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详情却让江耘夫失所望,没有扑朔迷离的案情,吸甘偃藏在深处的凶手,甚至连调查都不需要,唯一要做的就是断案。
    案情简单至极:“甲老汉牵着牛犁田,牛不知怎的不听指挥,挣脱了僵绳,跑到乙老汉的田里,将其新插的稻苗踩得乱七八糟。两人唯一的分歧便是赔多少钱。从开春争到现在,还是不能达成一致。乙老汉赶集之时听到消息,新知县鼓励告状。还代写状纸,便拉着甲老汉击了鼓,求父母官作主。
    当事人陈述也是波澜不惊,乙老汉道:“那牛毁了我的苗,不能光算青苗钱,我重新种上的人工也要算钱的,虽说也就四五天工夫,但老汉我每天摘些花儿卖给那香料坊也能挣一贯钱。”
    甲老汉却抱怨道:“大人,非是我蛮横不讲理,这牛踏青苗时有生。往年都是赔了青苗钱便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故意,如何能象他这般算的。若是象他那样算。你去大船上撑船,四五天还不止一贯钱哩。瞧你那糟老头样,会撑船么?”
    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连江桓都忍不住,自己比别人还老,却骂别人糟老头子,这甲老汉倒是可爱。
    乙老汉见众人哄笑,委屈道:“不是我敲他竹扛,老汉我是能挣这么多,香料坊的伙计都认识我,我采了多少花买给他们。再说,往年是往年,今年却不一样,牛生崽还有饲料拿,官家钱随便借。老汉你活了这么久,却说说是不是不一样?”
    甲老汉无法反驳,坚持道:“反正只赔青苗钱半贯,若以后你的牛踩了我的,也是一样。”
    江耘轻咳一声,举起惊堂木,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放下,温言道:“好了,案情分明,甲老汉的要求合乎常理,然今年浏阳的确有新形势。乙老汉的要求亦不过份,误工之费的确应该有所补偿。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本官便折个衷,你们都让个步,赔钱一贯,如何?”
    乙老汉并无异议,跪谢道:小人愿听大人作主。”
    甲老汉吃了亏,嚅嚅道:“一贯便一贯,只是那头牛性烈,以后若再有祸事,个个和他这般闹起来,却是不消应付。那老汉的隔壁田里。便是撑船的。”
    众人否次笑场。这老汉,考虑得件是长远。
    江耘哭笑不得,说道:“老人家,管好你的牛啊。”
    甲老汉抱怨道:“大人不了解农活,老汉那牛是极难对付的。”
    江耘奇道:“你牵着牛鼻子,叫它往东还朝西去不成?”
    江耘此活一出,堂上鸦雀无声。众人心中疑惑:牛鼻子,怎么牵?
    江耘心中一个“嗝噔”怎么,这会儿还没有这个说法,瞧着马蹄上。都已打了铁蹬,怎么牛鼻子还不曾穿?
    甲老汉是个活宝,再次问:“大人,你会牵牛鼻子,那牛儿不拱你?”
    江耘索性道:“本官听闻域外之农人,以铁条贯穿牛鼻,待其伤好之后,可令牛听人指挥,极少生惊牛之事
    “大人教教老汉吧,我怕我那牛再给老汉闯祸。”
    江耘来了兴致,高声道:“好。去找个铁匠来。本官去你家,给你穿牛鼻子
    甲老汉大喜,兴冲冲道:“好。好。大人能上老汉家,老汉多赔几贯钱也愿意。”
    围观的百姓见有热闹可看,都跟在江耘后面,一大群人兴冲冲地朝甲老汉家涌去。
    甲老汉住得不远,出了城不久就看到了他的田。除了水稻之外,尚种了一大片绿油油的玉米杆子。
    江耘见状问道:“原来你还种了玉米啊?”
    甲老汉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可不是,我种了绿杆子之后才去犁自家的稻田,比他晚几天,要不然也不会踩了他的苗。那老汉肯定眼红我有玉米杆子,才狮子大张口,敲我的年权。
    江耘乐不可支,大笑着摇摇头。甲老汉到了家,从栏里牵出那头牛来,骂道:“畜牲,莫要得意,治你的人来了。”
    江耘唤过铁匠,吩咐一番,让他去准备一根细细的小铁棒将一头磨尖放在火里烧红了,又唤过甲老汉道:“给牛灌些烧酒,醉到了它。”
    老汉应声而去。同来的老张师爷提醒道:“江大人可有把握,此时围观之人甚多,若有闪失,只怕吃力不讨好。大宋有律,伤害耕牛。是有罪的。”
    江耘心中有数,说道:“只七分把握,试一试吧。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
    待一切收拾妥当,江耘高声道:“诸位乡亲,此汹官也是据了传闻,行或不行。也是未知之日试有成效,也可方便农人。少些损毁青苗之事。若牛致残或伤口感染,本官保证原价赔偿。”
    临了,又转头对甲老汉说:“老人家,那牛得受些痛。你可莫要心
    甲老汉连说不会,还兴冲冲搭了把手,和小伙们一起按住牛腿。那牛灌了酒,已沉沉醉去。江在挥手,铁匠带着手套将烧得通红的细铁条从牛鼻穿过。牛儿吃痛不住,从沉睡中醒来,又因被人死死按住,痛得全身颤抖,一声沉闷的牛嘶声伴着一股皮肉的焦味。旁边一人贝铁条穿过,迅谏到水。冷却了铁条,又在伤口处洒上浇酒消毒。
    江耘见大功告成,宣布道:“待静养几日,牛鼻便可复原,再将绳儿系在那铁条之让便可操纵自松了。此法若是可行,便可推广。老汉,本官保你今后不再吃官司。”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开着玩笑。见江耘没甚架子,懂的又多,今日又是大开眼界,不由从心底里看好这位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知县。
    五日之后,从甲老汉那里传来了好消息,那牛儿伤好之后,那于它鼻子之上的铁条并无不适,全身这中最柔软最薄弱的地方被人攥在手里,果然安分了许多。其他人得了消息,纷纷有学有样,趁着秋耕之前将自家的牛儿都穿了牛鼻。一时之间,铁匠铺订做细铁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连带着从浏阳贩出的耕牛的价格也上涨不少。
    断案之时乙老汉给江耘不少启,兴办实业,可以增加农民收入。现今的浏阳。采花、酿酒、侗养耕牛都可以让农民们增收,商贸区即将投产的造纸作坊和湘绣坊还能增加不少工作岗位,这一切都按着他当初设想的轨道顺利地前行。理想中的浏阳新农村建设已初见规模了。
    崇宁三年的端午之日,京城水运码头,由大宋天下组织的浏阳采风团即将出。李清照之前四处游说,多方公关,终于做通了工作,得以成行。
    此刻的她。正一身男子打扮,青衣纸扇,站在客船的甲板之上,迎着江风,踌躇满志。大半年前,送别了他,便如游龙如海,悠然自行地呆在那个,穷乡僻壤,做他的圣贤事。便有书信。也只是只言片语,全然是应付的模样。后园之中的怀抱,尚有余馨在肩,他却已为人夫,远在千里之外。想起昨晚自己母亲的嘱托,心中不由一热。
    “若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便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只需要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是啊,母亲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当初她自己,便是这么勇敢,作为当朝宰相王睦的长女,冲破世俗眼光,下嫁还没当什么大官的父亲,在当时也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可是如今轮到她自己,却是难度更大,更有挑战性。想到此节,李清照不由郁闷非常。
    作为此次采风团的带队人,李才女正在清点着人数。
    正忙着团团转,码头之上却传来了招呼声。
    高俅仍是嘻皮笑脸的老样子,低声道:“李主编免礼,随意些。”
    正主儿赵估从身后闪了出来,笑呵呵道:“李主编辛苦。我这里还有两个人,你一并带去。”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也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地看出不同来。左那人英武挺拔,见面虽少。却是熟人,禁军的护卫单一飞。右那人虽是男子打扮,却能看出是女子所扮,眉宇之间颇为熟悉。啊呀,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妹徐国长郡主。
    李清照好不紧张,忧声道:“皇,皇上,路途遥远,怕是担当不起啊。”
    赵估摆摆手,轻笑道:“李主编勿忧,你只管带好你的人,郡主的安全,无需你担忧,一路之上,会有一艘改装过的商船同行,潭州杨大人那儿,联也已经打好招呼。船上也有单护卫一路照看着。”说完,转头对单一飞道:“你只需负责郡主的安全,其余的事,可由李主编作主。”
    单一飞领命道:“皇上放心小的一定全力配合杨大人。力保一路无书。”
    赵怡亦说道:“单护卫放心,我在船上可与李姑娘同住一舱,无需张扬。”
    赵估点头道:“李主编你去忙吧,开船尚早,联与皇妹道个。
    李清照领命而去,高俅与单一飞也离了两人身侧,远远地戒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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