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自古以来就是江西重镇,提起南昌,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滕王阁,这座江南名楼始建唐初,无论文人墨客在此留下千古名句,但滕王阁却多次毁于大火,最近的一次是在几年前,后由当初江西巡抚张志栋重建。
    南昌位于江西中部,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拿下南昌等于占据了江西最要紧的位置,这也是当初廖焕之提议明军占领九江后南下,以由九江、南昌一线,沿潘阳湖以东,以取江西半省,同浙江、福建相连策略的主要原因。
    但由于后来中原之变,再加上杨勖提议由韶关出兵北上江西的战术被采纳后,江西之战采取了北占九江,随后直接向西入湖北,杨勖北上江西,由南至北攻击南昌的战术。这样一来,南昌就成了决定江西全局的重要地区,而如今杨勖的五万大军已拿下吉安,正挥师继续北上,直逼南昌。
    南昌地形复杂,有山有水,有江有湖,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而且现在南昌一地清军云集,江西大部分清军基本都在南昌,除南赣镇外,还有由九江逃到南昌周忠良和九江逃至南昌的一部,至于九江镇和其总兵鲍坚却不在南昌,也许是为了担心有人在南昌会拿他开刀,鲍坚南下后直接带着九江镇主力跑去了新建,新建离南昌并不远,两县可以说是同治,但几次南昌这边下令让鲍坚前往南昌会晤商议军事,却被他屡屡推却,死活不去。
    丢失九江后,隆科多勃然大怒,以隆科多的脾气他恨不能一刀就砍了周忠良和鲍坚的两颗狗头。可是以目前局势来看,周忠良等人却暂时杀不得,毕竟隆科多远在湖北,对江西暂时鞭长莫及,如今隆科多率领的清军主力正同湖北、江西边境的明军和祝建才部大打出手,一时间根本无法顾及南昌那边。
    为确保南昌,隆科多只能先捏着鼻子任周忠良和鲍坚暂时逍遥,更去信特意安抚了他们一番,同时要求周忠良和鲍坚集合南昌兵力死守南昌,等他在湖北击败明军后就能挥师东进,来解南昌之围。
    对于周忠良来讲,南昌并不安全,而且他怎么都没想到明军进攻江西的主力并非是北,而是南。原本,他找借口离开九江,南下南昌,打着是避开战火的算盘,可谁想北边的明军占据九江后并未南下,只是扫平了九江周边地区后直接西进了。
    正当周忠良暗暗庆幸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战报,明军自韶关出兵,势如破竹,这一下可把周忠良给吓坏了。
    这些日子,周忠良后悔莫及,原本南边的消息传来后,周忠良原本是打算离开南昌的,但由于他稍微迟疑了几日,等隆科多的命令到达南昌后,南赣镇总兵刘泰直接就接管了南昌全部防务,并以保护周忠良为由把他给软禁了起来。
    这一下,跑是没办法跑了,周忠良只能硬着头皮担任了防御江西的任务,毕竟作为布政使,他现在还是江西最高的行政长官。周忠良在南昌,起到的作用是用来稳定人心,协助清军收集物资,确保南昌防御。至于上阵打仗,这自然由他人去做,隆科多也没奢望周忠良这贪生怕死的家伙能横刀立马,同明军对放。
    “我真后悔!真的!”这句话在周忠良心里来回无数,这些日子不知道转了多少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眼下,周忠良的困局是他自己找的,也怪不得别人。现在,无论是南昌守得住还是守不住,对于周忠良来讲都是一样的。他的命运在被限制行动的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守住南昌,等隆科多打垮湖北明军后前来救援,到那时候周忠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如果南昌丢失,那么作为曾经袁奇的部下,背叛袁奇又得了江西布政使之职的周忠良下场也可想而知。
    “大人,刘总镇让您去衙门一趟。”门外,传来一人的声音,这人是刘泰安排在周忠良身边的,目的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正在屋里花天酒地,喝得醉熏熏的周忠良闻声极为不悦,让他去衙门?无非就是让他这个泥菩萨去做做样子而已,除此之外还能有何事?
    “告诉刘总镇,本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让刘总镇有什么事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周忠良喝了口酒,顺手又在怀中的小美人身上摸了一把,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人,这似乎不妥吧?”门外那人依旧道:“刘总镇传话,说有要事请大人过去商议,还是请大人看在国事上移下尊步?”
    “怎么那么多废话,本大人说不去就不去!”周忠良不耐烦的冲外面喊了一声,接着又同怀中的美人嘻嘻哈哈起来,根本不把外面的人当一回事。
    一时间,外面的人不再说话了,接着就依稀听得脚步声远去的声响,对此,周忠良丝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如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醉一日是醉一日,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事?天下事再大,不如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来得开心。
    但谁想到,正在周忠良喝得起劲,和美人闹的开心的时候,突然间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转眼间就见几人大步走了进来。
    怀中的美人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周忠良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眼朝着门口望去,当见到是刘泰穿着一身盔甲,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亲兵时,周忠良猛然一惊,全身出了层冷汗,这酒顿时醒了三分。
    “刘……刘总镇?”周忠良大着舌头,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嘿嘿笑着道:“刘总镇怎么亲自来了?来来来,陪兄弟一起喝一杯?”
    “周大人!”刘泰望向周忠良的神色中带着厌恶,尤其是看见屋里这乱七八糟的场面更是皱起了眉头。
    他甚至把手在腰上挂着的宝剑上按了按,但最终却未直接翻脸。毕竟,如今大敌当前,周忠良还是布政使,如直接翻脸闹将起来,对于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的。何况新建那边还有鲍坚一部,一旦周忠良在南昌出了事,谁能保证鲍坚不会兔死狐悲直接投靠大明?
    眼下,还是大局为重,无论如何守住南昌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隆科多在密令中特意向刘泰提及过的,而刘泰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他在控制住周忠良后一直未再下手,还给予周忠良一定的自由活动的权利,目的就是希望周忠良能够识相些,配合自己守住南昌。
    谁想到,周忠良如今是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现在他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朝廷地方大员的风骨?如此废物,当初就不应该给予高位,袁奇部灭后,这些不堪重用的墙头草倒不如直接一刀砍了更利索些。
    “来人啊!周大人喝多了,帮周大人先醒醒酒!”刘泰按捺着心头愤怒,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刘泰的亲兵早就看周忠良不顺眼了,当即上来两人,先是一把把还坐在周忠良怀中的那小美人儿拽了出去,吓得小美人尖叫连连,最终却被丢到一旁。紧接着,两人直接架起周忠良把他拖出屋子,周忠良这时也慌了,他不知道刘泰究竟想干什么,顿时大喊大骂。
    骂归骂,亲兵却不理会,把周忠良弄到外面用冷水先给他淋了个满头,随后剥去他的衣服,再强行把一身官袍给他换上。
    这一番折腾实在够呛,要知道现在只是春天,这天气还凉,周忠良被这么一整不仅酒意全无,等他被架回来的时候,只见周忠良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全身打着哆嗦。
    “刘……刘泰!你……你实在无礼之极!有本事的,你……你就直接砍了老夫的脑袋!”这时候的周忠良是又气又急,心中的惶恐倒是少了许多,难得硬气起来。
    “周大人的酒可醒了?”刘泰根本不理会周忠良的话,径直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眯着双眼紧盯着周忠良。
    微微颤抖的周忠良是又冷又惊,刚才的话说完后,现在倒也有了些后悔。万一这刘泰真一刀要了他的老命,这岂不是得不偿失?虽说前途渺茫,可毕竟好死不如赖活,一向惜命的周忠良如何肯死呢?如果他真的不怕死的话,当初也不会找借口南下南昌了。
    “你……你究竟有何事?”周忠良迟疑后开口问道。
    “何事?当然是军国大事!”刘泰冷冷道:“反贼已拿下吉安,前锋如今已到了丰城,如丰城丢失,反贼大军就将兵临南昌。前些时候,周大人可答应过我,出面为我大军提供粮草和军械,另外还有民夫的召集等等,不知如今办的如何了?”
    “这个……。”周忠良先是一愣,接着勉强露出了笑容,放缓语气道:“原来是此事啊,刘总镇尽管放心就是,这些事都在办着呢,到时候一定缺不了你刘总镇的。”
    实际上,周忠良这些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当初这任务是刘泰强行摊派给他的,周忠良虽然答应了却丝毫没有去做。在他看来,这做和不做没有任何区别,何必还要让自己辛苦呢?不过场面上却不能说这些话,周忠良只是随口搪塞着,意图把这事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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