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皇上一命。

    其实肖烜又何尝不想救宁紫玉一命,鸣鸿伤势,不要说他和离幽都束手无策,怕是那医仙刘挽在世,也难以在鸣鸿利刃下与阎王抢人。

    “郁丞相,你这又是何苦?不是我不救皇上,实在是皇上伤势,已无力回天……”

    “皇上救陈青一命,对郁紫有恩,郁紫愿以命换命,只求神医救救陛下……”

    肖烜闻言,不由动容,感动于宁紫玉与郁紫之间的君臣情谊,然而,莫要说这世上没有换命一法,就算是有,他身为大夫,又怎可作为?

    二人正说着,忽见远处一小侍官慌慌张张来报:“肖神医肖神医你快去看看,你快去看看,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一听这则报信,郁紫一喜,而肖烜却是一忧。他二人没再多话,只相互看了一眼,便匆匆向皇帝寝宫敢去。

    寝殿外,仍是大片大片地跪了一地的嫔妃,大臣,他们听说皇帝清醒,脸上无一不露出了松口气的神情,都是欣慰。

    进殿之后,龙床畔许多会诊御医看见肖烜一来,都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让肖烜接近龙床上的宁紫玉。

    恰巧肖烜今日穿了一身黑衣,与曾几何时的那人一样。

    龙床上的宁紫玉确实醒了,只不过他一看到接近他的肖烜,却突然微微地笑了,笑容苍白疲倦,不知为何,却是让人万分心疼。

    而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更是让人禁不住地潸然泪下:“邵夕……你来了……”

    “我知……你刺我那几剑,都是无心的……你说要走,再也不见我,分明是在吓唬我,等你想清楚了,你就会回来了……你看现在……你不就好好地在我身边么……”

    “皇上……草民,不是叶邵夕……”

    “邵夕,我知……你终是不忍心离开我身边的……是不是?”

    谁知,宁紫玉却并不理他,只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就像这天下之大,他只活在自己和那个人的世界中,想必在那个世界,天大地大,却也只容得下他们二人相依相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明是带着笑的,是真的在笑,这笑意,都逼近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让人看得心惊。

    他虚弱地伸手,不知多困难地,才拉上了肖烜的长袖。

    肖烜不知如何说,唯有再唤他一声,希望他清醒清醒,能听出自己声音与叶邵夕的不同,也好过在这里病恹恹地做梦。

    “皇上,我不是……”

    “嘘……别说话……邵夕,让我好好看看你。”

    宁紫玉痴痴的,眼睛微微弯着,盛满笑意,他拉着肖烜的衣袖,认真望着他,就像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沧海如何桑田,他都看不够似的。

    大殿上,皆因宁紫玉的这一句“嘘”,静了许久。

    这日,天外阴晦,刚刚下了一场雨。雨后,繁华,绿叶,所有美好的物什,都在慢慢凋零。骤雨歇时,说不清具体什么时辰,却见一蹁跹的落叶,跌落在阶前,悄无声息,却猝然惊心。

    宁紫玉的笑容,持续不知多久。

    他的这一抹轻颦浅笑,却不知,与他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唇角全然不搭调,再加上与现实世事的两相对比之下,肖烜及在场的人,不知为何,越发觉得眼前这气息奄奄的帝王已如深秋之最,难胜凉意了。

    曾几何时,他是最不会将叶邵夕错认之人,叶邵夕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他都记在心间,刻入心扉。

    然而,现今,他却已是最不能将叶邵夕认清之人。但凡门口有身穿黑衣的侍官进来,他总是会笑着问肖烜,邵夕,你看,那里也有你,这边也有你,怎么有这么多的你。

    殊不知,映碧宫中,太监宫女常服按等级来分,共有赤,橙,白,青,黑五色,而身着黑服的侍官,寻常时候是不伺候人的,他们每每在每一任帝王快要驾崩之时才出现,在帝王仙去之后,短时间内,负责看守帝王灵堂及遗体,直至安葬。

    对待重病之人,他们比任何侍官宫女都要小心谨慎,知道如何照料,因此,郁紫才会命他们前来照顾宁紫玉。

    而这时,宁紫玉腹上的伤口之重,有时连轻轻喘气都能致使伤口裂开,更别提说话了。

    可事到如今,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似的,仍是笑着为自己刚才的话解释道:“我知道了,是因为宁紫玉心中总是有那么多的叶邵夕,所以眼光过处,不论看到哪里,看到任何一个人,就都是你了。”

    宁紫玉的一句话,令在场之人感动久久,再难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才见肖烜低低叹了一声,他没办法,只得先应了宁紫玉,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

    他一边说,一边捕捉痕迹地为宁紫玉三指切关,探他脉搏。

    时间极静,在场的众人无不紧张,深深提了口气。

    切脉完毕,肖烜扭过头来,望着郁紫,却久久犹豫,不敢开口。

    郁紫见他表情,心中已有重石如沉大海,他嘴唇一边抖着,一把发话道:“神医但说无妨,映碧众臣,已做好准备。”

    肖烜嘴唇动动,看了一眼拉着他袖子的宁紫玉,扭过头来,正要说,忽见殿外有一侍官匆匆行来,跪下,给殿中各位行了礼之后,报道:“丞相,边关柳将军差人送来急报,请丞相速去处理。”

    郁紫一听,脸色大变,仿佛是能猜出什么事般的,对肖烜道:“我去去就来。”

    肖烜点头,知道自宁紫玉昏迷后,一直是由郁紫来处理宫中政务,便也没拦着他。

    郁紫走后,宁紫玉慢慢地有了些精神,下床走了几步,却还是拉着肖烜的长袖,不肯松手,一直唤他邵夕。

    他来了些兴致,非要小酌,肖烜挡之不住,又不敢忤逆圣意,几次劝言之后,惹得宁紫玉怒极,将桌上茶盏尽数拂袖挥落,肖烜便不敢再多言。

    “……朕知你不是那人,可是今日今时,你就陪朕演一场戏,不能够么?”

    宁紫玉微微低头的这一声,仿若呓语,他说话的时候,额前的碎发也长垂下来,遮挡在他的苍白的肌肤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肖烜闻言,轻轻一震,他看着眼前这因为剑伤沉重而略显疲惫的一国之主,不知为何,忽然泛出一股同情来,虽然他的身份地位,权力手腕,没有一样需要人同情。

    “那人也是如你这般,一身黑衣,朕余下的时间,不知是否有幸,还能再见他一面……”

    肖烜见他这般,终知他刚刚唤自己的那几声“邵夕”不过是在骗人骗己,自欺欺人,原来他一直很清醒,从未糊涂过。

    岂知,人这一世,难得糊涂,大多的人清醒一生,拼尽一生休,也不能将心中之人遗忘。

    如此,才最过痛苦。

    肖烜知他心里难过,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死前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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