潇一个人提过此事,你是怎么知道这块玉佩的外形,甚至连上面的图案都清清楚楚?”
    凤九卿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扔给他:“云家兄弟给我回了信,据说当年温兆钦的父亲温学海拼死抢出老将军幼子之后就连夜逃到了漠北,后来将其转交给了一位信得过的老友抚养,在临走前留下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那块玉是老太君传给唯一的女儿的,只能凭借记忆画了下来,云家兄弟回到漠北之后也和云公提起过你们敦煌一行发生的事情,他也怀疑秋水就是当年走失的小妹,所以让人把这东西给了我,希望我能找到玉佩,也算是圆了云公这么多年找到小妹的心愿了。”
    说着凤九卿将灵力幻化的玉佩放大,指着上面复杂又精致的图案示意他看:“这枚玉佩只有半截拇指大小,半面乳白、半面翠绿的撞色,白色的那一面刻着十八种不同的图腾,绿色的那面则是从十八种图腾中各取一部分合成了一个大图腾,漠北的文明我不懂,只听说不仅有很多民族,还有不少逃难过去然后定居的中原人,我看这种拼凑手法的图腾,应该是某些部落、帮派或者家族惯用的,那位独守王府直至兵败门破也不退缩半步的老太君,看来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啊。”
    “云家兄弟没有说过老太君的来历吗?”萧千夜更是疑惑,凤九卿摇摇头,“云公被温学海救走的时候才两岁多,什么都不记得,云家又被史官刻意的抹去,老太君的身世更是扑朔迷离没有一点记载,只知道是在漠北和老云公相识,然后才跟着他回到了中原,云业将军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但妻子竟然一辈子没有接受任何封赏,只是按照中原人的习惯,称呼其为‘老太君’罢了。”
    “哦?”萧千夜若有所思,再看灵力构成的玉佩更觉得又添了几分神秘,凤九卿边说话边摇头,似有万千感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秋水年轻的时候曾多次下山找寻自己的身世,每一次皆是无功而返一点线索也没有,谁能想到真相不在江南水乡,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大漠敦煌呢?你们人类总喜欢说因果轮回,善恶自有天定,当年温学海赤胆忠心救下了老云公的孩子,如今你们也阴差阳错救下了他的孙女,兴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天神的眼睛在看着呢?”
    “天神吗……”萧千夜低声接话,眼前闪过鹰巢内那个模糊的光晕,不由压低语调,“我此番倒是真的遇见了一位真神。”
    凤九卿赫然顿步,刚才还纷飞的思绪也立刻紧张起来:“你该不会说的是……”
    “嗯,是他。”萧千夜的神色看起来倒是颇为冷静甚至有几分冷淡的,“神界天帝。”
    凤九卿的心砰砰直跳,这么震惊天下的大事竟然从萧千夜口里波澜不惊的吐出,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假,萧千夜终于停下脚步,脸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倒是没有和我说太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帝仲则是被他的碎片之力影响去到终焉之境、最终获得他‘心’之碎片的特殊存在,对他而言,帝仲几乎等同于他在人界的化身,我从那枝城赶到唐贤的鹰巢之时,他们已经在那里了,我不知道他和帝仲都说了些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他帮帝仲恢复了身体。”
    凤九卿愣愣追问:“恢复了身体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萧千夜转过来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凤九卿,顿了顿才解释道,“帝仲从苏醒至今一直都是神裂之术的状态,为此他不得不依赖我而活,虽然可以自行离开我,但时间、距离皆有限制,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身魂俱散,但是现在他恢复了身体,理论而言我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了。”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凤九卿的脑子瞬间闪过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喃喃自语,“他之前虽然不能杀你,但也压着你的理智几个月清醒不了,现在他再无后顾之后,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千夜只是平静的笑着,忽然间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忧虑,“我也管不了他,他想杀我就来吧,反正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们早就不再是一开始那种关系了。”
    “喂……”凤九卿尴尬的咧咧嘴,继续问道,“然后呢?天帝还和你们说了什么?”
    萧千夜低着头回答:“说黑龙半心可以引出阿潇火种中混杂的魔血,现在那东西被帝仲带回了无言谷,说是要找烈王先看看有没有危险。”
    凤九卿眯起眼睛认真思考:“火种被若寒带回了浮世屿,无论是你们回去,还是她回来,都还需要一点时间,先让烈王看看也好。”
    萧千夜似是顿了一秒,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吞了回去,凤九卿也没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下意识的追问:“还有呢?”
    萧千夜不动声色的隐瞒了刚才的情绪波动,继续说道:“还说了魔教的事,六欲顶信奉的魔佛波旬确实是来自魔界,据说当年那场神界浩劫影响极为深远,连魔界也受到牵连导致波旬居所他化自在天的一面镜子破碎后坠入了境界的通道,那面镜子能将照射过的诸魔以影子形态凝聚,天帝和魔首尊曾经联手找回过一部分,但碎片散落六界,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魔界的东西啊,难怪力量如此强悍。”凤九卿正色蹙眉,心中也是忧虑万千,“我这次去昆仑山看过你几个师弟的情况,虽说没有恶化,但也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长此以往会伤了元气,生不如死的。”
    萧千夜叹了口气,神态宁静的直视着前方,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凌波毕竟是我师弟,我会亲自去六欲顶毁掉镜子的碎片,正好也能将那伙魔教徒一网打尽。”
    凤九卿并不意外会听到这句话,只是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满,“你忙里忙外,忙东忙西,不要忙到最后,连最该照顾好的人都照顾不周。”
    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凤九卿的嘴角浮出一个笑意,带着淡淡的哀伤和遗憾,眼神也是黯然的:“难怪你会这么好心主动陪我出来找玉佩,是想故意支开她告诉我这些事情吧?帝仲的目的不明,煌焰的状态不稳,破军的情况更是扑朔迷离,天帝偏偏又这种时候忽然现身,你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和这些真神、近神、伪神斗?”
    “我并不想和他们斗。”萧千夜轻声纠正凤九卿的话,眼神空茫的凝视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我从小的心愿就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一个心爱的妻子,过最普通的生活罢了。”
    “真没出息,和潇儿一样没出息,难怪她喜欢你,你们就该找个安居乐业的地方提前退休养老。”凤九卿嘴上骂了一句,心头却是感慨万分,很多话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罕见的以父亲的语气温柔的扯开话题,“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既然来了,先陪我找到那枚玉佩吧,那可是你师叔……是你娘的遗物啊。”
    萧千夜的身子微微一震,终于还是克制着情绪,立刻大步跟着凤九卿往城南的大宅院走去。
    第1162章:另寻他法
    这家豪宅大院从几十米外就安排了守夜的家丁,虽说都是些看起来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小角色,但一个个衣着整齐,还带着铠甲护胸手持兵器,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凤九卿冲他招招手,两人一起找了个隐秘的树下,他用手指在地面上勾起点苍穹之术,风灵和土灵受到吸引一跃而出,凤九卿不急不慢的检查着,还不忘和他解释:“我的点苍穹之术没有上天界那么强,只能在近距离、小范围内施展,而且元素精灵也没有他们召唤的强,所以也只能确定有玉器、宝石存放的地点,再根据这些大致的方向亲自过去寻找。”
    萧千夜皱着眉头,点苍穹之术固然强大,但对于找寻玉佩这种一没有生命气息、二没有明显特征的小物品还是非常困难的,况且眼前这些大户人家,除了可能会有私藏的小金库以外,那些个夫人小姐乃至丫鬟婢女身上带着些玉器也很正常,如果真要摸进去找,除了翻箱倒柜,岂不是还得私闯闺房?
    就在他迟疑凤九卿到底要怎么找的时候,风灵已经无声无息的掠入了府邸,凤九卿闭目感知着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呢喃之语,一本正经的说道:“果然是大户人家,这宅子里的玉器上上下下加起来可能有几千件吧,难怪都说江南道的盐商富可敌国,连皇帝来了也是由他们负责接待玩乐,看来今晚是别想休息了,你从东院进,我走西院,要是翻到差不多的先拿出来再说。”
    说完他就真的准备再次翻墙潜入,萧千夜头皮发麻的一把又把凤九卿拽了回来,有些尴尬的咧咧嘴,找理由说道:“我第一次,先跟着你学学……”
    凤九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骂道:“这还需要学?你那么好的身手,先翻墙进去,然后推门进房,最后把箱子柜子全检查一边,有像的就带走,没有就直接撤,这么简单的事,还要学?”
    “这个点人家该睡了。”萧千夜鬼使神差的回答,凤九卿差点笑出声,“你见过哪个贼大白天进去找东西的?”
    “你承认自己是贼了?”虽然还在和他贫嘴,但萧千夜已经一不做二不休硬跟着凤九卿一起潜伏进了西院,毕竟是个豪门大院到处都有值夜的家仆,凤九卿只能忍了一口气和他一起先找到了金库,悻悻辩解,“偷了东西的才叫贼,我虽然一路翻了几十家,但一件东西都没顺手牵羊,就算是不小心打碎了几个镯子花瓶,也放了足以赔偿的银子在旁边,你见过哪个贼像我这么善良?”
    “你哪来的银子赔给人家?”萧千夜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开始翻箱倒柜,一边莫名有几分好奇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凤九卿得意洋洋的哼笑,冲他狡黠的挑了挑眉头,“我反正是没有钱,我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是个活了几千年不老不死的怪物,钱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怎么可能出门还带钱?更不可能像你一样找个差事认认真真凭本事拿俸禄,你说是不是?”
    萧千夜转过来,正好看见凤九卿那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嫌弃的重复:“所以我才问你哪里来的银子赔给人家?不会又是随手在街上找了几个冤大头‘借’的吧?”
    “那多麻烦,而且我带着潇儿一起,根本不差钱。”凤九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萧千夜,故意顿了一会才拖长语调幽幽念道,“我说了我本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是个活了几千年不老不死的怪物,其实潇儿和我一样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但是她就是喜欢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她身上带着好多金银珠宝呢,随手卖一件够我们用好久了。”
    萧千夜尴尬的看着咧嘴大笑的凤九卿,不用猜他都清楚那些珠宝肯定又是大哥塞给她的,凤九卿仿佛能够窥探他的心意,阴阳怪气的嘲讽:“你大哥出手可真是阔绰啊,你看看你一身穷酸样,一年四季都穿着那身军服吧?再看看你大哥,人家穿的是倾衣坊定制的衣服,随手塞的零花钱都是价值连城,不过你还是劝劝他,让他下次别送给潇儿了,她根本就不懂行,送给她浪费,不如送给我。”
    “她喜欢怎么用就怎么呗,反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收来的贿赂,指不定还是阿潇不知不觉里帮他销赃了。”萧千夜冷声接话,面无表情的继续翻着面前的一个大箱子,凤九卿偷偷好笑,这兄弟俩虽然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性格上真是天差地别简直不像一个爹妈生的,凤九卿不嫌事大的调侃,“也是,毕竟你还是身居高位,虽然天天神出鬼没,至少不能落人话柄……”
    “快找玉佩吧。”话音未落他就被萧千夜打断,凤九卿也识趣的闭嘴换了话题,这个江南富商的小金库属实让人惊讶,单是金条金砖就装了几大箱,数不清的珍宝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当真琳琅满目璀璨光华,可惜的是两人仔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相似的玉佩,凤九卿叹了口气,对这种结果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熟练的说道:“这应该是没有了,去房间里找找吧。”
    “房间?”萧千夜欲言又止,凤九卿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明显的事实,“玉佩本来就是戴在身上的,当然要进房间里搜身。”
    萧千夜一时语塞,半晌才蹙眉质问:“你这一路就带着她翻墙入院,还进卧房搜身?”
    “她没进过有男人的房间,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凤九卿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萧千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低道,“她是你女儿,你不要总是带着她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凤九卿笑了笑,并不在意:“我就是个三教九流,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不在乎,因为说完这句话凤九卿就毫不犹豫直接钻进了另一边主人的卧房,此时的富商正抱着他不知道第几任小娇妻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床边无声无息站了一个人影,指尖的火焰勾勒成线钻入被褥中,紧贴着衣服上下摸了个遍。
    凤九卿一个人检查着卧房,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无所获,再等他走出房间准备换个地方如法炮制的时候,萧千夜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低道:“你这么找要找到猴年马月?且不说师叔对流浪时期的记忆很模糊,就算精确了范围,你也不能确定那块玉一定是被有钱人买去,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看那玉佩上的图腾非常的特殊,与其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不如换个角度,先试试找找那些图腾的线索。”
    凤九卿的嘴边突然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这些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千夜,如果让你在飞垣找这枚玉佩,我相信你能动用到很多人脉关系事半功倍,可如果换个陌生的流岛,你举目无亲,对它的一切都非常的陌生,而你唯一的线索就只有玉佩可能遗失的范围和它的大致形状,换成你,你能怎么办?”
    萧千夜微微动容,他虽然是师承昆仑山,但因为昆仑本就是个远离中原腹地与世无争的修道之地,所以他对这片广袤的土地也了解甚少,凤九卿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就算是愚公移山我也要试一试,毕竟我唯一的优势是生命,我有无限的生命去做同一件事情,你放心吧,我拖上潇儿也不是真的责备她不去找寻秋水的遗物,只是想多和她相处相处,她毕竟是我和秋水的孩子,而我……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尽到。”
    “我有办法打听。”萧千夜只是短短地吐出一句话,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跳出了大宅,提醒,“你既然前不久去过昆仑山,应该知道我师姐新收了几个徒弟的事吧?他们都是当初被我和阿潇从敦煌意外救回来的,其中有个叫孙蝶的小姑娘,她爹就是现在的贤亲王,才斗倒了郭佑安郭丞相,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他在追查魔教的同时也调查过很多被抹去的历史,我去找他,或许他知道这些图腾的来历。”
    凤九卿只是隐居在昆仑山,知道前不久新入门了几个特殊的弟子,但对于其中一个是当朝贤亲王之女一事则是丝毫没有关心过,萧千夜摆摆手,显然不想继续这种大半夜偷偷翻墙进去做贼的勾当,找着理由拉着凤九卿原路返回客栈,边走边道:“我好歹帮他铲除了异己,他女儿也得喊我一声师叔呢,这点举手之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正好我也想回一趟长安再去那间慈藏寺转转,那地方和六欲顶有牵连,还是得给他提个醒才好。”
    凤九卿没有再说什么,郭佑安死后贤亲王的势力可谓一手遮天,若真的能得到他的帮助,确实比他自己漫无目的的找要有效的多。
    第1163章:野史
    云潇才从街市买了些宵夜,一扭头看见萧千夜和凤九卿竟然这么快回来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两人倒了杯温茶,没等开口询问,凤九卿迫不及待的道:“潇儿,你收拾一下行李,一会吃饭完我们就走。”
    “走?走去哪?”云潇不解的看着他,凤九卿指了指萧千夜,“他不是认识贤亲王吗?这么好的人脉关系不用白不用,我们当然是连夜回长安去找那位王爷。”
    云潇咧咧嘴,小声嘀咕:“我们不是才从长安过来……”
    “也不远,你们用御剑术,我直接光化过去,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贤亲王在长安城外有个金屋藏娇的别院,就在那里集合吧。”凤九卿随口回答,脑子里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结果,云潇连连摆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认真叮嘱,“喂喂喂!这话您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口无遮拦的!好歹是有求于人,态度好点嘛!”
    “好好好,你们赶紧吃饭。”凤九卿翻了个白眼随口应付,云潇也懒得和他贫嘴,疑惑的望向萧千夜,“那至少先告诉我你这次去婆门岛都发生了什么吧?”
    “边走边说。”凤九卿毫不犹豫的打断女儿的话,往嘴里塞了几口食物就再三催促起来,知道他心急,萧千夜也是配合的随便吃了几口就结了账出发,骨剑载着两人连夜从温和的江南水乡再次来到富饶的京城,不同于上次的细雨霏霏,这次则是一路的艳阳天,那些盘旋在长安上空的神秘乌鸦,穿行在街头巷尾的诡异黑猫也都不见了踪影,整座城市看着欣欣向荣,当真是一副千年古都的繁华盛景。
    凤九卿比他们早到一步,清晨的水雾让空气有些湿冷,而这些氤氲则是某种用于掩饰踪迹的法术,凤九卿顿步观察,余光已然瞥见有大片的黑影从头顶掠过,显然是被这位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惊扰,用于观察守卫的乌鸦群正在向山庄内部的主人发出尖锐的警告声,就在贤亲王的心腹暗鸦如临大敌的准备出来一探究竟之时,骨剑如一束流星直接坠落在凤九卿身边,萧千夜大步上前,主动亮明了来意。
    暗鸦透过乌鸦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赶紧吩咐隐娘将客人带到院中,连一直隐居在此的白雅也被惊动亲自出来迎接。
    “太皇太后!”云潇当然还记得这个传奇一样的女子,脱口竟然叫出了白雅曾经的名号,大病初愈的女子脸上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苍白,不过摆脱了郭佑安的控制之后,倒是比上次见面稍微长了一点肉,看着也精神了很多,白雅惊喜的上前握住云潇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轻笑,“太皇太后早就死了,还是王爷亲自主持的葬礼,举国上下无人不知,从今往后你还是喊我阿雅吧!刚才乌鸦忽然尖叫警告,我还以为又是郭老贼的余党负隅顽抗,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们来了!隐娘,快备些上好的菜肴酒水给客人接风,暗鸦,你赶紧进城通知王爷。”
    “是。”两人同时回话,白雅热情的给三人倒了茶,俨然已经是一副云隐山庄女主人的架势,又好奇的看了看和他们同行的凤九卿,低声问道,“云姑娘,还没请教这位是……”
    “这是我爹。”云潇马不停蹄的赶了一整天的路,这会连喝了几大杯水才舒舒服服的拍了拍肚子,白雅眨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潇咧嘴笑嘻嘻的重复,“阿雅,他真的是我爹啊,别看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招女人喜欢,其实已经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
    “咳咳。”凤九卿尴尬的打断女儿,白雅捂嘴偷笑,赶紧又给他斟茶递上,“上次多亏云姑娘帮忙,要不然我早就死在凤鸾宫里了,白雅以茶代酒,多谢三位。”
    “他又没帮忙。”云潇拉住白雅让她别忙活了,凤九卿转过脸懒得和女儿贫嘴,白雅让人端了些她爱吃的小食甜品上来,这才步入正题的问道,“你肯定不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吧?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既然女主人都开了口,刚才还黑着脸的凤九卿立刻不假思索的取出云家兄弟绘制的玉佩图递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事情的始末,白雅认真看着,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于是回道:“我十几岁就入了宫,半辈子都在宫里呆着,郭佑安对我起了疑心之后,安排了不少人严密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空虚,我就让宫女太监搬了不少奇闻杂志放到寝宫里,只要不涉及政务,看看闲杂书他也不会管,这玉佩上所刻的十八种图腾我好像有印象,你们别急,等王爷回来,我让他再仔细查查。”
    凤九卿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他沿途翻墙入院,在几十户人家里大费周章的找寻无果,竟然这么快就在云隐山庄找到了线索!
    萧千夜也没有想到事情进展会如此顺利,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真的有印象?这可是十八个不一样的图腾啊,而且你看玉佩的另一面,是将十八种图腾各取了一部分,组成了一个新的图腾。”
    就在此时,贤亲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双尖锐的眼睛只是轻轻一扫就将白雅手里的玉佩图纸尽收眼底,但他想也没想,直接反驳:“不对,公子其实说反了,并不是十八种图腾中取了一部分组成了绿面上的大图腾,而是从大图腾上分割了一部分重新绘制了属于自己的新图腾。”
    “王爷回来了。”白雅起身相迎,帮他换下了外袍,贤亲王也根本不避讳她曾经是自己父亲的妃子,温柔的牵着她的手一起坐下,两人看起来已经是恩爱的夫妻关系,这种事情他们三个外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刚才的话题,“王爷莫非见过这枚玉佩?要不然不可能一眼就能看出玄机吧?”
    “玉佩我没有见过,但是上面的图腾我确实见过。”贤亲王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只是在扳倒死敌郭佑安之后少了一分隐忍多了一分意气风发,他示意白雅将画平铺好,解释道,“应该是在一本前朝的野史上见过类似的,不过前朝覆灭至今已有四百多年,野史的可信度要各位自己斟酌了。”
    一开口就是官场惯用的模棱两可,萧千夜倒也不奇怪,直言不讳的作揖:“还请王爷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调查过你的事情,来头不小嘛。”贤亲王冲他微笑,明明是个温和的弧度,却总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据前朝野史记载,开国皇帝李洵是草莽出身,在一个破旧的小渔村打渔卖鱼为生,后来被地方官吏欺压到忍无可忍,于是带了十八个结义兄弟白手起家,一路召集志同道合之辈组成军队杀入京城,自立为王成为一代传奇,这十八人在功成名就之后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各个封官加禄,各个都是英雄好汉。”
    贤亲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感慨的叹道:“可惜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呐,草莽出身的兄弟虽仗义但也容易冲动,加之又是武将,看不惯朝里的勾心斗角,时间久了再好的兄弟也抵不过君臣之别,总会心生间隙,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矛盾无法排解,其中有一位兄弟执意辞官,李洵已为天子,可心中始终惦念着那点出生入死的情义,于是他做了一件事——他亲自设计了一个图腾,将其中的一部分拆开做成玉佩赠给了兄弟,允诺其有难随时可以回朝求助,兄弟也是感激不尽,同时允诺如若李洵有难,天涯海角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出手相助。”
    贤亲王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上的玉佩,仿佛也被几百年前那段埋没的历史所动容:“我之前说了李洵是草莽出身,所以他设计的图腾没有参考任何东西,什么龙、凤、麒麟、貔貅之类的统统都没有,他就是按照回忆里几位兄弟所喜欢的东西拼凑而画,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偏远罕见的少数民族所用,等到他晚年的时候,最后一个陪着他打江山的兄弟也准备告老还乡了,他截取了图腾的最后一部分相赠,没几年就驾崩了。”
    贤亲王叹了口气,语调一转变得严厉:“时间一晃就是两百年,前朝也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末代皇帝李禹连玉玺都不在乎,命人拿着开国先祖的玉佩去找当年的兄弟后裔相助,就在城破国灭的那一天,真的有十八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杀入混战的皇宫救走李禹,从此下落不明,我朝的太祖担心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也曾几度找寻其下落,可惜皆是一无所获,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三人默契的互换了眼神,凤九卿双手捏出粘稠的冷汗,低声对云潇问道:“云家兄弟有没有说过老太君的本名叫什么?”
    “老太君本名‘李澜’,似乎是个会引起波澜的名字呢。”贤亲王主动接下了话,萧千夜的心砰砰直跳,坦白说在敦煌城意外得知镇北王云业将军旧事的时候他就震撼无比,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君的过去更是让人瞠目结舌,漠北地域辽阔民族众多,素来有很多为了逃避战乱隐居过去的中原人,莫非那十八个神秘人救走了李禹之后也是辗转去了漠北,前朝的亡 国之君……还有后人?老太君,该不会是前朝的公主吧?
    “都是四百多年前的旧事了,而且野史嘛,肯定是有杜撰的,我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翻翻看看打发时间罢了。”贤亲王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显然也知道老太君的身份曝光并不是什么好事,立刻就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一边用茶盖拂着茶沫,一边意味深长的接道,“上次你帮我铲除了反贼郭佑安,之后向我提过一个条件,那就是将五十年前被抹去的镇北王云业的真相公之于众,我好歹是个王爷,答应了自然会做到,可惜老太君一生没有接受任何封赏,我也只能顺带提了一嘴,其它的爱莫能助了。”
    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萧千夜点了头无声的谢过,贤亲王还是保持着微笑:“公子突然到访是为了这块玉佩吧?哎,小蝶死活赖在昆仑山不肯回来,你若是能教她几招防身,我就帮你找回玉佩,如何?”
    “当然。”萧千夜爽快的答应了,两人似乎飞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贤亲王放下茶碗认真看着他,忽道,“公子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找我吧?可需要借一步说话?”
    萧千夜神色豁然凝重,低道:“实不相瞒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王爷行个方便,您曾经和我提过郭佑安所建的那间慈藏寺,说是自建成起就不断有过去拜佛的百姓染上怪病,虽不至死却会导致不断消瘦衰弱,直至生不如死,前不久中原沿海一带也曾爆发过类似的情况,我的同门师弟也不慎中招,我多番调查发现确实和魔教有关,希望王爷能遣散寺内的僧侣和信徒,我想单独过去检查一下。”
    贤亲王的手失态的一颤,意识到事关重大,抬眸望向门边命令:“暗鸦,你立刻去办,慈藏寺方圆二十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第1164章:慈藏寺
    有贤亲王出面,慈藏寺一天之内就撤离的干干净净,连同僧侣们养的野猫都消失不见,暗鸦奉命给三人带路,指着中心大佛堂新换的佛像介绍道:“慈藏寺虽是郭佑安所建,但这十几年来香火不断,很多百姓其实并不在乎它到底是何人所建,还是照常过来求佛拜佛,所以王爷并没有直接将整个寺院拆除,只是让人换掉了曾经供奉的佛像,还调查了驻寺所有僧侣的背景来历,撤换了新住持,不过郭佑安还有一些残党,经常冒险进来不知道要找什么。”
    “找东西吗?”萧千夜若有所思,想起在婆门岛摩罗寺发生的事情,追问,“王爷拆除那几尊佛像的时候可有发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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