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如影随形,从天而降单膝直接砸在张玄业腰腹,继而抬手握拳:
    嘭嘭嘭嘭……
    双拳挥舞出残影,荒原上连续响起十二声闷雷,噼里啪啦犹如炸响了一串炮仗,直接把张玄业砸的上半身陷入泥坑深处!
    张玄业目如铜铃咬牙强撑,但一边倒挨打,他的金钟罩练的再老道又能抗多久?再第十三拳落在胸口时,终于面色涨红,发出一声闷咳:
    “咳——”
    而浑身灌注的气劲,也顿时消散无踪。
    夜惊堂瞧见此景,怕失手把人打死,捣药似的双拳在半空骤停,眼神冷冽:
    “我现在能走了?!”
    “咳咳……”
    张玄业脸色涨红,被膝盖摁在泥坑里,勉强挥了挥手:
    “走吧走吧,是小僧眼拙,车厢里的贵人身份不一般,阁下别冲动惹一身麻烦……”
    夜惊堂这才才站起身来,甩了甩发麻的拳头,转眼看向周边百余摆帮众。
    黑旗帮的近百刀手,瞧见此景都懵了,发现夜惊堂望过来,不少人直接丢了刀往后退去,唯独十余名王府护卫,如临大敌退到了马车周边。
    而东方尚青本来还想探头打量,此时则把车窗关死,估计在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夜惊堂用的是听风掌外加杂门拳脚,这和尚肯定误会他是洪山帮的人,当下便做出匪气十足的模样,拍了拍衣裳转身就走,还来了句:
    “真当梁州是你黑旗帮的地盘?找打……”
    说着路过一处乱七八糟的营仗时,还顺手顺了坛子酒。
    黑旗帮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半个字。
    东方离人站在营地外面,准备接应夜惊堂逃跑来者,瞧见此景都震惊了,待夜惊堂来到跟前后,才接过酒坛跟在后面,直至走远才小声道:
    “你也太横了些……明知是千佛寺的金钟罩还硬打,你手不嫌疼呀?”
    夜惊堂手倒是不疼,就是伤没好透,刚才虽然没用全力,但一通暴打下去,肩膀上的伤口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他拉下面巾接过酒坛灌了口,轻声道:
    “他不让我走,我自然得回头试试他头有多铁。梁洲人都这样,彪的很,拳头大当贼都当的理直气壮。我要是一言不发闷头跑,他们免不了疑神疑鬼瞎想,有可能打草惊蛇。”
    “哦……”
    ……
    第七章 嘿?
    吱吱吱~~~
    夜深人静,荒草间的几声虫鸣,成了夜色中唯一的声响。
    几辆马车停靠在营地中,太后娘娘和梵青禾等人已经休息,而随行的黑衙总捕,则在戈壁滩上打着地铺,轮班巡防值夜。
    营地外围生着一堆篝火,杨朝、佘龙、姜老九三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面前弄着个小盆,里面温着一壶小酒;而伤渐离很守规矩,不敢喝酒,独自靠在马车旁小息。
    杨朝和裴远峰一样,都好酒,此时已经喝了个微醺,晕晕乎乎说着:
    “朝廷的规矩是严,喝两口又不当误事,伤老弟一滴都不沾,难不成怕挨板子?”
    “板子倒是不会挨,但扣月俸,渐离才三十出头,尚未成家,正在存媳妇本,最怕被王爷罚月俸……话说西海诸部的姑娘,听说都漂亮,老姜你是那边人,可有合适的姑娘帮忙介绍下?”
    姜老九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出头、面色和善的中年商贾,但身份并不简单。
    如果说冬冥部是番邦小国,梵青禾是女王,那姜老九就是礼部兼户部尚书,主管外交和财政,像是洪山帮、黑旗帮等势力,要联系冬冥部全得和他接头,武艺肯定差不了。
    不过放在十来个人半数宗师的队伍里,姜老九也确实不怎么显眼,此时拿着个酒葫芦,小声嘀咕:
    “我们冬冥部,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不过按规矩,只能入赘不外嫁,伤兄弟怕是受不了这委屈。话说我们大王年岁不小了,族里一直愁夫婿的事儿,我这次过来,本想是把夜大人拐回去,不过现在看来……”
    佘龙摆了摆手:“这主意你就别想了,咱们靖王出了名的霸道,你要真把夜大人拐走,指不定过几天朝廷就马踏西海岸了。”
    杨朝看着夜惊堂长大,如今裴远峰走了,他就成了仅剩的长辈,自然操心后辈传宗接代的事儿,插话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惊堂这人才,错过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老姜你有机会还是得争取争取,若是真撮合成了,两家变成一家,冬冥部就成了皇亲国戚,老姜你不说封王,混个侯爷当当应该没问题……”
    佘龙抿了口酒,稍加琢磨,蹙眉道:
    “这嫁给靖王妃,也能算皇亲国戚?”
    “两挑担的关系嘛,惊堂一个人挑两头,怎么就不算亲戚……”
    三个人喝大了胡说八道,也得亏梵青禾懒得搭理,不然非得把姜老九撵出去遛骆驼。
    佘龙胡扯片刻后,因为喝了一肚子酒,有点憋,起身拍了拍袍子,往远处走去:
    “哥两个先喝着,我去放个水。”
    车队里有太后娘娘在内的女眷,而戈壁滩上又一览无余,随行的护卫肯定不敢在营地跟前解裤腰带,想方便通常得跑出去半里地。
    杨朝发现佘龙晃晃悠悠去了半里开外的一个小土丘,吐槽了一句:“酒量不咋地,尿还多……”而后继续当起了媒公,游说姜老九。
    但两人还没聊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
    “嘿?!”
    ?!
    营地所有人当即禁声,转头莫名其妙的看向土丘……
    ……
    半里开外,土丘背后。
    黑旗帮帮主胡延敬,与三个得力手下,匍匐在荒草之间,如同窥探猎物的毒蛇,观察着远处的小营地。
    身边的手下,在打量片刻后,皱眉道:
    “扎营的是行家,营地周围视野太开阔,连草都看不到,还时刻有人值夜,想不声不响摸过去恐怕不容易。”
    胡延敬身侧放着斩马刀,想了想回应:
    “营地扎的确实扎实,不过里面的镖师一看就很少走镖,东一个西一个到处都是盲区,值夜的三个还在喝大酒,照这情况,要不了多久就得喝上头。安静等着即可,待会动手切记把人杀完,不要放走活口……”
    “那只鹰好像没在。”
    “应该在车厢里,今天遇上的那个女子,就在左边第二辆马车里,刚才漏过头……当心,有人来了。”
    胡延敬正低语间,忽然发现营地里一个汉子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向了这边。
    略微打量,汉子身材颇为壮实,但喝多了走路稍微有点飘,孤身出来也没带兵器,看模样像是商队里随行的力夫。
    胡延敬见此,低声道:“应该是来撒尿的,别轻举妄动,等人过来在暗中下手,别弄出声响。营地不见人回去,那两个守夜的,肯定以为醉倒在了这里,会过来寻找……”
    旁边的手下觉得这围点打援、逐个击破的法子相当不错,便没有多说,悄声无息隐匿在山丘上的草丛里。
    踏踏踏~
    “嗯哼哼~~哼哼……”
    厚重脚步和哼小曲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身材壮硕的汉子,便从土丘下方绕过,来到了后面,解裤带掏出鸟来,对着荒原开始嘘嘘。
    哗啦啦~~~
    距离最近的一个马帮刀手,见状不用吩咐,便握紧了手中单刀,趁着汉子尿完一哆嗦的空档,身形暴起直接滚下山坡,左手捂住汉子口鼻,右手握刀,对着脖子便是那么一抹!
    嚓——
    这套动作干净利落,从起身到抹脖子,几乎就是一眨眼,看得几个同伴暗暗点头。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声音不太对。
    偷袭的刀手眼神阴狠,左手捂着佘龙口鼻,单刀一拉,就发现手感好似钝刀划拉硬牛皮,不入肉还打滑,完全没割进去!
    ?
    刀手还以为此人穿戴了护颈,反应奇快,用力掰脑袋,又拉了一刀!
    嚓——
    这次确认割的是皮肉,但还是没割进去,眼底不由显出震惊和茫然:
    “嘿?!”
    哗啦、哗啦……
    断断续续的水花声。
    铁臂无常佘龙,在刀手跳下来时,其实已经有所感知,没有第一时间抬手格挡,是因为放水的时候硬憋回去,那酸爽男人都懂。
    佘龙是外家横练宗师的标杆,一双胳膊硬到夜惊堂第一次用八步狂刀,也才砍破皮肉,对于宗师之下的武人来说,就是刀枪不入。
    虽然身体其他部位的防护力,远没有胳膊那么变态,但脖子这种大命门,佘龙怎么可能不练,不说被抹脖子,寻常人拿大刀从正面硬劈,都不一定能劈出事儿来,在对方明显不是宗师的情况下,佘龙自然是选择先尿完再说。
    眼见背后的马贼愣了下后,还锲而不舍又拉了一刀,佘龙抖了抖腰胯,回头看向背后蒙面的马贼,眼神有点复杂,意思估计是——半夜登门割黑白无常的喉,这是有多想不开……
    刀手瞧见对方眼神,心神剧震,暗道不妙。
    而土丘上隐匿的三人,也被这离奇场景搞蒙了片刻。
    胡延敬终究是顶流高手,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壮实汉子绝非镖局伙计,而是是外家横练宗师!
    他本想暴起一刀劈了这汉子,哪想下一刻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半里开外的营地里,在异响传出后就人影乱窜,各显神通如同八仙过海,数道身影以骇人速度冲了过来。
    “嘶——”
    胡延敬眼力不差,仅是扫了眼,就看到四五个身法有宗师水准的高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不小心踢到了铁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荒原狂奔。
    “站住!”
    飒飒飒——
    咚咚咚……
    原本死寂的荒原,霎时间嘈杂声四起。
    而已经就寝的太后娘娘,睡眼惺忪爬起来,挑开车帘往外打量,发现月色下几个人你追我赶往外狂奔,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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