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南朝还是北朝,让男人洗脚按脚什么的,都算对男人的不尊重,梵青禾显然是担心夜惊堂这位高权重武艺通天的男儿家,会心底介意。
    但夜惊堂显然没这感觉,甚至还暗暗提醒自己要恪守君子之道,别胡思乱想。他单手托着洁白裸足,询问道:
    “该怎么扎?”
    “你扎就行,速度尽量慢点,到位了我提醒你。”
    “好。”
    夜惊堂见此,就把银针扎在了脚趾间的穴位,手法细腻速度缓慢,很是小心。
    梵青禾安静感知,发现夜惊堂不敢下针,轻声道:
    “再深点。”
    “疼不疼?”
    “不疼……”
    夜惊堂目光动了动,也不知从对话联想到哪里,无声轻咳压下杂念,按照指挥把针扎到位。
    夜惊堂全神贯注,按照梵青禾的指示扎针,本来以为和王太医一样,一两针搞定,结果从脚尖一路扎上前,都到了膝盖上方的梁丘还没完。
    夜惊堂把沾了点泥土的薄裤卷起,推到膝盖上方,小腿横放在膝上慢慢扎针,眼神专注于手中银针,并未顺着腿往上乱看,但心里确实有点犹豫,毕竟再往上扎就该剪开裤腿了……
    好在这种考验心智的情况并未出现,夜惊堂扎完梁丘穴后,梵青禾身体就开始发烫,脸色红了几分,继而闷咳两声,翻身趴在床铺边缘,咳出了一口黑血。
    “咳——”
    夜惊堂眼神微惊,迅速来到跟前,扶住肩膀:
    “怎么了?”
    “咳咳……”
    梵青禾取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毒血咳出来就没事了,别紧张。”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确定梵青禾没啥异样后,才松开肩膀:
    “然后呢?”
    梵青禾解开雪蛾鳞,四肢力气逐渐恢复,便撑着床铺起身,双腿也缩回来,坐在了床铺上,拔取腿上银针:
    “你把药夹递给我。”
    夜惊堂见此从床尾取来药夹,准备递给梵青禾,但回身之时,动作稍微顿了下。
    梵青禾坐在床头,双腿曲起低头拔脚上的银针,卷起的裤腿虽然没走光,但从面前看去,薄裤包裹性极佳,明显能看到骆驼趾的一线小缝……
    夜惊堂察觉不对,自然没盯着仔细看小月牙,目光迅速偏开。
    梵青禾感知力相当惊人,夜惊堂举止出现停顿,她就感觉到了不对,余光往上打量,发现夜惊堂偏头望着外面,疑惑道:
    “怎么了?”
    夜惊堂把药夹递过去,往前坐了些,以免正对门户,含笑道: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梵姑娘能这么快生龙活虎。”
    “?”
    梵青禾都快虚脱了,乌羽草弄得脑子一团浆糊,可不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她想想只是笑了下,把药夹接过来,从里面取出各种药物:
    “我还以为你心智不坚了呢……我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夜迟部和冬冥世代联姻,天琅王妃按辈分算我族姐,我算起来就是你……嗯……唉,都是过去事了,其实也没啥关系,我可不是拿辈分压你,你别多心。”
    夜惊堂自然没想这么多,把小桌搬过来,又取来茶具,让梵青禾配药,询问道:
    “我去给你买点药?”
    梵青禾点了点头,说了所需的药材、捣药杵、火罐等等。
    夜惊堂自然也手脚麻利,当即离开客栈,前往不远处的药房,买来了所需器具,重新回到了客栈房间里。
    梵青禾医药造诣极为老道,把买来的药材捣成粉末,配出了所需的药剂,服下后又把竹质火罐取来,准备拔火罐彻底祛除体内毒素。
    但拔火罐这活儿自己来显然有点难度。
    夜惊堂一直坐在旁边打量,见梵青禾拿着火罐面露迟疑,开口道:
    “我帮你吧。”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倒也没说太多,只是道:
    “病不忌医,多谢了。”
    说着先把幔帐放下,而后就是窸窸窣窣。
    夜惊堂背对着架子床等待,片刻后便听见梵青禾开口道:
    “好了,你来吧。”
    夜惊堂挑起幔帐,可见梵青禾趴在枕头上,腋下两侧都抱着被褥,只露出雪白脊背,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和穿着露背装似得。
    梵青禾背后凉飕飕,终究有点不适应,脸颊面向里侧,询问道:
    “你会不会?”
    “会,以前在镖局,经常互相拔罐祛湿。”
    “那就好……”
    夜惊堂也没乱看,用竹签点火探入竹筒内,烧上片刻,便盖在了雪腻脊背上。
    “嘶……”
    梵青禾微微仰头,轻咬下唇,虽半天后才评价了句:
    “你这手法,放在医馆里,得天天被打手板……”
    “呃……”
    夜惊堂感觉自己手法不错,就是有点粗野,纯粹西北爷们的做派。见梵青禾嫌弃,他笑道:
    “以前都是镖师互相拔火罐,没对姑娘上过手,这么好的背,让我来拔罐确实可惜了。”
    “其实还好,多练练就熟悉了……”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紧张,弄完后也没盯着看,把帘子重新拉起来:
    “我去烧点热水,好了叫我一声。”
    “嗯。”
    梵青禾有帘子遮挡,才暗暗松了口气,抱着枕头趴着,闭目凝神认真调理起身体来……
    ……
    “夜大侠一枪下去,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时岜阳郡数万人,只见断龙台上,出现一龙卷,吸尽清江之水,直扑楚家正堂……”
    “嚯——!”
    ……
    月上枝头,码头集市上随处可闻说书先生的夸张腔调。
    客栈后方的厨房里,夜惊堂站在灶台前烧着热水,看似在聆听远处说书先生讲的段子,眼神却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回想起些不太合适的东西。
    比如虎妞妞在浴池晕倒那天,不慎显露真容的粉白小月牙。
    三娘从闺房的床铺栽下来,直接坐脸上的刹那。
    还有骆女侠第一次给他调理,眼神羞愤捏着裤腰,又慢慢被他拉开的场面……
    如果不是在灿阳池里光线暗,真没看到什么,估计还得加个大笨笨……
    夜惊堂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去想这些画面,想要静气凝神扫开杂念,但越是不去想,脑子便越乱,心头估摸肯定是乌羽草在作祟……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片刻,锅里的水冒出了白雾。
    夜惊堂回过神来,把热水装进木桶里,提着走出厨房准备回房间。
    但刚跨出门口,却愕然发现门旁边站着个人影!
    人影就站在门侧,彼此距离仅有两尺,穿着身白衣裳,‘脸’色惨白一片,还无声无息没任何动静,大晚上看起来多吓人可想而知。
    !!
    夜惊堂自从跻身武魁,就从未有过被人摸到身边三丈的先例,措不及防瞧见跟前站着个鬼影子,左手当即握住刀柄。
    但站在门口吓唬人的鬼影子,能无声无息摸到这里,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嚓~咔!
    夜惊堂刀出不过三寸,就被对方拍中刀柄压回了刀鞘,同时抬起的右手也被阻拦。
    夜惊堂反应奇快,右手被拦截瞬间,已经改为听风掌,手随气走带偏对方小臂,同时肩头贴身硬靠撞入怀中,试图把对方撞飞出去。
    但刚刚动手,夜惊堂又意识到了面前是谁,心中暗道不妙,在肩头靠上对方的瞬间强行收力,以免把对方撞伤。
    但让夜惊堂没想到的是,面前之人身法比伤渐离都飘,一肩膀靠上去,只感觉对方身如随风柳絮,顺着肩头滑开,根本着不上力。
    如果不是有大起大落的两团绵软阻碍,可能根本感觉不到撞上了人。
    夜惊堂靠上便完全卸力,而后迅速撤步,想收手说话。
    但门前之人,也不知为什么,在他停手对方反而气势暴涨,右手前伸就握住了的刀柄。
    呛啷——
    房门处寒光一闪!
    夜惊堂眼神微变,连忙退回半步抬起手来:
    “女侠且慢!自己人……”
    薛白锦站在门前,披着披风面着白色玉甲,看不到面部表情,但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清冷枭雄气,右手持刀指向夜惊堂,稍作沉默后,沙哑开口:
    “与强敌狭路相逢,生死只在瞬息之间,为何忽然收力?”
    夜惊堂微微抬起双手,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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