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 作者:Invot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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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要齐乐天陪自己疯。

    他后来才听齐乐天说,这部戏时候,对方已经出现了抑郁的症状。他想起有一次收工后,齐乐天没换戏服站在了悬崖边,如今想来,那根本不正常。

    而当时他浑然不觉。

    当他自己亲自在这树林中独自穿行,当他真正走过齐乐天走过的路,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条旅途究竟是如何孤独。

    张嘉明总以为自己是创作者,没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故事,更了解人物情感,所以他一次次把齐乐天推到极限,看看对方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他又怕齐乐天出现问题,一次次收手。他知道齐乐天对谁有了感情,他应该让齐乐天追逐那个人。可他舍不得齐乐天,一次次任性地让齐乐天留在自己身旁他对齐乐天的态度是矛盾的,他猜齐乐天当时会不会对他的态度也是矛盾的。

    从《孤旅》诞生之初,到如今定型,戏里戏外都是张嘉明和齐乐天的挣扎。

    张嘉明终于发觉,他们那时看似紧密,却自始至终走在两条孤独的道路上,分别前行。只是这两条路越来越宽,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汇做一条。

    这样的作品,张嘉明想,此生他是没办法写出第二部了。

    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此刻根本无暇思考。

    烧了一壶热水灌进肚中,又在壁炉旁坐了个把钟头,张嘉明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

    休息片刻,他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拉下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链,一把小扶梯从房顶放下。那上面就是阁楼,夏日周末每每来到这里,张嘉明最爱蜷在阁楼里借着烛光或月光看书。看累了,就可以看星星。

    那时只要他闭上阁楼的门,就可以隔去父母的争吵和冷落。

    张嘉明顺着扶梯爬上去,被人迹掀起的灰尘在月光下起舞,光华透过窗柩,洒满地面。阁楼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太狭窄,稍微直起身,后背和头都要遭殃。

    他好不容易爬到窗边,推开窗,刀刃一样的凉气扑面而来。想到自己在这样的温度中走了几个钟头,没有手机信号,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连打个电话说遗言都做不到。

    可张嘉明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他又看到了这片星空。小时候他觉得夜晚面目可憎,总会吞走他。而如今他清楚,这是他和齐乐天一同看过的景色。

    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就连最黑的夜都变得温暖。

    张嘉明想,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从扯一张票飞跃重洋开始,落地片刻未休,直接开进山林。他还在雪夜中踽踽而行,徒步几个钟头。

    就像爱情一样。

    张嘉明掏出手机,拨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数字。这串数字他第一次输进手机,可他在脑中早背得滚瓜烂熟。

    响了一声,电话直接接入语音信箱。信箱主人提示自己是齐乐天,不方便接电话,听到留言后会回复。哗地一声后,听筒那边徒留空白。

    张嘉明对齐乐天说自己又来了《孤旅》的拍摄地,进了被雪封闭的山。他说雪夜景色很美,在月光下像是一副板画。他说自己拍了很多照片,会慢慢通过邮件发过去。

    末了张嘉明讲:“齐乐天,我爱……”

    张嘉明突然收住了口。最重要的“我爱你”三个字,他想当着齐乐天的面,亲口讲明。

    张嘉明机票来回总共10天,他在自家山头待了三四天。他看到了明月,看到明澈星空,还有一天运气极好看到了极光。本来他想一直待下去,可天气预报说未来几日有暴风雪,之后是大幅度降温,夜里最低能到零下五十度。

    念在自己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张嘉明放弃了继续逗留的计划。他这回趁着白日往回走,好在天还是阴的,气温不低,他一路走得不算痛苦。

    归途中,他沿着自己脚印往回走。看清周围有多险峻,张嘉明反倒开始担心。他先前当真不晓得,自己走过的路这样险峻,好几次险些踏空,旁边就是被雪粉饰的深渊。

    远远看到自己车子时候,张嘉明心不知怎地一沉。先前他的电影里大多都是他自己的写照和期望。他想自己该不会要做一次倒霉鬼,车打不着,冻在冰天雪地之中吧。

    好在即使他用了向北做邮箱前缀,也没有重复项北的倒霉命运。车子一切如常,他出山后进小镇休息片刻,便开回了住处。张嘉明发现车道被铲得干干净净,桌上有张纸条,他猜兰安宁来过,便回了个电话给对方,报告境况,也报告了感情问题。他说心有所属、爱上齐乐天时,似乎听到电话彼端落泪的声音。

    兰安宁讲,自己真心为张嘉明感到高兴。她先前担心张嘉明会孤老,还好并未一语成鉴。她说这次很遗憾,自己在加勒比海岸度假,没办法和张嘉明见一面。他的房子,兰安宁拜托专业人员保养,所以也要张嘉明安心。

    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他怎会不安心。

    在加拿大剩下几日,他沿枫叶大道北上,去了一些先前和齐乐天约定但没能去成的地方。他拍了许多照片,没拍完一卷,他都打包封装标记日期,然后直接寄给齐乐天。

    张嘉明不知道齐乐天在忙什么,自始至终一封邮件都没发过,齐乐天所说的春节回国之事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猜齐乐天可能无法兑现当初的想法。

    他们又回到先前毫无联系的状态,每一日都是期待,每一日也都是煎熬。他想了想齐乐天修的课程,兴许对方已被写作和论文折磨得叫苦不迭,便也不愿再加深半分对方的苦恼。

    他得空也只对齐乐天说,希望齐乐天保重自己,他等对方归来。

    回国那一日,张嘉明一落地,打报出宋亚天家的地址。此时刚好是景城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不行。况且临近年关,出城的回家的一波接着一波。张嘉明的方向刚好与一部分车流重合,的士堵得走走停停。距离出机场过了两个多钟头,交通也没见好转。张嘉明发觉车隐约已经开到城里,他也渐渐看到了熟悉的地方,便让司机找条不堵的路转弯,自己下来走就好。

    “师傅,这咋整呢?还十好几里地,走也不是个事儿。”

    “没关系,十几里路,走两个小时总能到。”张嘉明看了眼表,现在才8点多,走两个小时走到宋亚天家,对方一定也不会睡下。

    的士司机又劝了张嘉明几句,却见张嘉明心意已决,便打了个转向,在偏僻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张嘉明下车时多付了100块车费,说钱不多,是个辛苦的心意。他迎着混带火硝味道空气,向宋亚天家走去。

    张嘉明查了条近路,大约差一点十公里,刚好和他平日跑步的距离差不多。更何况他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走了一晚,这样平坦的大路又算什么。

    在大洋彼岸中的白雪皑皑,或者在自己的家乡,目的地在何方,张嘉明再清楚不过。他不会再迷路了。

    张嘉明低估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对身体的影响,况且这次没有先前那股冲动,一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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