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团伙 作者: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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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陋的蓑衣完全抵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反而碍着动作,武惟扬索性脱掉蓑衣,将裤腿挽起,用锄头挖着脚底被浑浊的河水湮没的泥土,挖出的泥土堆积到一旁,由专人用麻袋装好,再用竹筏运送到堤坝附近,用以堵住湍急的水流。

    ‘砰’锄头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因着武惟扬用力过大,锄头杆从根部断裂,武惟扬将断在泥里的锄头刨出来甩到一旁的板车上,喊道:“殷不在,再给我拿根锄头来。”

    他的喊声相较暴雨声来说显得十分渺小,正在他身后不远处刨土的殷不在从板车上抽了根锄头,递到武惟扬手里,喊道:“老大,你这两天都没有正经休息过了,现下情况也控制住了,不若你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雨水顺着脖颈不停地往下淌,武惟扬的衣裳早已湿透,他用满是黑泥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嗤笑了一声,道:“你哪里瞧见灾情已然控制住了?此处离南海还有多远?”

    殷不在脸上的易容早被雨水打掉,他往前望了望,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水泽,“大约还有十五里。”

    “堤坝那边的情况如何?”武惟扬边铲着土边问道。

    “我方从那边回来,”殷不在高声回答道:“情况不甚好,昨夜好不容易将缺口堵住,今早就又被冲开了,那里水流太大,根本容不得人靠近,昨夜还冲走了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雨水模糊了视线,殷不在看不清武惟扬的表情,只见他拖着锄头就往堤坝的方向走,便急忙跟上去劝阻道:“老大,你还是莫要去了,那里太危险了。”

    武惟扬头也不回道:“既然你都去得,为何我去不得。”

    依着武惟扬的性子,殷不在自知阻止不了他,便接过武惟扬手中的锄头,拖着身旁运送泥沙的竹筏,跟在武惟扬身后随着他一道往堤坝处走去,越到后面水流越急,幸好已到了高地,二人将竹筏系好,徒步走上堤坝。崩塌的堤坝就好似一个大型瀑布,四溅的水珠和着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因着奔腾流水弥漫而起的水汽遮盖了视线。

    江天河远远地看见武惟扬朝这边走来,匆忙跑上去脱下自己的蓑衣披在他身上,细心地将系带系好道:“老大,你怎么来了?快下去罢,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大坝顶端,这座大坝由上任知州修建,看这一冲即毁的质量便知前任并没有用心经营,昨天江天河还在大坝上发现了旁的裂缝,也就是说,这整座大坝随时都有被洪水冲毁的可能,而江天河决计不会让武惟扬冒这个风险。

    江天河的衣裳迅速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并不十分健壮的身子在雨中更显孱弱,武惟扬重新解下蓑衣为他系上,问道:“情况如何?”

    武惟扬的气息如此之近,江天河抬起头,正对上武惟扬的眸子,那双眼睛已褪去平日里戏谑的神色而带上了些许凌厉之势,雨水顺着武惟扬面颊的轮廓滴在江天河的脸上,明明是冰冷的雨滴却仿佛带了诡异的温度,江天河直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情况不容乐观,这雨若是再不停,恐怕整座大坝都要毁了。”

    武惟扬皱了皱眉,绕过江天河走到缺口处,这大坝不宽,若是不多加小心很可能失足滑落,缺口似乎比之前武惟扬所看到的更加大了,巨大的水流掀起无数水花,离的近了就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人往缺口里拉。

    季百川此时也走过来,大声喊道:“昨天用来填补的沙石已经全部被冲开了,现下水流愈发湍急,人已经不可能再下去了。”

    武惟扬负着手遥望远处,因着朦胧的水汽,他看不到太远的距离,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还剩下多少沙袋?”

    “加上方才从采石场运下来的沙袋,应当还有三千余袋。”季百川回答道。

    雨水顺着长睫滑下,武惟扬眯了眯眼睛,道:“大坝上留十来个看守的人,其余的人带上沙袋,都跟我走。”

    方才过来的时候,武惟扬便刻意留意过水流趋势,此时他带着一百来号人从高地下来,坐着竹筏顺流而下,停在大坝靠前的位置,这处的水流已经缓了许多,竹筏可以依靠着竹竿停在这里而不会被水流冲得太远。

    武惟扬跳到水中,没过腰际的水流使他打了个踉跄,吓惨了一帮人,江天河抓着他的手腕,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得,“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快上来!”

    武惟扬扶住竹筏稳了稳身形,道:“再下来几个人,与我站在一起,另外的人往水里扔沙袋,一路朝着大坝的方向铺。”

    江天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武惟扬是想利用人的身体暂时缓解水流的冲击力,如此一来,铺在水底的沙袋就不会被冲走,而当沙袋铺到大坝前方时,已堆积到了一定的数量,到时再湍急的水流也不能将数千个沙袋一并冲走,他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再去补大坝的大缺口。即便大坝真的被冲毁,这些沙袋也应该能抵挡一阵时间。

    “老大,你先上来罢,”季百川也劝道:“这里有我和兄弟们在就行了。”

    武惟扬站在水中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道:“若我贪生怕死,又有什么资格叫兄弟们去冒这个险?”

    他话音方落,站在竹筏上的百余人顿时士气高涨,纷纷下到水中,手挽手铸成人墙,剩下的人则负责铺沙袋,事情进行地很顺利,人手换了一批又一批,武惟扬却还执意坚守在自己的位置,跟着无人寨的兄弟们一起搬运沙袋,终于在忙活了两天之后,将沙袋堆到大坝不远处。

    雨势也小了不少,虽然有许多裂缝,大坝好歹是没有完全崩塌,缺口巨大的水流也完全被沙袋阻挡住了。算起来,武惟扬已经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注意力集中时倒不觉有什么,现下甫一停下来,身子便有些乏了。他正寻思是否要去休息一阵时,便觉得脑袋一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疼的地方,竟摸了满手的血。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慌的声音,武惟扬皱了皱眉,呵道:“慌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俯下身,破开一个装着草木灰的麻袋,抓了一把草木灰糊在头上,便捂着头,缓缓往高地上走去,沿途还训斥着一帮吓得目瞪口呆的人,大伙儿见他还有力气骂人,心中虽有些担心,却更惧怕武惟扬的责骂,因而便依着他的意思,各自操起手头的工作,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殷不在和江天河闻讯赶来,江天河见状,立即撕了一块碎布按到武惟扬头上,焦急道:“老大,先去营地让吴老看看罢。”

    武惟扬打了个哈欠,用另一只手揉揉酸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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