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二十世纪,公共知识界都是“君子”,对外部,那是论迹不论心。例如对欧西,只要对面还没来得及把刀子捅过来,就反复吹嘘欧西是遵照某种规则讲“程序正义”的,甚至都辩证好了,如果欧西不讲正义,欧西在道义上的损失,比你的损失(被杀死的代价)还大。
    而卫铿呢,就是直接论心评迹的“小人”,当你开始说我造反,那肯定就准备拿“镇压造反”的手段来对付我。那我真造个浮空战舰,当交个保险,不过分吧。
    在工程会议上,卫铿说道:“那么就这么确定了,若木号,一定要造出来!虽然我们的道路要铺,农田要种。也要给每个劳民配个无人机,但是!产业大了,豺狼虎豹的贪婪也就多了。我们爱好和平,但是手里没有剑,和手里有剑不用,是不同的。我不会造多,不会用来搞竞赛,不会让西部诸州县黎民百姓的腰包衰瘪。为的是不让某些习惯敲骨吸髓的家伙能随意对我们掏出刀叉。”
    在场的技术人员们统一作出双臂展开合抱的姿态,左手握住右手腕,右手竖起大拇指,这个礼仪如果是长袖衣衫非常古典的大儒辩论后来做,会很有仪式感。而现在卫铿的话被技术人员们如此喝:彩!
    他们的眼中统一闪烁着莫名的兴致!潜龙终于准备出渊了。
    ……
    正如东方从事手工业的市井商徒,无法类比于西方城邦的手工业小市民。而西方那些朝着贵族靠拢的知识者追求的更高思想方向,也无法与东方读书人的广度思维相比。
    欧洲自从罗马全盛时的地中海全域概念破碎后,一直是地域化的。在欧洲,无论是知识学者还是后来的商资体系,都有那么一种流动性概念(无国界),也就是国王在自己疆土是国王,学者在哪里都是学者。只要自己的高度足够高,那么就能获得更多自由。在各个贵族领地上的自由。
    但是东方历史持续的大一统,东方的读书人的世界观中,在辅佐过程中,是不存在可以偏安一隅的概念。
    东方读书人如果有条件一展雄才,那绝不满足于做一方领主的家臣,要么就是彻底隐居避世,要么就是助王业布天下。
    所以东方天下大乱的时候,作为群雄之一必须得展现出足够的雄心,偏安?那就没有有志之士投效。而展现出对天下侵吞的雄心。哪怕战败了,初始跟随的智囊幕僚也不会跳船,要跟随到底,来报知遇之恩。
    神州境内,东边的那帮人看卫铿是像造反,而卫铿身边这些才学者们也有此意。
    现在跟着卫铿干的士林子弟们,自诩有“望气”之法。
    当卫铿不惜破了家,自己上了高原,一条路一条路的去观察,一块地一块地的去规划。在这些人眼中:俨然是要厚积薄发,垒不世之功。
    否则的话,他们无法理解卫铿这和普民食相同,不住华屋,不避日晒背后的志向。
    当卫铿觉得自己为人众服务,要安于做螺丝钉,赤着脚踩一踩泥巴,是很正常的务实。
    这些西地的士子们内心可能是:主公,你说得对,我们勤修政,修民养军。我等心领神会,低调,低调,待些时日的~~~
    现在跟着卫铿一起到西域、河套地区的一系列士子们,种土豆,开矿,开路,图个啥?
    所以当卫铿还在思考研发战舰,怎么砸锅卖铁的给这帮高级技术人员凑上媲美风后集团的工资水平时。
    这帮握着格物学的士子确定无不公,压根不嫌寡,心里默念的是:为了宏图大业,明日让风后集团狗眼闪瞎,后日凌烟阁上留牌位。
    ……
    卫铿和这个位面的人隔着代沟。
    不不,是历史的鸿沟。卫铿内心根本就没有腾出空余来推演“东方传统读书人”在工业化中可能的作用。
    主位面历史,东方的商私主义没有和王朝守旧主义决战,而是作为弱势的买办集团存在,不断向外媾和乞安。
    主世界的历史线,在东方进工业化前出了个大纰漏:传统读书人集体站错了队。过往千年,历来天下变迁,没哪次能让旧时代的读书人那么全军覆没过。
    就在那个决定多少王朝兴衰的古战场上,一方是几百万泥腿、草鞋的山药蛋派,而另一方则是徐埠中上层精英云集,甚至当时青校生都愿跟着转进的旧知阵营。
    那场变天之战的结果就是,东方发红后,后面几代工业技术人员基本都是中下出身。而旧知派因为身份上的自怜,放不下曾有的格调,而后几十年都没有正规参与工业进步的潮流中。反而彻底把文化派的格局做小了。
    而这样的历史结果,又缔造了千禧年后的那一代对传统文化的印象停留在“天朝礼乐”的逼格上,至于治世、大建,则回到“咱们工人有力量”的现代画风中。
    卫铿恰恰是这样历史观下的典型。
    卫老爷现在的蓝图中,满脑子都是农、工合一,团结并进。至于读书人,卫铿其实有些刻薄寡恩,脑子内想的是:不堪用,就算逑,大不了从基层直接养新的理工人才。
    现在,神州位面国西的士林纵然面对可能是“卫铿这轮明月照沟渠”的难辅。但仍然不改对天下大势的判断:卫铿这儿有“王气”且呈“五彩”,可待惊啸之日。
    ……
    当卫铿抵达延北,最终决定研发反重力巨型战舰。
    西经联整个工业规划体系,能源,道路基建体系立刻跟上了,几十个部门,数百个工厂,数千个科研中心,开始协调一致。
    而也就在这一天起,神州东部很多学校格物派,研究电力,材料,以及粒子反应堆的生员们收到了学长们的信件,邀请他们去西边搞一个大的东西。
    卫铿本人在西部的格物学院中是禁止学阀的,例如限制了导师、生会的权利,全按照毕业考试来选拔。却不会禁止自己的人才在东部通过书院时期存留的关系网来拉人。
    卫铿对此提过要求:不一定要拉最优秀的高材生,只要没有不良消费都行,基础理论课学业过关就行了。
    卫铿的理解中:科研的工作,不在于太多的天才,而在于氛围的务实。因为自己这边的科研规划,本来就是要采取稳扎稳打的规划,而不是以天才为核心的跃进。
    卫铿对那边保证了:房屋包分配,吃住医疗单位管,过来就有岗位,按照才能贡献会评绩效。
    与卫铿的宽厚仁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神州东部票行的吝啬。
    那帮掌柜越来越过分,对格物学院生员们的借贷利率调高,而格物学院内日常住宿的消费也全部给提高了。其中不乏一些穷书生难以维持生计,要靠着联系有财资的学长们才能维系。
    卫铿对己方才学者拉人行动的标准:拉过来的人只要合格,双倍报销,优良的话三倍报销,如果重大才干十倍报销。至于不合格,你们自负。
    第31章 江湖与庙堂
    神州东部集团对卫铿的行刺本应该在秦统历2207年就开始。但神州西部各地运转模式的变革给行刺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因此刺杀计划不得不推后了。
    这是由于各都对公共场所改造,现已完成了信息网摄像眼监察,电子狗巡逻的治安体系。
    同时所有在西部都会的普民都在大数据中上传了每日多个点的出行数据(扫一个码,给一块钱红包),地铁等交通站必扫码,所以从东部江湖来的刺客们很难潜伏。
    并且卫铿长期来往于各个生产区,每年回到大城市的日期不超过十天,而且往往是远程办公,蹲守都变得不可行。
    所以必须要买通卫铿身边的人员,来自西域的旧武官通过特殊江湖路线,搭上了一条线,秦虹钥。
    在西京郊外,一座古寺外,收到门派内秘信的秦虹钥急匆匆的赶来。
    可当这位秦虹钥门派内的师叔向她提出了“站在国朝大义,处理掉西陇跋扈的军头卫铿”时。
    秦虹钥皱了皱眉头,虽然她甘愿作为工具,为门派处理掉一些任务。
    但是现在的“大义”是刺杀卫铿?她不愿意为门派做这件错误的事情。在她的眼中:“卫铿早就不是过去世家子弟的印象,而是一个为国为民,大勇大忠之人。”
    最终这位女孩还是天真,没有理解“朝堂斗争”的残酷,认为这个世道可以使用言语来辩驳,她似乎觉得自己属于两者之间,所以劝说自己的师叔改变想法。
    然而,她何曾晓得,她的师叔怎会不知晓‘大义’,在确定秦虹钥不会帮自己后,趁着她不备从背后刺了一击。并且伪造了她因情而殇的假象。
    此案实在是缺乏线索,只能就此定性。
    而卫铿则是在几个月后才了解到这个案件,听闻是情殇。愣了数秒,不愿意去细想了。
    ……
    2208年10月,这是土豆丰收的季节。
    河套土豆(鲜薯)的总产量达到了两百万吨,而甘地则是到达了两千万吨。
    在神州的主食食谱中,马铃薯是比较靠后的,而在全球发达国家中,消费量只有欧美的一半左右。人均只有四十公斤,而生产出的马铃薯,其中百分之八十五都是以鲜薯模式进入市场的,缺乏精加工。
    欧美发达国家消费马铃薯的习惯,那是由于其历史上农业决定的。
    燕麦这种喂牲口的作物,很长时间是西方民众的主粮,后来打仗需要粮食,马匹尤其需要粮食,欧洲就开始储存燕麦。而土豆这东西含水量高不能储存不能做军粮,但是可以填饱国民肚子,腾出土地更多的土地专门来种燕麦。
    现在卫铿呢,也如同主世界二十一世纪上半叶的东方战略家一样,考虑主粮替代的可能。大变局前,也手头有粮心里不慌。
    在农业产地扩大土豆产业,然后扶持淀粉精加工产业,烧酒,味精等延伸产业都用本土产粮。甚至各大食堂中的最后一道菜,改成了鸡蛋粉、咸肉混土豆泥,来减少年轻人对米饭的需求。
    接下来世局,即将烽烟四起。
    现如今,系统已经发来了最新提示,时间归零还有三年即将开始(昇阳的那个太子和他的技术团队将回来了),所有的工业技术请快速录入时空间隙空间站中,预备抢占军备制造的复制位置,如果不及时抢占,那个时空裂缝实验室就会被神州工业人员接手了。
    关于这点,系统对此提出了新的要求:如果在这条时间线上完成了任务,成功在全球多个地区坐标上打下自己的时空定位。那么在该时空区域下游,四百年后的时间节点上。可以获得五年内开10或20次时空门,两百万吨物资的投放权限。
    【也就是说,无论是隔壁绝命位面时间线,还是中革联,亦或是心灵终结时间线,下游的四百年后任意一条时间线,都可以有带着两百万吨物资超时空传送过去的能力。这也就是,上次位面大战主世界两大时空集团在一些时间线上打的天翻地覆的原因。】
    卫铿:“四百年后?我靠,那可以直接兑换星际战舰了吧。”
    晚上,卫铿爬到了大型仓库的土豆堆尖上,对着浩瀚的星空朗声:“为这个世界献上星辰未来的礼赞。”
    ……
    神京方面,卫铿的土豆宣言或许没有听到,但是延北的重型浮空舰工厂内那庞然大物却已经在军情部门死死的关注中。
    虽然只能远远的拍摄到造船厂内的那个雏形,但是巨型特斯拉引力隔断装置的搭建焊接,也已经被卫星很清晰的拍摄到了,甚至引起了欧美方面的注意,并进行了报道。
    这玩意,洛水申报的是民用,就是在升空到平流层顶端,通过电磁炮发射低轨道卫星。哦,这个理由,谁信谁是二百五。
    但是也没有人能用正当理由反对,卫铿那个要射数十万颗卫星的商业计划,那个成本要压低到几百块的计划,各个集团没有任何替代方案。
    洛水这样的掌金集团,早在全球第一次争霸战结束,皇室威严大损后,就变成了神州境内不可忽略的上层结构。只要名义上没有公然造反,搞大建这种事情,很正常,北边的工业集团还不是直接承接了破军金甲这种工业产品制造吗?
    面对这样的集团只能用规则内的手段打压,先逼迫其出格,然后才能进行镇压。
    哦,现在这也很难,神京的大佬们对此事十分佩服卫铿,对西部的经营上,就和77年的西北疆域之战时一样,防御的滴水不漏。各种轻重工业都没留下短板。过去东南掌握着南洋,东南亚七成以上粮食供应,有可能作为货殖战的威胁,但是今年也被补上了。
    几位皇族的成员,在电话通讯中对此事谈论的意见是:“必须调停国内东西部之间的矛盾。”
    但是,当神州东西两大派在利益上已经摆开阵列相互敌对时,顶层的调停能起到作用吗?
    而就在此时,来自外部的一件事,又横生枝节。
    ……
    秦统历2208年,十月,北冰洋,在大块的冰层下方,一艘艘阿库拉级潜艇正在冰川下航行。这些潜艇吨位一个个都在八千吨以上,远远超过了常规潜艇的级别,但是并不是绝对水滴形状,相对来看像一个扁平的没有履带的水下坦克,这说明这个世界的大型艇壳加工技术尚未突破。
    但是也许是苏俄为了水下舰队更加廉价方便制造,在技术上的妥协,在这个世界特斯拉核子冷聚变的黑科技加持下,这里的潜艇十分大型化。而且用不着机械螺旋桨动力,采用的是全电推进。
    怛罗斯之战已经过了十年的时间,
    由于神州西部的经略发展良好,大量的道路建设以及工农业产值稳步增加,这让苏俄的决策者们对东方的威胁日益重视!(尽管卫铿没准备再挑起边衅,但实力摆在那里。)
    更由于延北的超级浮空飞舰正在建造中,更让苏俄感觉到被针对了。但是让苏俄的坦克集团再敲一次西域的大门?那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将军们也不愿意了。
    于是乎,苏俄决策层决定将阿库拉潜艇派遣到远东,穿过白令海峡后,向南部署,威胁东太平洋,试图达到战略抵消。
    用苏俄官方的话来说,这是在亚抵制住了神州帝资势力的野心后,对扼制下一场战争的先手准备。
    2208年11月3日。阿库拉级潜艇绕过了昇阳海军的巡逻。进入了鲸海(日本海)高调的上浮后,迅速下潜。此事过后,神州的北洋舰队,立刻派遣了乌篷护卫舰,放下莲蓬声呐系统,封锁了鲸海南北的巷道,但是阿库拉潜艇已经离开了这片内海,转向了太平洋。
    形式变得严峻起来,就算阿库拉潜艇在东太平洋海面上击沉神州的一艘商船,对东林这个金融财团来说都是不可承重的巨大损失。浦海,陶朱阁的股票出现了大幅度的飘绿,引的江南各个人家怨声载道,报纸上开始了议论:舰队到底在哪里?
    而在神京,内阁上也开始了质询会议。
    东林派的魁首,徐阁跺了一下龙头杖:“诸位,怎么看?”
    蒋益生:“北太是倭人的地盘,苏俄的潜艇穿过他们控制的岛链,才能给我们打击。”这家伙显然是一幅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派。
    在场的诸公脸色铁青,
    眼下东大洋舰队的神州水师总兵,要求北海水师、南海水师组成联合搜索集团,彻底消除这个威胁,而北海水师的总兵现在认为自己已经封锁了对马海峡,而昇阳现在也封锁了千叶群岛所有入海口,苏俄潜艇断不可能再进入自己的防区。而南大洋的舰队,更是以防守马六甲等战略区域抽不出兵力为由表示了为难。
    总而言之是,组成总舰队呢,东部掌金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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