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归行 作者:春夏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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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训戒她一顿都没了口实。

    悠然徐行间,陡然想起昨日临行之际乌拉斯台的一番告诫,我将其告知高翔,问他这是何解。

    高翔蹙眉松臂,似在沉思。

    见他迟迟不语,我便直接向他道来,问他这其中可是有阴谋,匈奴无端而犯,或与建斌有关。

    高翔也不断论,只道他心中有数,自有办法应付,叫我莫操这闲心,回城重建姑臧,挑些技艺精湛的匠人给乌拉斯台送去。

    他总是这般深沉,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肯承认。况,那日含丙殿怒相拔剑之时,便璧裂生隙,再难挽回。

    他时而果决如电,时而优柔寡断,时而心密如雨,时而愚钝木讷。我真不晓得,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第五十七章

    回了姑藏城,趁着高翔在军中整顿,我将史可信叫到琨华堂来,问他匈奴来攻之前,边疆是否被大雨所侵。

    出乎我预料的是,史可信道确是宇宙普暴,不仅黄河两岸大雨连月不止,就连向来干旱少雨的姑臧也是阴雨连绵,塞北自是不会例外。

    我又问他以这雨势程度判断,匈奴损失究竟有多大。

    史可信道:“覆水盖足,农田俱毁,半月不去,颗粒无收。牛羊牲畜,无以为食,瘦骨嶙峋,饥死大半。”

    史可信回禀竟还真如乌拉斯台所言,半字不差,我愈发的迷茫起来,真真是猜不透,这匈奴大肆犯境,到底与建斌有无关系。究竟是他串通匈奴人里应外合,还是匈奴为饥饿所迫?

    此事事关重大,我又不好与史可信多言,以免节外生枝,便叫他筹备援助匈奴的物资及各业匠人,将他打发。

    史可信前脚刚走,玉莺赶来,在我身上一顿摸索,问我有否受伤。

    我诮责她为何将我身处匈奴大营一事与高翔相告,那日毡帐之中,分明朝她使过眼色,之前跟了我这么些年,岂会不明白我的心思。

    玉莺道:“那日见王妃被捆得结结实实,又见那匈奴单于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怕他心起歹念有辱王妃。且解药到手,大将军自然性命无忧,哪有不来救王妃的道理?”

    我问她这解药倘若是假的,她又如何办,难不成叫高翔服了假解药,拖着一副残躯来救我?

    玉莺近前笑道:“玉莺跟随王妃多年,办事可机灵着呢。我先去叫那一众随军医官查看解药真假,他们查究一番,道是真的,我这才叫他们给大将军服下,再将原委一应告知。并将当日我在永寿宫写的那字,拿给高翔看,叫他知道王妃对他的一片真心。”

    我广袖长挥,怒喝道:“倘若高翔不敌乌拉斯台,或是匈奴人耍诈,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姑臧城的所有人?”

    玉莺见我雷霆大怒,退却了几步,闷头不语,眼眶里噙着泪水,似落且收,一副伤心模样儿。

    事情既已过去,我与高翔也安然无恙,若不是玉莺助我,怕是今日我也不会在这琨华堂里与她说话,不由心软,便上前安抚。

    我拂袖将玉莺眼中泪水拭去后,玉莺抽泣道:“玉莺也是不舍得王妃,王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玉莺心里哪里好过得去。”

    玉莺这番神情说辞,我更是感叹不已,紧紧拥住玉莺。

    乌拉斯台果是信守承诺,三日后便拔营北归,回到匈奴地界。军中将士亦有条不紊地安排姑臧南郊的百姓陆续回城。

    这打了半年多的仗,终是划上了休止。

    每日不论多忙,也不论多晚,高翔必回到临春坊与我一道歇息。

    而我亦挑灯翘足,静候以待。高翔不归,夜不能眠。

    每当我问起匈奴与朝廷的联系,高翔皆只单单回我一句,心辩是非,念随心动。且此等事情,由他应付就好,定不会叫人损我分毫。

    他再如何睿智神勇,也不过是一介臣子。建斌与皇后或早已把控了宫中全局。怎能叫我不忧心?

    且我忧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高翔。

    事情果是如我所料,不几日,皇上圣旨便传到姑臧。我与高翔及府中众人跪地候旨。

    来使高声念道:“天承皇泽,地载灵润。今大将军力拒匈奴,复我万民所归,苍天泽泪,冰山俱融。特召大将军月内回京,另有商议,钦此。”

    我与众人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翔将来使送入驿馆,好生招待后,回了临春坊。

    我急急迎上去,问道:“此番方拒匈奴,尚未整息妥当,皇上便将你火速召回,且皇谕中未有半分嘉赏,其意为何?尤是那‘另有商议’四字,叫人揣摩得紧。”

    高翔笑而举樽,道:“怎可无端揣测天意,不如陪我喝樽酒,可好?”

    这暗自揣测天意之事,高翔也不是头一回了。他若不谨小慎微,也活不到今日,显是有事瞒我,又不肯与我道来。

    我仰头酒灌,酒尽樽落,欲要再问,却被他横袖挡下,道:“时日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罢。待明日我交付妥当,便与你一道回京。”

    我茫然一怔,道:“我也回京?”

    高翔笑道:“你是我的王妃,哪有自个儿回京,把妻子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不毛之地?”

    我怕,怕又回到京都,面对朝中的世态炎凉。

    我怕,怕建斌为了将我从高翔身边夺去,又使出旁门左道来,令人防不胜防。

    可是,我更怕没有高翔在身边的日子。没有他在我身边陪伴,我将惶惶不可终日,就如同一具死尸无异。

    翌日高翔告知我,城中巨细皆已安排妥当,史可信先前差点儿令姑臧失守,将他带回京去复命,皇上若是问责,也好为他辩驳一番。又念玉莺此次拿回解药有功,不忍她与王卫忠千里相隔,将王卫忠一道带回京都。只留严守义一人,在姑臧把持全局,想来无大碍。

    严守义看似莽汉一个,孔武有力。可我心知,在这副粗犷皮囊之下,心思却是极是细密。

    忽而想到了乌拉斯台,无短三粗的他年经也仅仅与我相仿,却是匈奴万人敬仰的单于。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回想当日他与高翔对决的情景,这六月酷暑之夜,竟也是鬓发间冷汗涔涔。

    天方蒙亮,我便被高翔唤起,叫我起身更衣,一会儿便随军回京。

    高翔正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裙角。高翔转身回来,问我何事。

    我道:“今日启程,我二人不走官道,如何?”

    高翔抖眉圆目看我,问道:“为何,难不成怕又有人敢在官道劫我等不成?”

    皇上亲自派人将高翔召回京都,建斌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仿效建彰昔日所为,明目张胆地在官道上动气手来。

    只是,我怕回到京都,面对建斌,面对建彦。

    哪怕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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