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沈霏微仓皇抬头。
    云婷迎上她的目光,用过于柔和的语气,以罕见的迟慢语气说:我怀疑,这件事和当年凤静去琴良桥脱不开关系,凤静学枪是为了自保,自保当然是因为有人想杀她。
    是因为施家,对不对?沈霏微急切地问。
    我想,或许是因为当年施家捡了不该捡的漏,得罪了人,而当时凤静是被推出去的负责人,所以事情结束后,凤静才会急急忙忙和施家撇清关系。云婷说,沈家变成如今这样,正是那个人设的局。
    沈霏微抿唇不语。
    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已经不好查,更何况,很多痕迹已经被刻意抹去,调查途中还总有人处处拦截。云婷轻嗤,那个人不简单。
    沈霏微的心突突狂跳,有种无头苍蝇般的无助感。
    无助,却莽撞,一心只想闷头乱撞,撞个头破血流
    她想报仇。
    不急,我们还有机会。云婷撘上沈霏微的肩,轻拍了一下。
    二人回到影楼时,阮别愁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十六正站在边上查看体温计。
    云婷身上那家居服的裤脚也湿了,她不太讲究地扯高裤脚,腿露出来一截。她眯眼往十六手里看,问:降温了?
    降了。十六看完便甩了两下温度计。
    阮别愁两手捧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搪瓷杯,杯里装满水,多半是十六塞给她的。
    那搪瓷杯够老旧,有好几处磕碰过的痕迹,就连图案也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牡丹花,牡丹花边上还有花开富贵四个字。
    阮别愁低头喝水,目光又紧随起沈霏微。
    十六把体温计塞到云婷手里,然后转身就走开了,她一边脱下那件全是颜料的围兜,边冷冰冰地留下话:多喝水。
    云婷转而把体温计交给沈霏微,说:睡前可以给你妹妹再量一次体温,这种水银体温计,会用吧?
    沈霏微下意识说会,其实她自己压根没亲自用过这个。
    是要多喝水,饮水机就在饭桌边上。云婷侧过身,我不会检查你们几点关灯,也不会看你们有没有盖好被子,你们自觉。
    沈霏微点头,把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九点过,也差不多该到阮别愁睡觉的时间了。
    沈霏微有点想用手机,只是她的手机掉在当时的面包车上了。
    那辆面包车在把她和阮别愁丢在下城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她甚至没看清车牌号。
    阮别愁吨吨喝水,就连仰头的时候,余光也不忘落在沈霏微身上。
    沈霏微装作没看见,拎着睡裙进浴室换,换好才坐到床上。
    阮别愁大概也无聊,坐了一会没别的事做,就扯起沈霏微的袖口说:姐姐,困了。
    沈霏微本来想说那你去关灯啊,但她话音刚涌上喉头,张开的嘴便顿了一下,勉为其难地趿拉起拖鞋说:那你躺好,拉好被子,我去关灯了。
    阮别愁扯好被子躺下,躺得板板正正,堪称睡姿模版。
    沈霏微摸黑上了床,躺在床的另一边,跟阮别愁隔开了一些距离。
    床很硬,是沈霏微从未躺过的硬。
    只是这一天下来实在是累,她没一会就犯困了,可惜几次刚要睡着,边上就窸窸窣窣地响。
    你别动了。沈霏微背过身侧躺,面朝着看不见阮别愁的窗。
    阮别愁小声说:睡不着。
    怕了是不是?沈霏微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夹着些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沾沾自喜。
    臭麻烦精装什么镇定,早被吓到要尿裤子了吧,果然还是她更厉害些。
    静了三秒不止,阮别愁才在沈霏微背后嗫嚅:是有点怕。
    语气听着其实不像怕。
    沈霏微不侧身了,躺正后大大方方地说:那你靠过来点。
    阮别愁慢吞吞地蹭了过去,和沈霏微肩并着肩。
    小孩的确退烧了,挨那么近,沈霏微也不觉得热。
    行了,睡吧。沈霏微闭上眼。
    阮别愁却在她耳边问:姐姐,你和婷姐去哪了。
    这事不提还成,一提起来,沈霏微不免后怕,登时吓清醒了。
    她长呼一口气,不愿在阮别愁面前表现胆怯,佯装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不过是去见了四个老大。
    这么厉害?阮别愁这时终于露出了和年龄相符的好奇,但这好奇心来得挺不合时宜。
    毕竟沈霏微根本不想谈论这件事,光是听见阮别愁问,脑仁便嗡嗡的。
    厉害得吓死人。沈霏微自暴自弃,烦死了,睡觉。
    第9章
    事情堵在心里头,沈霏微也舒服不到哪去,但她边上就一个阮别愁,想想还是不说了。
    阮别愁年纪小,眼泪又浅,知道之后还说不好会被吓成什么样。
    她可不会给阮别愁擦眼泪,也治不了肿脸。
    边上的小孩挨得极近,几乎是贴着沈霏微手臂睡的。她手脚是安分了,嘴里却嘀嘀咕咕,好像要把白天没说的话全部倒尽,一时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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