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落水了,又似乎闻过可至滑胎的麝香,再是年轻健康的身子也要将养。如是,张曦君自无暇再顾及其它,她真如齐萧所说安心养起胎来。
    而齐萧也如他说得一样,显出了维护张曦君及腹中胎儿的决心。
    王府人事冗杂,近乎全为河间王府旧人。当初正是权力交接之时,政局动荡不安,无法整顿人事,为恐王府内有安全隐患,也安排了诸多亲兵护卫安全。然而怀孕之事,当事人尚不知反却他人先知,如此令人防不慎防的危险在一旁,除了加大张曦君院子的守备,自然也不少不得将院子里的人一番大清除,毫不留情面的将三、四十多个侍人全部清查出府,至于有嫌疑者更是一律处决,大有另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人之势。
    一时间王府侍人人人自危,谨慎之态远胜齐萧初主王府之时。然而,这一场从张曦君院子里开始的人员大清洗,终不能幸免的波及到王府每一位侍人身上,处决杖毙的哀嚎响彻王府每一个角落。
    相对于王府大刀阔斧的铁血改革,长安也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七夕当日,参与祈愿的命妇女眷无一例外,皆连同各自所属家族府邸一并关押。短短旬日之内,五十六户世家官员过半涉嫌参与谋害一事,齐萧勃然大怒,当即下旨革除官位,以谋害宗室皇孙之罪问斩,其家属为男一同处决,为女发配边关为妓。不过只是一个苗头便如此处置,不免有独断专权又滥杀无辜之嫌,但由朝廷任命的官员及河间王的老部将,共六户官员却只是充公一切家产作晋军粮饷,并不论男女只发配统万城为劳役,却也做勉强做到忠与孝,让人难以找到可以阻止此行径的出处。
    许是多年的征伐不断,让百姓已习惯了人命贱人草,或是他们麻木的只知人云亦云,对于一夕之间上千人的死亡,百姓中竟少有道齐萧不仁之言,只随着不知从何而起的言论,道齐萧如此杀戮,一是为张曦君及腹中胎儿的震怒,一是为这些处决的官员多为跟随齐晏、齐安勾结外敌的不臣之臣。
    如此之下,齐萧种种行为有了最好的说辞,不论是对民间还是对远在千里的朝廷。
    毕竟,试问一个子嗣艰难的当权者,一个忠心耿耿守卫边关十余年的将军,会做出以上血型之举也属情有可原。
    张曦君的院子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被死守着,又在齐萧有意的隐瞒外面风雨之下,她听到世人为齐萧这番举动找出的动机,已是二个月后了。
    这一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是驱邪避灾最浓厚的节日。
    不知可是因为这个原由,齐萧竟让徐虎送来茱萸囊,又要带她出府登高应节。
    大概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时,融融暖阳从支起的窗户洒下,屋子里一片亮堂堂的,看得人不觉心情悦然。
    张曦君净面后,换上一套簇新的藕色宽袖夹衣,正坐在帷幄内的妆台前梳头,便在镜中看见齐萧撩帷而入。
    见状,张曦君皱了皱眉,辰时这么快过了?
    念头闪过,她便携了英秀的手起身,道:“王爷来了,臣妾起晚了。”
    没让通禀的独自入内,本就是不想扰了张曦君,又怎会让她起身见礼。齐萧一个快步上前,一手在张曦君肩上一放,一手在她臂膀上一握,就让她坐下道:“时辰还早,尚不到辰正,你慢慢来就是。”
    熟悉的坚硬胸膛贴上背脊,张曦君身子不自觉地一怔,旋即往妆台上一倾,朝搁在最远处的一支鎏金步摇而去,人也在这前倾之间离开齐萧的触碰,道:“微服出府,是做寻常妇人的妆扮,一两只钗就好。”
    手虽极轻的放在张曦君肩头,但那一瞬的不自在,紧接着又忙是避开,难道就真以为他感觉不到?
    齐萧动作僵了一僵,眸光也随之一沉,就站在那一言不发的盯着张曦君,见她仍似不知一般的专心挑首饰,不禁冷冷一笑,但到底只做出背手握拳的事,便仿若无事人似得退开一步,朝跪在地上的众侍人一罢手,道:“起来吧。”
    众人这才闻声而起,默默随阿杏一旁退下,只任英秀在内室侍候。
    眼见齐萧并无离开之意,灼灼的目光似火一样留在她身上,张曦君就看了眼透帷而入的阳光,心思便是一转,叫住正退下的阿杏道:“今儿阳光不错,刚起来没顾上,这会儿把帷幄聊起来吧。”
    阿杏闻声应了,领了两侍女踮着脚尖无声而行,从两边挂起逶垂在地的帘子。
    帷幄里顿时一片大亮,让一切纤毫毕现。
    张曦君抬头微微一笑,目光往一旁帷幄外的炕席看了一眼,道:“臣妾这就快好了。”说着,随手将步摇往矮髻上一插。
    齐萧看着张曦君一派知礼无出处的行止,他牙关猛然一紧,刚毅的面颊肌肉震动,半晌喉头吐出一字,“好。”一字落下,蓦然转身而出。
    见齐萧终于离开,张曦君莫名地松了口气,毕竟有齐萧等在外,她也不耽搁,同英秀一起几下梳妆好,走出帷幄,恭敬而又不觉含了一丝疏离与客气道:“让王爷久等了,可是现在走?”
    又是这样!
    一副不失恭敬的客套生疏样!
    从她嫁与自己,不说前三年如何,就是后面这几年再是聚少离多,他们之间的熟悉也不比世间任何一对夫妻差,可现在摆出这样一副样子又给谁看!?难道自己这两月来做的一切还不够?还是即使有了孩子,她还是当初的那个想法?
    想到这里,想到那一夜张曦君要绝他恩宠的决绝,更想到不惜一再拿赫连祈迫他离开,齐萧压抑了两月的怒火忍不住腾腾上冒,竟猛地从炕席上站起,一步来到张曦君身侧,左手一下牢牢箍住她依然纤细的腰肢,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完全纳入怀中,方面含薄怒一笑,声音却平静如常道:“嗯,走吧。”
    说罢不容张曦君婉言推拒,便已径自揽了她向外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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