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算回来了,皇上和钱大人会面已有两刻钟了,您可赶紧将咱们的提刑官大人带进去吧。”

    钦差首领闻言对着李意阑,将手一扬道:“李大人,请。”

    第82章 乌鸦

    东六宫壁垒森严,中宫放眼望去大片都是空白,巍峨楼宇耸然孤立,并没有民间传的那么富丽堂皇。

    李意阑跟着宫人在中轴线上行走,即使不抬眼也知道正有上百双眼睛从不同的方位盯着自己。

    偌大的宫门中除了巡逻的脚步外再无声响,有时遇到忙碌的太监擦肩而过,基本都低着头,像是一个个没有好奇心的木偶。

    李意阑本能的不喜欢这里,便也不再到处窥看,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领路太监的后背,一路疾走拐进了中轴上的一道侧门。

    门匾上挂的是三宝堂,京中的大官都知道这是皇上平时最常呆的书房。

    李意阑跟着太监又进了两道内门,在一声高亢而绵柔通报之后,见到了屡次以无上皇权逼迫他以身犯险的安定皇帝。

    在他进门的瞬间,坐在明黄锦缎长生塌上的华服男人同时抬头,露出了一张英俊却显得颇为深沉的面孔。

    高赓今年三十有三,继承了宫墙内的好仪容,生得异常高大俊美,就是左边的颧骨上有道寸长的疤痕,微妙地打破了那种养尊处优的气场,为他平添了几分杀伐气。

    总体来说,这是一位看起来颇具帝王气象的君主,模样和他颁布的那些蛮不讲理、强人所难的限期圣旨并不相符。

    这也并不是李意阑第一次面圣,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事先不知情。

    安定三年李遗抱恙回乡修养,这位皇上正好在民间微服私访,接到消息后上门探望过一次。

    那时李意阑还在息心观里学艺,接到传书赶回家去,碰巧就和他撞上了。

    李意阑看得出这人的气象不简单,但也没想到这就是坐拥九州的瑞朝帝王,后来高赓离开的时候,李遗让李意阑替自己送一送这位贵客。

    高赓就在从院子到府外的路上问他,意气风发的年纪为什么不去朝里为官、报效家国。

    李意阑说自己是山间莽夫的命,不喜欢被规矩和人约束。

    高赓当时笑了笑,让他不用这么早下结论,说是天下太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李意阑当耳旁风听过就忘了,过了两年才听李遗说漏了他的身份。谁知道多年以后,事实证明这位新皇堪称料事如神。

    两个地位不同、所求亦不同的人隔着岁月再次对望,各自心头都迸生出了一些怅然若失,因为那个将他们牵在一起的故人早已尸寒骨冷。

    李意阑依照规矩行了参拜礼,安定帝让他起来回话,一边挥手让总管搬了个凳子过来,开始关心起李意阑的病情来。

    钦差和自己同时进门,这位皇上就已经知道李意阑凌晨时分在悬河道上发过病,这种未卜先知似的掌控力让李意阑觉得可敬又可怕。

    他落了座,规矩而谦卑地说了些并无大碍、死而后已的场面话。

    高赓眯着眼睛看他表忠心,有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他在黎昌老家立志当莽夫的坚定和不羁,但随即又仿佛在他苍白如纸的病态里看到了李遗的残影,这种错觉令高赓心下忽然一痛。

    自古贤臣难觅,李遗除了有才能,和他还是一条心,因此这人的骤然长辞成了高赓生平的一桩憾事。

    说实话,他当初在一众名单里勾了李意阑的名字,一来是怀念李遗的风采,二来就是因为武侯说这李家的次子没多久好活,就是葬在这案子上,也不算丧失国家的栋梁。

    可这一刻李意阑病重地来到眼皮子底下,高赓才陡然发现自己好像太无情了。

    不过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用舍弃的这些来换取更有价值的那些,然后重复这种令人心寒的更迭,高赓自嘲地心想,反正他亏欠的也不止这一个臣子的兄弟。

    于是李意阑落座之后,就听这皇帝公事公办地指着自己身旁那位留着髭须的朝服中年人说:“意阑,这是你前一任的前辈,钱理钱大人,你二人共查一案,到现在还不认识吧?”

    “圣上明鉴,微臣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钱大人,”李意阑说着又站起来,偏转身体朝钱理鞠了一躬,和对方互道了姓名和久仰久仰。

    接着两人当着高赓的面,陈述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大致进展,在听闻饶临已经有人认罪的时候,皇上和钱理都十分惊讶,异口同声地问犯人是谁。

    李意阑据实以告道:“他说他叫刘芸草。”

    此人的名字最近常常在耳边出没,刘芸草确实有作案动机,钱理暗自颔首,觉得这发展尚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置身案外的皇上凝了凝眉,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句“是他啊”。

    李意阑眼神一动,依稀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知晓内情的感觉,不过他看了一眼钱理和殿中的宫人,没有当众发问。

    之后皇上又问了作案的手法和同伙,李意阑觉得没有必要每宗都说一遍,便提出建议只详说最近的寒衣案,其他几桩稍后以卷宗的形式递上来以供审阅。

    刘芸草那种自生自灭的作案手法令高赓感兴趣,让钱理啧啧称奇,后者更是不断夸他后生可畏。

    李意阑谦虚地笑着说完悟空石之后自发打住,谁曾想皇上还没听尽兴,睁着一双细长幽深的眸子向他打听第六桩案子。

    事关他名义上的母亲,李意阑本来还有点不好开口,但一看皇上那副趣味远大过恼怒的表情,只好将头一埋,眼不见为净开始竹筒头倒豆子。

    他说:“微臣方才进京,还不曾见过涉案的如意桶,不过听嫌犯交代,主要手法还是靠石像生驱动白骨。白骨事先藏在桶中的香火下面,由内应王诘负责藏和运送。”

    “至于能弹射出‘冤’字的弹丸,这次根据藏匿需要,将外皮从核桃换成蓬砂、硝、炭末、黏土和油捏成的带腔薄块。这样等……”

    李意阑哽了一下,聪明地换了个说辞:“等事主无论是解了大溲还是小溲,蓬砂只要沾上一点水,就会一边消失一边发热,慢慢点燃硝、炭末和油。”

    “然后外壳一旦烧到难以维持原形,机簧就会弹出铜花铁屑,平地生出一个绿色的‘冤’字来。”

    “而掉落在桶里的外壳烧完之后,蓬砂、硝和油会消失,炭灰和黏土则落进香灰之中混为一体,即使知道也找不到痕迹。”

    高赓这次好一会儿没说话,心里揣度着只有他知道的心事。

    他心想袁祁莲还在世的时候,这个刘芸草在军器监的表现只能算不功不过,谁想得到报起仇来竟然不断展露仙才鬼才,由此可见仇恨远要比恩义更有力量。

    如果有机会的话,高赓还是想见刘芸草一面。

    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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