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 作者:紫钗恨

    第七十九章 挤兑

    他转身朝着德斯蒙问道:“有火车相关的洋行没有?”

    德斯蒙乐了:“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想直接上铁路?这难啊,这点钱搞个矿山小火车吧。”

    别看柳宇手上四五十万法郎,可是想搞火车,这点钱根本不够花,至多弄个几公里铁路,可柳宇却笑了:“不是上火车,是弄些部件。”

    这个时代香港还没有铁路,九广铁路要迟至一九一零年才正式通车,甚至于整个中国大陆都找不到一寸铁路,但是火车相关的部件还是能找到的。

    这个时代的日本正在全力兴建铁路,而他们经常需要从香港进口火车部件,从车轮到机车都有,因此德斯蒙很快就替柳宇找到了一家经营火车业务的洋行。

    “您需要什么?”对于任何顾客,洋行的买办都表示极大的热情:“请吩咐小的便是!”

    他们这家搞的都是大买办,火车、轮船、机床,没有一种业务不是大买办,任何有意向的顾客都要有一掷千金的心理准备,何况他还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后跟着一个荷兰大班。

    “我要看火车轴!”

    “没问题!请随我来,需要多少,只管开口,本公司信誉良好,是远东最大的火车轴洋行之

    火车轴,那当然是用来制造迫击炮了,既然找不到无缝钢管,那只能用火车轴来替换。

    可别小看了这火车轴,由于火车运行的巨大压力,他的制造工艺基本是与炮管十分相近。

    现代美国在民用工业没有加农炮地生产能力。但是只要有需要。火车轴地生产商可以轻松地转产加农炮。而七十年代许多解放军兵工厂都是使用生产炮管地机械转产火车轴。产量多达数万之巨。为国家节省大量外汇。

    而在历史上。火车轴同样有改制成迫击炮炮管地先例。甚至还改装成九二步兵炮地炮管。胶东八二毫米迫击炮、一百毫米迫击炮。都是用火车轴改制地。

    但是火车轴改制火炮最成功地例子却在山西。太行根据地用津浦铁路和平汉铁路北段缴获地大量废火车轴作炮管。一根轴旅一根炮管。机车旋轴150炮管。车厢轴转120炮管。生产重迫击炮达378门。

    60迫击炮可以随时打了就跑。这些重迫击炮也相当灵活。每门只需要一马驮载。高山能过。小路能走。行动方便。机动灵活。安装迅速。随行随战。极受部队欢迎。

    当然其优点是射程偏近。比较适合攻坚。而不符合柳宇规划中那机动灵活无比地60迫。但是胜于威力奇大。1947年几门120重迫击炮参加运城战役。一发炮弹落下去就令守军死伤五十多人。又一发炮弹又连接打坏六辆汽车。一发炮弹地杀伤直径高达五十米。在太原战役中。150迫更是号称落在城墙上墙崩城崩。落在碉堡上堡碎人亡。

    因此柳宇也把主意打到这个火车轴上。而且对方也没有让他失意。仓库里确实有不少火车轴。虽然不能改装成150迫。但拿出卷尺一估算。差不多可以改制成120重迫击炮。

    有了炮管,那就想办法把炮弹弄出来,实际难题在引信上,不过最容易生产的是两种引信:时间引信和碰炸着发引信,时间引信更容易一些,初期的迫击炮多数是用时间引信,因此柳宇决心一回山西就集中全力攻关,一定要弄出一种堪用的迫击炮来。

    这家洋行确实屯积了不少火车轴,他们也没有想到这玩意能改制成炮管,任由柳宇估算直径,只不过柳宇猛得在仓库中扫到了好东西:“这是什么?”

    洋行的买办看了一眼:“是矿山小火车地车轴?怎么,你也需要。”

    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以为60迫已经绝望了,可是现在却发现这矿山小火车地火车轴比普通火车轴要小得多,再一量,完全可以改制成60迫击炮的炮管。

    柳宇的脸上都是笑咪咪的,他知道120迫和150迫虽然威力更大,但是面对法军的炮兵优势,不容易机动,更大地麻烦是这两种火炮太重了,很不容易制造。

    自己还是应当把精力放在6毫米和82毫米这两种经典口径上,他朝着德斯蒙点点头说道:“我们再找找品种!”

    在一堆火车轴中,他还真找到了适合改制成八二迫击炮的火车轴,他当即下了订单:“矿山小火轴有多少?都给我,其余……”

    最后估算,60迫击炮炮管8根,82迫击炮管60根,100毫米炮管40根,120毫米30根,150毫米20根,所费地钱并不多,但是柳宇又有进一步的要求:“我要求对火车轴改制。”

    火车轴虽然和炮管差不多,但是必须淘空进行改制。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许多道相关工序需要进行,所以这一切工序,在山西也可以搞,但是鉴于工艺水准和其它因素,要困难得多,而现在在香港这个远东出名的大都会,可以就地利用其强大的工业基础进行改装。

    结果改制炮管和其它工序倒是花了不少钱,差不多赶上买火车轴的钱了,当然这仅仅是步,接下去就是细柳营要进行技术攻关,一方面把火炮生产出来,一方面要把带时间引信的迫击炮弹弄出来,如果有余力,还可以攻关碰炸引信。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柳宇还是相当满意,他又收购了一些急需的物资之后,在香港呆了十多天,便带着200多根炮管和大批机械、军火回到了越南。

    法国人显然对于柳宇居然没见过火车轴。甚至还要带上一批回家表示极大的藐视,在他们眼中,这并非是一个有长远见识的指挥官。

    这一回船队是雇佣了整整四条蒸汽轮船,一路经过越南海关的几次刁难。终于越过了河内,朝着山西驶去。

    柳宇只有一个念头:“准备战争吧。”

    一八八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北越保胜。

    乔二池探出头去,再次观察起刘家货栈地实力,他仔细地观察着门口每个人地动作,最近得出了结论:“这家货栈实力很弱。”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柳宇带着一身风尘已经从路边走过去了,他更不知道,阮有明已经不在意他们了。

    阮有明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开心过了。在许多年的失意和挫折之后。他终于得到了确切地消息:“在三个月内,法兰西共和国议会将要召开会议,讨论向印度支那小舰队追加军费地问题。”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战争:“印度支那小舰队将得到新地战斗舰艇,还有一位优秀的指挥官。”

    根据阮有明得到的内幕消息。这一次会议将由费里总理亲自主持,印度支那小舰队将得到两三百万法郎的军费。

    国力与国力的差距就摆在这里。柳宇千辛万苦,直到现在为止也就是筹集到这么点款子,可是法兰西共和国可以轻松地给一支次要战区的小舰队追加两三百万法郎的军费。

    阮有明也知道自己该作些什么,他必须做好准备,天主教教民是法兰西征服越南最好的助手,他必须做好武装他们地准备,除此之外黄旗军地余部也早作准备,他很信任乔二池,但是这不代表他手上就没有其它的人选。

    在越南这个地方,只要有枪有饷。想拉多少队伍都不成问题。关健问题在于早作布局。

    阮有明抬眼望去,月落星稀。法兰西在越南最黑暗的日子即将过去:“柳匪帮,你给我等着。”

    从山西上行,柳宇可是带了不少物资来保胜,他知道山西是自己的根据地,但是山西离河内只有四十公里,实在太近了,所以他就在宣光开了一个分基地,由叶成林的乌鸦营负责,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在保胜买了两百亩地,作为自己地后备仓库。

    这次他把大部分的重迫击炮炮管都带来了,细柳营试制迫击炮,那自然是从轻型火炮开始,象这种重型炮管就准备诸存在保胜以防万一。

    除此之外,他也愿意和黑旗军地诸位营官交流交流感情,有了黑旗银行这层关系,大家都亲近多了,至少各个营官都很愿意替自己的营头争取下贷款。

    他并不知道,阴谋正在暗地中生成。

    苏穗细声细气地说道:“冰梅姐妹,我们应当如何奉主?”

    她仿佛一出生便是这样温宛如玉的性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倒是苏冰梅没有理会她,一边擦拭着手枪,一边说道:“我说过,这一回是以我为主,后天,我们更把这些纸币兑换成白银,然后立即走人。”

    她和普通的天主教徒不同,真正杀过人,而且天主教会培植她这样的人物,自然也是别有用

    她显得格外冷酷而强势:“我们明天可以为主奉献了。”

    四月初一是黑旗军关饷的日子。

    这一天一开市,甚至还没有成交一笔生意,肉铺上的肉价便涨了五文钱,谁都知道今天这是关饷的好日子,何况是这一关便是三个月的军饷,能不借机多赚一笔。

    肉铺老板见识多:“一关三个月,难得一见啊!我听说大清的兵,一年也就关九个月饷地月,还不好让我们见识一番。”

    他说地这是李鸿章的淮军,他们是四十天才关一次饷,算下去一年关九次饷,所以有个讲究,叫九关。以前黑旗军别说九关,就是六关也做不到,经常是饱一顿饥一顿。可是现在不同了,饷都足了,肉铺老板手上也多了七十多元地黑旗票。

    只是一想到这黑旗票,肉铺老板又嘀咕了一声:“这钱当会好使吗?”

    这两天那风言风语是接连不断。都说黑旗票子要毛了,为此黑旗军还特意避了两回谣言。

    可是票子要真毛了,又怎么办?他不由犹豫了一下,黑旗银行发行的是军用票,他们不提供白银和黄金兑换,只有到那些货栈才能兑现成白银,但是这些货栈都黑心得很,到他们那兑现不划算啊。

    正想着。他不由就抓起一把白铅钱。又摇了摇头,那边两个顾客已经过来:“给我打十斤肥肉!”

    这个时代的人们,因为油水少,还是喜欢肥肉胜过瘦肉,因为肥肉的价格也格外高一些。这肉铺老板看了一眼,当即手起刀落。剁下十斤肉来:“两位,十斤刚好!”

    今天生意格外好,因为黑旗军关饷地关系,所以物价都快赶上春节了,对于黑旗军的贫与富,这些小贩是消息最灵活的一批人。

    肉铺老板的生意好得更是不象话,才小半个早上,两只肥猪地肉就卖个干净,还好他昨天多准备了一头,正当他乐滋滋的时候。却听得些风言风语。

    他手上的黑旗票可是近百元。折合鹰洋那差不多是全部的积蓄了,可是他却听得有人在那里小声地说道:“黑旗票子毛了。你们还不赶紧出手!”

    “毛了毛了,黑旗银行给黑旗军发了二十万票子,现在全部出手了。”

    “这黑旗票根本就是在坑钱了,你们快点出手吧。”

    “听说法国人要同黑旗军开战了,现在军费已经批了一千万法郎,这黑旗军怎么可能打得赢。”

    与其它货币不同,黑旗票的信用是完全建立黑旗军和黑旗银行的信誉之上,但是用刺刀建立起来的信誉并不十分牢靠,因此听到这话,肉铺老板心中就有只老鼠在窜来窜去。

    谁都不容易啊,攒点钱真不容易啊。

    就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人从摊位飞奔而去:“快去刘家货栈兑现票子,省得这票子毛了,分文不值。”

    看到他们着急地飞奔而去,肉铺老板也慌张了,他扔下杀猪刀,拿起手上地黑旗票子就往刘家货栈跑去。

    在保胜有六七家货栈、客栈是兼营兑换黑旗票地生意,但是没有一家的实力能与刘家货栈相提并论。

    而现在在拿到二万黑旗票的贷款之后,刘家货栈的生意更是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甚至这几家兑换黑旗票的商号都结成了一个小小地联盟,由刘家货栈来负责相互之间周转头寸。

    对于今天的挤兑风潮,刘家货栈没有太多地准备,毕竟他们经营这么多年货栈也没遇到挤兑这回事,只是今天要发出这么多票子,还是特意事先调高黑旗票兑换白银的比率。

    除此之外,刘家货栈还准备大量的现金,光白银就一千多两,鹰洋三千多枚,铜钱、白铅钱无算,黄金、法郎、英磅、美元若干。

    但是在这个城市之中,他们是属于消息最灵通的一批人,在发现黑旗票面对兑换的大潮,他当即调高了兑换的比价。

    在这个比价上兑换硬通货,恐怕要吃上不小的亏,但是暗中观察的乔二池却乐开花了,他大声叫道:“黑旗票子毛了!黑旗票子毛了。”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他拿着整整五百元黑旗票奔入刘家货栈:“别问多少比价,都给老子换成鹰洋!”

    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大家的心一下子都活泛起来,但是对于刘家货栈来说,这只是小数字,他们按照收兑,接着又有不少人来承兑。

    正当刘家货栈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事情,一个蛮俊俏地女子带着好几个保镖上门来承兑,她一开口便是:“两千元黑旗票,全部换成白银,越快越好!”

    比起五百元,两千元绝对是大数目,账房仔细查验了一番,这两千元全是真币,可真犯难了:“这位小姐。现在兑成白银可不合算了,我觉得您还是从长考虑地好。”

    “考虑什么!再考虑这票子就成了废纸了,四十万元票子压下去,谁顶得住啊!”她说话还算和气:“大掌柜。算我求您了!”

    这一波承兑可是带来连环反应,无数人带着手上的黑旗票纷纷赶来,甚至连一些黑旗军地家属都相信了这流言。

    不同的流言在城市中不断流传着,不是说黑旗军和河内地法军开仗了,便是说黑旗银行破产了,让心中无底的市民纷纷跑去刘家货栈。

    总算是刘家货栈实力雄厚,事先也准备了足够多的硬通货,为此他们硬是咬牙撑过这一波挤兑。

    白银已经去了三分之二。现在只能靠外汇和黄金吊命了。不过刘家货栈的关系企业甚多,能调度地头寸也多,不多时,整整五百枚鹰洋已经押进了货栈。

    看到这批调度过来的头寸,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却见得一个手脚灵活的小伙计故作从容地走进货栈,接着就和大掌柜的去后面议事。

    “大掌柜。我们要撑不住吧,快把刘将领和黑旗银行请出来吧。”

    “怎么了?我们刚调来五百鹰洋,怎么也能撑一个小时。”

    “我们是撑住,张家和白家顶不住了,挂白旗停业了。”

    大掌柜不由叫了一声“哎呀”,几家商号原来是相互调度头寸,白家和张家也曾来求援过,只是现在刘家货栈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力没办法接济他们。

    “坏了,白家和张家被挤兑得停业。李家估计也不行。接下去压力就全部压在我们身上了!”

    黑旗票不提供兑换,只是通过刘家货栈这样的关联企业来进行承兑。而这个伙计传来了更坏的消息:“现在黑旗银行那边,已经排成了长队。”

    这种流言之下,那当然不是去存款,绝对是去取款后转身挤兑刘家货栈:“完了!真要完了,你快去请刘将军把白银调过来。”

    而在门外,乔二池已经准备了最后一击:“这是三批款子,每笔五千元,我就不信他们能应付过去。”

    他自信满满,刘家货栈的实力他心底有数,能坚持到现在那简直是奇迹了,而这三批款子一出动,谁能抵挡。

    刘永福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同柳宇讨论着些宣光地问题。

    宣光现在算是吴凤典和叶成林共治地局面,什么收获都是对半分,也可以说是细柳营在山西之外的一个分基地,但是柳宇现在可不想局限于这个地步。

    当然让黑旗军从宣光退出去也不是现实,但是柳宇想要争的是就是一个最高指挥权,如果叶成林不行,他亲自去宣光坐镇:“这样下来,大凡有什么事,都是乌鸦营和雅楼反复交涉,现在还好,如果出了大事,那是要误事的。”

    他只是想要说法,在宣光设立一个最高指挥机关,不要形成象现在这样两个营官并立的局面,两个人都是营官,阶级相当,谁也指挥不了谁。

    虽然说在宣光地吴凤典部已经算是纳入了细柳营的指挥系统之内,柳宇也有决心给他们彻底换装,但是这个指挥权地问题不解决,柳宇还是没底。

    这个局面是刘永福造成的,也必须由他来解决,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决定了这个指挥权限的问题,那就代表着又一个省份落入了细柳营的控制,黑旗军虽然仍然能寄食于宣光,却变成客

    只是现在黑旗银行拿住了刘永福的钱袋子,让他不得不客气地说道:“这个事情,还得让凤典过来,大家好好商议。”

    正说着,那个小伙计已经急冲冲地过来:“将军出事了!”

    在大掌柜面前他还能故作镇静,在刘永福面前他却是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作了一个简要交代。

    刘永福可没想到自己发个军饷也能惹出这天大的祸事,旁边柳宇倒是插了一句:“这恐怕是有人借机生事!”

    刘永福何尝不知道,他这次特意把钱分成三次发放,就是防止有人生事,只不过现在得把这个局面应付过去。

    刘家货栈是他自家的商号,如果倒台了,那损失最大的便是刘永福,:“柳营官,我把十一万两白银押在黑旗银行这里,也有以防万一的打算,现在是该动用这笔钱了吧。”

    柳宇却不着急:“我对黑旗银行没有管理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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