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高墙外响起一声闷雷!
    九尺长枪以奔雷之势往前劈出,巷口青砖瞬间四分五裂,余波在黄土地面上冲出一条长槽,飞腾沙土遮蔽视野,又随风席卷而来,正面看去便如同猝然掀起的沙暴,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到面前。
    轰隆——
    气劲压身瞬间,摆在阵前的拒马便被掀翻,后方列队的步卒,也在气劲冲击下倒地,满弦的羽箭化为了流矢,激射向了夜空之中。
    咻咻~
    叮咚框啷……
    ……
    不过一瞬之间,原本整齐的队列,中间便化为东倒西歪之状,墙头心弦紧绷的武夫,也在强风拂面之下迅速后退出数步。
    踏踏踏……
    一枪过后,高墙内顿时陷入混乱。
    夜惊堂并没有再补刀,鸣龙枪斜指地面,带着笨笨和青禾往高墙走去,朗声道:
    “善必有尺、杀亦有度。虽然两军阵前不应手软,但人皆有父母妻儿,我还是给你们个投降的机会。
    “这一枪只是警告,自知不敌者,自行退开,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明知以卵击石,也要为国全大义者,我也会给你们个痛快。”
    清朗嗓音传入夜空,本来陷入嘈杂的高墙内外,又迅速死寂下来。
    高墙上的白枭营众人,终究是为财卖命的江湖人,还没有三大统领那种高等杂鱼的强横实力。
    瞧见夜惊堂轻描淡写一枪劈过来,他们便已经被骇的肝胆俱裂,眼见这阎王爷给了个投降的机会,几乎不说二话,迅速往两侧城墙退开。
    而挡在城墙前的重甲步卒,武艺不一定有江湖武夫高,但枪阵本就是用来应对骑兵冲阵的,退一人一伍连坐,严苛军纪外加常年训练之下,意志力堪称坚若磐石,哪怕明知顶不住,无人下令,还是迅速恢复了阵形据守。
    但就在夜惊堂再度抬起长枪之时,墙头之上,又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踏踏……
    夜惊堂抬眼望去,可见大门上的墙垛后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目测五十来岁,肩宽背阔身着银铠,手上持着两柄铜锤,配上一脸络腮胡,颇有猛将之风。
    “是陈岩鹰?”
    “他竟然都出来了……”
    ……
    随着人影出现,建筑群间响起了几声低语。
    夜惊堂听见议论,觉得这应该是个人物,略微偏头询问旁边的禾禾:
    “这是谁?”
    梵青禾也用黑巾蒙着脸,眉头紧锁道:
    “以前北梁的将军,北梁大军过天琅湖,就是他作为先锋军打的头阵,为人极为悍勇,武艺也不低……”
    “哦。”
    墙头上,陈岩鹰持着两柄铜锤,看了看下方的黑袍枪客,沉声道:
    “西北王庭大势已去,你既然得以苟活,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南朝享清福,为何还要回来?”
    “……?”
    夜惊堂感觉对方这口气,和说他为什么回来送死一样,心头说实话真有点不理解。他抬手勾了勾:
    “你下来说话。”
    陈岩鹰双眸如鹰,审视着夜惊堂,看似居高临下毫不忌惮,其实心中也在考量。
    夜惊堂很厉害他是知道的,但他当年就能接天琅王几枪不死,潜心习武二十年,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手底下还有两千人手。
    常言‘将怂怂一窝’,他作为主将,如果此时露怯,这刑狱也就不用守了,直接敞开大门让人搬家即可。
    而真这么做,哪怕他事后没死,也是消极抵抗、严重失职。
    官复原职的事儿吹了不说,左贤王还得砍了他,毕竟不杀他,没法以儆效尤,以后兵马遇见夜惊堂,都一哄而散得了。
    而若是他不怂,以他的武艺来打头阵,麾下兵马跟着冲,总归有胜算。
    即便没守住,不惧强敌、悍不畏死的消息传回燕京,官复原职的事儿想来也十拿九稳。
    至于死在这里,陈岩鹰倒是没考虑,毕竟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战死沙场能换来封妻荫子,而这一退就是逃卒,荣誉和命都没了,对于一个冲锋陷阵的将领来说,该怎么选根本没得考虑。
    为此陈岩鹰在沉默一瞬后,眼神也逐渐显出悍勇,冷哼道:“黄口小儿,真当我大梁无人不成?”话落双脚便重踏地面。
    嘭!
    只见高墙微微一震,身披银甲的陈岩鹰,直接冲天而起,手持两柄铜锤,径直坠向步卒之前。
    虽然是军旅中人,但陈岩鹰武艺确实不低,特别是声势上,颇有‘动如怒雷’之感,若是胆小之人,看见这么个满脸横肉、虎目圆瞪,还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猛人当空砸下来,当场吓死都有可能了。
    整齐列队的步卒,瞧见将军亲自压阵,心底的惊惧也消了几分,握紧长枪,想要给陈将军撑场面,但……
    嘭!
    高墙内外所有人注视中,陈岩鹰身如跳涧虎,从高墙一跃而下,双脚尚未落地,高墙外就传出一声闷响。
    众人都没看清夜大阎王如何出腿,只瞧见一道黑光以奔雷之势冲出,直接落在陈岩鹰铠甲的抱腹之上。
    咔——
    虎头抱腹没起到丝毫防御作用,瞬间化为碎铁,陈岩鹰本人也变成弓腰的虾米,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洞穿了刑狱大门。
    轰隆——
    哗啦啦……
    刑狱内部砖石木料崩裂声一片,也不知撞烂了多少道墙壁门窗。
    “……”
    全场顿时死寂,连天空都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
    “叽?”
    高墙内外所有人,连同列阵的步卒,都茫然回头看向大门上的破洞,明显全愣住了。
    跟在背后的东方离人,因为武艺菜鸡,刚才还如临大敌躲到夜惊堂后面来着,发现对方就这么没了,表情也是一呆,低声道:
    “就这?”
    夜惊堂也不清楚这北梁猛将,凭什么这么大胆子,一脚轰飞之后,便提枪往前走去:
    “让路。”
    “……”
    压阵的主将都一个照面飞不见了,余下步卒还能说什么?皆是如见神佛,迅速往两侧退去,让开了刑狱大门。
    而在外潜伏的江湖群雄,见夜大阎王开了门,此时也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喝口汤。
    但夜惊堂回头一个眼神过去,就瞬间化为死寂,老实趴在了原地……
    ……
    于此同时,刑狱深处。
    放着雪湖花活株的房间中,绿珠用锦布把花枝包好,放在小姐的轮椅下面。
    而华俊臣则提着剑,在门口观望,等着陈岩鹰回来。
    听到外面雷鸣般的爆响,而后又是反常的死寂无声,华俊臣就知道来了条惊世大龙,哪里敢在此地久留,当下便想推着轮椅赶快跑。
    但让父女俩没想到的是,刚才豪言去去便回的陈大将军,还真就眨眼间便回来了。
    轰——
    哗啦啦……
    华俊臣推着轮椅,刚走出房间,就看到前方的屋脊瞬间炸裂,一道健硕如牛的披甲人影,从上方砸下来,摔进了前面用来值守的班房里,砸碎了桌椅板凳,还传来闷咳声:
    “咳咳……”
    华青芷是聪明人,瞧见此景,就知道她们三人处于大凶之地,很可能被殃及池鱼,连忙催促:
    “爹,快跑。”
    华俊臣又不傻,哪里需要闺女催,当即就想跑,但屋里也传来陈岩鹰的闷哼声:
    “咳……华先生救我……”
    “……”
    华俊臣虽然世家出生,但自幼尚武重侠气,刚让人家行方便,此时人家命在旦夕求救,他头也不回就走显然没道义。
    华俊臣脚步猛的一顿,暗暗咬牙后,挥手让绿珠赶快把小姐推出去,他则快步冲入房间,想把人背出来就跑。
    但可惜的是,贼子比他想象的要来的快多了。
    华俊臣提着佩剑,刚把班房大门一脚踹开,看到躺在地上闷咳的陈岩鹰,就听到“飒飒飒——”几声破空轻响,几道人影落在了班房另一面的空地上。
    华俊臣脚步猛的一僵,手中宝剑随之出鞘,沉声道:
    “我拖住贼子,快送小姐出去!”
    “爹?!”
    华青芷瞧见此景自然急了,想要阻拦,却被绿珠闷头推进了过道。
    而房屋另一侧。
    夜惊堂畅通无阻进入刑狱内部,本想抓住此地的看守头子,询问下雪湖花的情况,刚落地便听见华青芷父女的声音,自然一愣。
    东方离人落在背后,听见对面的动静,也满眼莫名其妙:
    “她怎么在这里?”
    “估计在找药。”
    夜惊堂来打劫的,撞见熟人难免尴尬,当下便压着嗓音沙哑道:
    “江湖办事,无关闲人退散,否则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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