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凤红鸾转过头,便见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二人均是无比年轻,一身锦衣华服,端的是贵气非凡。说话之人也就和玉痕差不多大。腰间一枚璞玉灼灼生辉。如一个清纯公子,并看不出任何心计样子。只是眉眼间隐着丝轻浮风流之色。看起来便长年沉浸在温柔乡。

    另一个人比之玉痕看起来要大一些。也较身边之人看起来温润稳重。不过眉眼间隐着浓郁的嗜杀之气。一见既知温润的外表下是一个很角色。不过那嗜杀之气隐匿的极深,不是惯于伪装之人是决计看不出来。

    只是一眼,凤红鸾在脑中便想着二人身份。

    西凉国主二十子,玉痕排名第七。也是先皇后嫡子。其中最大的大皇子早殇。二皇子如今年过三询。自然不是这两位。三皇子四皇子据说是一母同胞。年庚大玉痕五载。自然也不是。

    据闻五皇子善于用兵,动兵家之道。曾经上过战场,大玉痕三载。如今看来这个年长隐有煞气的就是西凉国五皇子了。

    而六皇子据说腿上有旧疾,一直都是弱榻久不出门。自然不会来这边城之地。而这个男子喊玉痕为太子皇兄,玉痕排名第七。剩下成年皇子中边也就剩下八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四皇子、十六皇子了。

    而看着这男子。和玉痕年纪相仿,看来也就是八皇子或者九皇子了。至于十一皇子以下都才弱冠大之一两岁,却是不及这个男子微微成熟一些。

    短短时间,凤红鸾便将西凉皇室中诸位皇子过滤了一遍。目光清淡的看着二人。

    那二人落在凤红鸾身上的视线难以掩饰的惊艳。从来就没有见过世上比琼华还要美的女子。

    “如此佳人,倒是叫兄弟羡慕!太子皇兄可否介绍一下?”又是那年小的男子开口。盯着凤红鸾的脸上移不开视线。

    凤红鸾清清淡淡,任其打量,不闪不避。

    “原来父主命五皇兄和九皇弟前来这凤阳城。怪不得我西凉用兵神速,一夜之间便夺下这凤阳城了呢!若是五皇兄和九皇弟便也不奇怪了。”玉痕不答九皇子的话,笑着开口。

    一句话将二人抬到了天上,高高的飘了起来。

    果然二人眉眼间齐齐染上得意之色,五皇子喜色当即不可掩饰,九皇子虽然较五皇子要好一些的极力隐藏,还是喜色溢出,二人当即倨傲畅快的道:“区区凤阳城,如何在话下。若不是父皇有旨不准再兴兵。我们一鼓作气便直捣黄龙,打进他东璃天听。”

    一听二人的话,见二人神色,凤红鸾当即就将二人打入牛马等级。这样的人也想和玉痕争夺皇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真不知道父主是怎么想的,区区大好机会放弃,实在不甘。”话落,五皇子又不满的道。话一出口,顿时想起如何能当着玉痕的面编排父主?这要是传到父主的耳里去,那他就完了。

    顿时一白,看着玉痕,见玉痕眉眼任何异样,心底拿不准的试探道:“太子皇弟,你可知父主到底是和意思?如今大好机会,正是我西凉吞并东璃之时。如何能放弃?我给父主修书两次都被父主驳回……”

    “五皇兄说的对,太子皇兄,你可知道父皇打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好机会就这么放弃,真是让人不甘!”九皇子勉强从凤红鸾脸上移开视线,赞同五皇子的话,有些忿忿的道。

    “想必父皇自有定论。父皇睿智,我们身为父皇儿臣子民,且听命就是。”玉痕笑了一下,淡淡开口。

    见玉痕不以为意。五皇子松了一口气。虽然心底不服玉痕表面对西凉国主谦恭,但是也不敢再言非分之语。

    “太子皇兄,难道你就不想夺得东璃。父主年老不明事理,你也……”九皇子立即开口。

    “住口!”玉痕玉颜一板,喝住九皇子,沉声道:“九皇弟,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我和五皇兄只当没听到就是了,以后这话万不可再说了。”

    九皇子吐出口也后知后觉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立即一哆嗦,不敢言语了:“太子皇兄教训的是!”话落,又觉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就算别人说他来个死不承认就是。父主也不会将他奈何。瞥眼见到玉痕身边随意娉婷而立的凤红鸾,话题再次转了回来:“太子皇兄,兄弟刚才就问你,这位佳人是谁?”

    话落,九皇子忽然恍然道:“难道又是别人送与进你太子府的美妾?”

    玉痕蹙眉,还没言语。九皇子凑近玉痕,轻声讨求道:“太子皇兄,你太子府可是有了美人三千了。个个都如花似玉。这个就让给兄弟了吧!如何?”

    玉痕眸子闪过一丝清厉之色,犹如利剑冰封。九皇子忽然感觉通体像是被利剑穿透了一般,从头凉到脚底。猛的抬眼看玉痕,并没有看到玉痕异样。但他就是感觉太子皇兄不高兴了。立即讷讷的看着玉痕:“太子皇兄?”

    玉痕那清厉之芒不过是转瞬即逝,转眸看了凤红鸾清淡没有丝毫异样的神色一眼,淡淡开口:“她是东璃的红鸾公主!”

    “什么?”不止九皇子大惊。五皇子也是大惊,齐齐不敢置信的看着凤红鸾惊讶开口:“她就是红鸾公主?被君紫璃未嫁先休的凤红鸾?”

    闻言,凤红鸾心中冷笑。看来这一辈子她都要背着被君紫璃未嫁先休这个名头了。

    玉痕俊颜一沉:“五皇兄,九皇弟,注意言辞!”

    五皇子和九皇子震惊,压抑,打量,探寻……所有情绪丝毫不加掩饰的袭上眼帘。凤红鸾从这两双眸子中可谓是看到了世间百态。原来她凤红鸾在西凉国皇室子息里是这样的看法。他们就代表了西凉国的态度。

    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从这两双眸子中倒是确定了,她的确是要去西凉国搅一搅这场浑水的。

    嘴角微微勾起:“两位皇子似乎很是意外这样的凤红鸾。怎么?与你们想象的不一样么?”

    “自然是不一样的。”二人几乎同时开口。话落又觉得凤红鸾如传言一般,一身清华,冠盖满惊才,似乎就该这样才是。又齐齐摇头否认:“一样的,是一样的。”

    凤红鸾轻笑。笑意多了丝乍暖还寒。

    龙生九子各有不一。怕是西凉国这两个是最没有心机的了吧?眸光扫了玉痕一眼,只见玉痕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

    “原来是红鸾公主,红鸾公主比皇妹还要美几分。如此佳人,世间少有。”五皇子不吝赞美。他一直都毫无心机,最擅长的便是用兵之法。说白了就是武夫之能,匹夫之勇而已。如今见到凤红鸾如此美人,自然将心中所想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何止是比琼华皇姐美几分,而是美太多,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九皇子立即道。

    九皇子若是说最擅长的,怕就是收揽美人了。他府中的美人可是不比玉痕府中的三千美人少多少。个个那也是如花似玉。若是在寻常人家,便也就是一个风流公子,二世祖。只是可怜了一张温润柔和的外表。

    凤红鸾微微蹙眉。真怀疑这两个人也太单纯过头了。不过皇室真有这么单纯的人么?若是如此单纯,怕是早就死个千八百次了吧?

    “我和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如今便去休息,明日和东璃君帝还有风波亭之约。五皇兄和九皇弟退安吧!”玉痕淡淡吐口。伸手拉起凤红鸾,抬步向里面走去。

    “太子皇兄?你说什么?”九皇子一怔。且想着凤红鸾如此美人,温香软玉,若是揽在怀里的话,那该是如何的蚀骨。没听清玉痕的话。

    “虽然在外,但是礼数不可废。五皇兄和九皇子似乎得意的忘了礼数。连退安也不明白了么?”玉痕停住脚步,对着二人扬眉,声音清浅中一抹暗沉清凉。

    听到玉痕这样的声音,五皇子和九皇子齐齐惊醒,想起从玉痕出现二人是没请安。玉痕身为太子,有足够的资本压他们这些皇子一头。立即躬身:“请太子殿下安!”

    “五皇兄、九皇弟免礼,告退吧!”玉痕抬脚走进了府门。

    凤红鸾摇曳长裙,缓步跟着玉痕进了府门。

    五皇子和九皇子脸色发白的看着那一黑一蓝两个身影联袂走进府门。视线齐齐交织在凤红鸾娇柔纤细的身子上,那随意飘逸的身姿,越是多看一眼,越是心头一团火热蹭蹭上涌。直到玉痕和凤红鸾身影转过了内侧回廊。二人依然久久移不开视线。

    流月对着两位皇子撇撇嘴。红鸾公主是主子的,什么人都可以肖想的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将马缰交给护军统领,流月丝毫不理会那二人,施施然进了门。他是太子殿下的替身隐卫。连皇上都无权动他,自然不用鸟这两位皇子的。

    “五殿下,九殿下,您二人可是还去逛城?”跟随二人前来西凉国主的近身太监见二人站在那里许久不动。上前试探的道:“若是不逛城的话,奴才就准备午膳了。刚刚太子殿下交待了。他在房里用膳。让两位殿下不必等了。”

    五皇子、九皇子这才惊醒,如今哪里还有逛城的兴趣,摆摆手:“不去了!”

    话落,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抬步向着玉痕离去的方向走去。

    那太监立即追上急声道:“太子殿下交待了,不准任何人去后院打扰。两位殿下还是……”

    “滚开!”九皇子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太监。疾步向前走去。

    五皇子犹豫了一下,但是佳人之芳容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再堵芳颜。也抬步跟上。

    “哎呦,两位殿下……”那太监被一脚踢了老远跌倒在地上。想再阻止,那二人已经走的没影了。他一个奴才自然拦不住两位皇子殿下。但是起来去了不免会被太子殿下厌他办事不利,不如就躺在地上算了。

    这个城主府气派,分成了无数院落。后院整整一个大的院落早就被玉痕吩咐留了出来。

    五皇子和九皇子走到后跨院门口。流月横剑拦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开口:“两位皇子请留步!太子殿下有令,舟车劳顿,红鸾公主和太子殿下要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强行进入者,流月手中的剑可不留余地。”

    五皇子和九皇子立即住了脚,脸色青白的看着流月,眸中隐隐怒意。刚才玉痕的那个样子,精神的很,如何像是舟车劳顿。看他温柔乡才是。但是对上流月冰冷寒光的剑。都知道这是玉痕的一等近身隐卫。这些年只要有流月看护之地,即便父皇也是休想进去。

    九皇子眼波流转,道:“刚才似乎听太子皇兄说什么明日要见东璃君帝。我等二人没听明白,要问问太子皇兄明日到底是何安排。”

    “太子殿下交待了,有何安排明日会通知两位皇子,两位皇子没事儿便不要来打扰太子殿下了。”流月面无表情开口。

    九皇子顿时一噎。还要说理由。五皇子伸手一拉九皇子,向着里院看了一眼,轻声道:“既然太子皇弟累了,我们便明日再相商也不迟。”话落见九皇子不愿意走,五皇子又贴近耳边轻声道:“父主可是说了,要她去西凉国永久为人质的,你还怕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九皇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阴暗沉郁之气一扫。随着五皇子脚步欢快的离去。

    流月自然听清楚了二人说的是什么。不屑撇嘴。想肖想红鸾公主,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内院中,凤红鸾安顿在一间华丽的房间。玉痕安顿在凤红鸾房间旁边。

    二人刚一来到,便有人摆上午膳。

    二人安静饭后,凤红鸾看着玉痕:“你别告诉我你的兄弟都是如此人物?”

    “自然会有你见识一番的。”玉痕笑着摇摇头。

    凤红鸾不置可否。西凉国主子息多人,自然不可能都是这两个如此人物的。否则玉痕也不必汲汲营取了。

    饭后玉痕便出去了。

    晚膳时分,玉痕只是派人传来话让凤红鸾独自用。

    凤红鸾想来玉痕自然是安排事宜了。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就跟学生做功课似的,他也是有功课的,当然他的功课怕是每日听取各地前来的消息,将天下掌控在内。连半丝松懈也不能。

    从流月严峻凝重的神色中,凤红鸾猜想怕是玉痕遇到棘手的事儿了。

    忽然便想到云锦。不知道为何,凤红鸾总感觉流月看向屋内的神色让她觉得每次一有关云锦,流月才会露出这种目光看她。微微蹙眉。难道云锦从千年寒池出来了?还是……

    玉痕一直未曾再露面。第二日早膳后。流月躬身站在门口:“秉公主,主子传过来话。让公主随属下前去风波亭。太子殿下便不回府了,直接前去会见东璃君帝。”

    “好!”凤红鸾应了一声。抬步走出了门。

    随着流月出了城主府门口,早已经备好了车辆。不是一辆,而是三辆。凤红鸾自然看到了立在马车前的五皇子和九皇子。面色清淡的看了一眼,凤红鸾不理会二人,抬步上了马车。

    五皇子和九皇子被佳人甩了个没脸面。心中一怒。想着不过就是个被人未嫁先休的女人。虽然有些才华,但也是女人而已。怕是因为这张脸蛋被天下传扬的神乎其神了。更何况如今玉痕不在。她不过是一个东璃拿来用交易的女人而已。居然给他们摆脸色。简直是不知好歹。

    五皇子和九皇子立即上前。刚要发恼。流月立即躬身拦在凤红鸾车前。冷着脸色看着二人:“太子殿下还在风波亭等着,今日可是重要场合。两位皇子若是耽搁了事儿,不止太子殿下那边不好交代,皇上那里也是不好交代的。”

    五皇子、九皇子顿时气势一降。其实他们不是真的想将凤红鸾如何,不过就是想让她多看几眼而已。齐齐烦闷的摆手:“本殿下还不知道么?用你来提醒,启程!”

    同样是护军统领带领千名骑兵相护。五皇子、九皇子上了马车,三辆马车缓缓向着风波亭驶去。

    凤红鸾乘坐的是玉痕的马车,自然是走在五皇子和九皇子前面。

    五皇子和九皇子虽然不满,但是太子殿下的马车,他们身为皇子,身份压了一头,他们自然没有办法逾越。不能走在前面或者并排。只是齐齐坐在车厢里想着等到了西凉,那小妮子为人质,便随便任他们为所欲为,压在身下,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想着,二人便很是心中得意。这样的美人,偿一回不知道是何滋味,一定很好。

    流月赶车坐在车前,头上的斗笠遮住了他清冷的俊颜。马车走了半响,没有听到车内传来声音,连清浅的呼吸声也不闻。流月心中暗叹,从解除了封印之后,红鸾公主便是高出他不知道多少境界了。越发的深不可测了,他根本就感知不出丝毫气息。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

    从城门到风波亭沿途三十里地都有兵将驻扎。

    凤红鸾透过车帘缝隙面色清淡的看着沿途西凉士兵。金盔铁甲,手中的大刀长枪闪闪银光。一眼望去,一派肃杀庄严之气。马车所过之处,西凉士兵齐齐跪地。可见玉痕在西凉国的地位。这是人人从心底的一种敬畏。

    一路平静,很快便到了风波亭。

    风波亭更是围满了东璃西凉两国兵将。双方不下数万人相护。这也是数十年来两国第一次边境交涉会晤。

    流月停下马车。对着车内躬身:“公主,风波亭到了!”

    “嗯!”凤红鸾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一眼便看到四外密密麻麻的东璃和西凉的兵士,分别围立在风波亭东西两端。严整肃穆。

    目光定在不远处风波亭上,风波亭就是半山岭的一座给来往商贾旅客休憩打脚的凉亭,普通无比。被岁月侵蚀留下苍老的痕迹。

    此时风波亭中君紫钰已经等在那里,一袭明黄锦袍的身影尤为显眼。玉痕还没到,君紫钰背身背立站在凉亭一侧,看不到他的脸面,只看到背身而立的身子说不出的沉重阴郁。

    一人的肩膀担负起东璃江山,君紫钰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二而已。这要是在现代他还是一个不知愁苦滋味的大学生而已。

    似乎感知到了凤红鸾的视线,君紫钰背着身子猛的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马车中挑着帘子看她的凤红鸾。

    对上凤红鸾较之以往更加清华无双的容颜。君紫钰顿时怔然。

    有一瞬间,他怀疑这不是凤红鸾。但是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她无疑。短短时间不见,她就如脱胎换骨了一般,整个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世间女子,都没有她一半清华。

    君紫钰一时间怔在那里,只感觉天地失色,忘了反应。

    “太子皇兄怎么还没有到?”九皇子从马车走了下来。抬眼看风波亭没看到玉痕的身影,顺着君紫钰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马车上露出的那张清如水,美如芙蓉颜色的容颜。顿时一痴。

    五皇子也早已经痴了。

    随着三人目光射过来,凤红鸾‘啪’的一下子放下帘幕。

    随着帘幕落下,遮住了三人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君紫钰见到凤红鸾安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红鸾怕是怨恨他的吧?毕竟他将她送去了云族那个大火坑。如今死里逃生回来,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谈让她对他有心有意。只求她能体谅他为东璃江山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五皇子和九皇子还没看够。直到帘幕落下许久,还痴痴的看着马车。

    “去将公主请过来!”君紫钰遮住眼中一瞬间沉暗的颜色,维持一国君主风范,并没有立即下去接凤红鸾,而是对着身后的凌青一摆手。

    凌青喏了一声,立即下了风波亭走向马车。

    流月持剑躬身立在马车旁。自然知道凌青不会伤害凤红鸾,一动不动。

    凌青带着一丝阴暗气息从五皇子和九皇子面前而过,似乎没有看到数万人马守护的马车,直接走到车前:“皇上请公主上风波亭!”

    帘幕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凤红鸾清如水的容颜,晦暗不明。半响,恢复清淡颜色,伸手挑开帘子,缓步下了车。

    凌青一躬身,当前引路。凤红鸾缓缓抬步跟在身后,流月也立即举步护在凤红鸾身后。路过五皇子和九皇子身边谁也没看一眼。

    五皇子和九皇子长这么大还很少被人无视。顿时大怒,刚要开口,流月的声音飘在二人耳边:“今日可是非同一般场合,两位殿下要注意分寸。”

    “本殿下还不用你一个奴才教训!”五皇子和九皇子闻言顿时将想要大怒冲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但看到流月不屑走远的身影,顿时又一股恼怒冲上脑门。不过就是太子的一个奴才而已,倒是趾高气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二人话落,流月忽然转过头来清冷的看了二人一眼,那一眼没有一丝温度,清寒如冰:“若是因为两位殿下而误了皇上的大事儿,两位殿下可是吃罪的起?”

    五皇子和九皇子顿时身子一僵。

    流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五皇子和九皇子脸色微白。他们不知道父皇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可以一举攻城掠地,如今非要谈判。不过父皇一直以来就是高深莫测。怕是此举定有因由。

    他们也不是傻子,一经流月如此说,顿时觉得父皇怕是有所筹谋。毕竟父皇的心思只有玉痕能了解参透几分。而流月又是玉痕的贴身隐卫。所以他的话便是不离十。如果他们若是节外生枝,不小心办砸了父皇的意思,后果可想而知。

    这样一想。二人气焰顿时减弱了两分。连忙举步,不再挑事儿,向着风波亭走去。

    君紫钰看着凤红鸾一步一步走来,淡然随意,衣袂如风,整个人如一朵轻盈的云,不等凤红鸾走上亭子,君紫钰的隐忍便再也控制不住了。几步走下风波亭,走到近前,又有些情怯,试探开口,又不敢置信:“红鸾?”

    “皇兄可是一切安好!”凤红鸾停住脚步。

    一听还喊他皇兄,君紫钰顿时一喜,伸手握住凤红鸾的手:“红鸾,你……你可怪我?”

    是怪太皇太后将自己送去云族用来交易么?还是其他?凤红鸾淡淡开口:“自然不怪!”

    “你如何能不怪?皇祖母将你送走,我……我本来是可以追你回来的,只是……对不起……”君紫钰见凤红鸾冷淡的脸色一如既往。心中钝痛难受莫名。将心爱人送走去交易换得他的江山,这是自己怕是一生的心伤了。

    “既然你心中自有一杆天平。便不用愧疚。”凤红鸾打断君紫钰的话。不出意外,他还是会再将她送人一次。怕是也就是今日。在她和东璃江山面前,君紫钰选择了江山,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一次和两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君紫钰身子一震:“红鸾……”

    凤红鸾撤出被君紫钰紧攥的手,淡淡看着他。

    君紫钰心底一黯,刚要还在说什么,便听到九皇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君帝和红鸾公主真是兄妹情深!”

    随着话落,五皇子和九皇子走进了风波亭,自然看出君紫钰看凤红鸾的眼神不是兄妹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君紫钰转过身,便看到锦衣华服对他持有不屑神色的五皇子和九皇子,凤目划过厉色,俊颜一沉:“今日风波亭之约可是玉太子和朕所定。闲杂人等居然也来此,朕稍后到要问问玉太子作何处理。”

    听到君紫钰的话,五皇子和九皇子大怒:“君帝,你别不知好歹,如今你东璃可是要仰我西凉鼻息。若不是父皇有旨,我的兵马马上就会踏平你东璃疆土。你东璃岂不是我西凉囊中之物?”

    “朕到不知道了,凭借你二人也能踏入我东璃。痴心妄想!”君紫钰眼底一寒。凤目眯起一道冷芒。他东璃如今连两个不成器的皇子都敢藐视了么?

    “君帝,你别大言不惭。如今凤阳城还不是被我等夺了过来,你东璃不过是豆腐渣一块。别说踏平你东璃江山,就是踏平这天下土地我西凉也……”五皇子立即怒道。

    “五皇兄!”一声低喝。玉痕突然出现,打断了五皇子的话。清润的声音淡而冷。

    五皇子没有料到玉痕突然出现,顿时住了口转身。便看到玉痕一身太子正式锦袍,眉眼威仪,不由自主的让同为皇子的他矮了一截。

    “玉太子和朕相约本来是大事儿。如今却是放出两只山雀出来咬朕。西凉皇室的教养真是不敢恭维。”君紫钰不客气的开口。虽然如今被西凉夺了凤阳城又如何?要打他也豁出去让西凉陪葬。付出代价。他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一听君紫钰将他们比喻成山雀。五皇子和九皇子顿时大怒瞪着君紫钰。

    “君帝何须动怒。”玉痕看了一眼君紫钰身边面无表情的凤红鸾,转眸淡淡清凉威仪的看着五皇子和九皇子:“父主命本太子在这里和东璃君帝交涉。五皇兄和九皇弟出现在这里是否不太妥当?”

    五皇子和九皇子脸顿时一白,齐齐道:“凤阳城可是我二人夺下的。父皇如何会……”

    “五皇兄和九皇弟是在质疑父皇决定么?”玉痕扬眉。

    五皇子和九皇子顿时住了口,不敢吱声。心底又不甘。等于他们拼死在这里夺了凤阳城。玉痕什么也没做便前来收取果实。收取果实便也罢了,还将他们排除在外。

    人都喜欢将自己的功劳夸大。二人夺得凤阳城容易,如今便真觉得自己用兵如神了。所以如今让他们功臣离开现场,心中这口气如何能吞下?二人一动不动,不走。

    “五皇兄和九皇弟难道想取代本太子的位置?”玉痕墨玉的眸子眯起。五皇子和九皇子俊颜顿时一白,这个罪名可是担不起。被父皇知道了那他们还如何能活。虽然有这个心,但是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九皇子较五皇子圆滑一些,立即惶恐道:“太子皇兄何出此言,我和五皇兄不过是想来助太子皇兄而已,既然太子皇兄不用,那我二人便回去等太子皇兄好消息。”

    话落,九皇子立即伸手一拉五皇子,二人连忙退了下去。

    凤红鸾看着二人离去。昨日玉痕故意将今日风波亭之约透露给这二人,这二人如何能坐得住?自然是要来看看玉痕会和君紫钰谈些什么。而如今又在这样的临阵场合打压了二人退出。也就是告诉他们,别以为夺了凤阳城便有了功绩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太子之位,不是任何人都想肖想的。

    凤红鸾不得不再次赞叹。在玉痕的身边,他每随意的吐出一句话,每随意的一个动作,都内有乾坤。实在不让她佩服都不成。

    君紫钰对于玉痕的处置自然满意。如果他一国君主跟两个头大无脑的皇子坐在一起谈判,简直就是侮辱他。虽然如今东璃处于弱势,但也不能低人一等。否则以后东璃即便再强,这一笔他也涂抹不去。

    “既然玉太子来了,便将西凉国主的意思转达吧!”君紫钰伸手一拉凤红鸾坐在了她的身边,看着玉痕开口。

    玉痕看了一眼君紫钰拉着凤红鸾的手,缓缓落座,将手中的修书递给君紫钰:“这是父主修书,君帝可以看看。”

    君紫钰拿过修书看了一眼,顿时反对,声音激动:“不可能!”

    凤红鸾眸光转到西凉国主的修书上,只见上面写着东璃割舍凤阳城一城,用来赔偿琼华公主失心疯和西凉因为出兵东璃而折损兵将损失。另外红鸾公主嫁进西凉太子府联姻。

    看了一眼,凤红鸾抬眼看玉痕。玉痕面色温和,没有因为君紫钰的激动有所异常。

    “不可能!”君紫钰又说了一遍,‘啪’的一声将修书仍在桌案上。愤怒的看着玉痕。

    “不可能什么?是不可能割舍凤阳城,还是不可能同意红鸾公主嫁入太子府?”玉痕对于君紫钰怒意视若无睹:“我西凉已经让了一大步,舍了凤阳城二百里三洲十郡县,只留一个凤阳城而已。而且不要红鸾公主为人质,两国联姻修好嫁入我西凉。君帝还想如何?”

    君紫钰紧抿着薄唇沉寂的看着玉痕:“原来你的目的在这里?”

    玉痕迎上君紫钰愤怒的视线,淡淡一笑:“既然君帝都明白,又何须再说?”

    “不可能,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会将他给你的。”君紫钰断然开口。

    “这么说君帝是要打了?”玉痕扬眉,看着君紫钰,墨玉的眸子清淡寒凉:“即便是我西凉真吞了你东璃,也不一定畏惧蓝雪和云族,君帝可是要想好了。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你鱼死网破。”

    君紫钰顿时死死的看着玉痕。阴冷的吐出一个字:“那就打!”

    话音未落,玉痕袖中的墨绸飞出,几乎一眨眼间便缠住了君紫钰的脖颈。

    君紫钰被玉痕的墨绸袭来,想躲避,却发现玉痕的手法比他快出数倍,连给他反手的机会更没可能。顿时俊颜一沉。

    凌青一见皇上被控制,顿时面色大变拔剑上前。

    与此同时,流月也瞬间拔剑拦住凌青。

    双方兵将瞬间剑拔弩张之势!

    “如果若是打的话,你如今死了,东璃转眼间便倾入我腹中。即便有个君紫璃,但是远在池峰城被牵住。你认为你东璃有还手的余地么?”伴随着清润声音响起,玉痕不咸不淡的开口。

    凤红鸾站在一旁,掂量着玉痕的速度。如果她在知道玉痕出手那一时间救君紫钰是否可能从玉痕手中夺出来?发现不能!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手。到底玉痕有多深,她还是看不透。玉痕自然不会现在杀了君紫钰。凤红鸾面色淡淡的。并没有动作。

    君紫钰苍白的脸色不语。他和玉痕的差距让他心底沉落深渊。王弟的武功他见识过,但清楚知道也达不到玉痕这种速度。玉痕说的不错,此时他要杀他,轻而易举。

    只是片刻,玉痕便撤回墨绸,放开了君紫钰的身子:“本太子念在君帝刚刚没考虑好的份上,便再给君帝一个机会。到底如何,君帝掂量吧!”

    君紫钰沉寂不语。虽然玉痕已经放开手,但他依然觉得那墨绸紧紧的扼住咽喉,让他喘不过气来。

    玉痕不再看君紫钰,慢慢坐回身子,如玉的手给凤红鸾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凤红鸾不客气的端起抿了一口。

    君紫钰看着二人,两人坐在一起,风波亭所有的光华似乎都汇聚在两个人身上一般。但是他却清楚的看到了他们背后相同的黑暗。

    一望无尽的黑暗。

    又看到自始至终凤红鸾连脸色都不变。端着玉痕给她倒的茶,自然随意的喝着。两个人就如一副画儿一般。是如此的相配……

    君紫钰忽然觉得以她的聪明绝顶,怕是早就知道今日这个局面了。就如刚才她对他说的话,心中自有一杆天平。他的天平,还是倾向于东璃江山。

    心中钝痛,半响,君紫钰阴沉开口:“玉太子可否回避片刻,我和御妹有几句话要说!”

    玉痕眉梢微挑,放下茶杯,转身下了风波亭。

    流月立即相随走了下去。凌青不用君紫钰吩咐,便也躲了开去。

    亭中就剩下凤红鸾和君紫钰二人。君紫钰转头看着凤红鸾,眸光沉寂,深深凝视,许久不语。

    “皇兄有什么话便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便一定去做。”凤红鸾依然执着茶杯,手腕微微旋转,茶杯里的茶水随着她手腕轻轻晃动而晃动。

    “你可想嫁给玉痕?”君紫钰沙哑开口。

    “如果我不想嫁,便可以不嫁么?”凤红鸾抬眼看着君紫钰。

    君紫钰刚想说只要你不想嫁便不嫁,话刚要吐出嘴边便吞了回去。黯然痛苦的看着凤红鸾:“玉痕绕了如此一个大圈子,摆了这样一局棋。他对你……势在必得!”

    “呵……”凤红鸾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意带着一丝清凉的寒意:“这么说我很值钱!”

    君紫钰身子一颤。看着凤红鸾的笑。明明她没有丝毫表现出嘲讽的神色,但他就偏偏感觉出了嘲讽,脸色一瞬间变得灰暗无比。

    “你既然不能舍弃你的江山。便不用再说了。我会嫁入西凉,也会说服西凉退还凤阳城给东璃。不过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凤红鸾清淡看着君紫钰。

    君紫钰抬眼看着凤红鸾,唇瓣发白:“红鸾……”

    对上凤红鸾清淡的眸子,君紫钰闭了闭眼睛,沙哑的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凤红鸾嘴角一扯,淡淡道:“准我爹告老还乡!以后无论东璃如何,不准再打扰他的生活。”

    “就是这个?”君紫钰一怔。没想到凤红鸾要的是这个。对上她的眼,随即便明白了她这是要和他彻底断了关系。脸色煞白。

    “我离开东璃,西凉撤兵,蓝雪自然也会撤兵。让三下三国恢复如初,也算是为你争夺了平等机遇。以后,我便再与东璃了无干系。即便天下纷争再如何,我不会再如这两次一般,牺牲自己救东璃。”凤红鸾一字一句开口。

    君紫钰只是看着凤红鸾,面色痛苦,想要摇头,却是僵硬的动不了。更是连一句反驳的言语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不是凤红鸾。我只是我!对于东璃,我做不到永远无私。”凤红鸾对上君紫钰痛苦的眸子,沉沉开口:“如果你想明白,大可以去问君紫璃。也许他会告诉你。”

    君紫钰一怔。

    话落,凤红鸾不再看君紫钰,抬步走下了风波亭。直接走到玉痕身后:“西凉退还东璃凤阳城,我嫁入你太子府。”

    玉痕缓缓回头,眸光扫了一眼像是失了魂魄的君紫钰,淡淡一笑:“好!”

    话落,玉痕抬步重新走向风波亭。

    凤红鸾一动不动站着,也不再看那二人言谈如何。总之事情已经如此定了。她抬步向着君紫钰马车走去。若是不出所料,稍后君紫钰便会带她回东璃待嫁。

    所过之处,东璃士兵齐齐跪地垂首。

    太监李文一见凤红鸾过来,再看风波亭皇上和玉太子正在签订协议。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忧担心皇上。对着凤红鸾躬身挑开车前帘幕:“公主请!”

    凤红鸾上了马车。刚一落座,一个小鸟忽然无声快如闪电的飞了进来。凤红鸾刚要出手,便闻到了熟悉的玉兰气息,顿时住了手。

    任小鸟落在她的肩头。

    小鸟站稳脚,对刚才凤红鸾那一瞬间散出的杀气还心有余悸。翅膀抖了抖,对凤红鸾指了指自己的腿。

    凤红鸾见小鸟的腿上绑着一个纸条。伸手取了下来打开。几个钢筋有力,入骨风流的字映在眼前。

    “女人,不准嫁玉痕,若是敢去西凉,你清楚后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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