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好 作者:苏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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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

    那兵士被她的威势吓了一跳,俄而笑笑道:“没错,这是钟将军的意思……”

    “本宫倒是没有异议。”阮寄看了程钰一眼,又道,“但婴儿眷恋母怀,本宫要同你们一起走。”

    “这……”兵士为难地挠了挠头,又回过头去几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一番,互相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

    日光朗朗。

    从章德殿后门出去,仍往北行,穿过御苑。

    苑中的荷花果然已开了。

    阮寄抱着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兵士,她的身后还有两人,虎视眈眈地押着她前行。

    “这是去哪里?”她疑惑道,“再往北便没有几个宫室了。”

    前方的兵士回看了她一眼,“钟将军吩咐,带小皇子去见皇帝。”

    阮寄藏在婴儿襁褓下的手颤了一颤。她笑了一笑,“原来如此。难得钟将军动了恻隐之心,要让孩子见一见父亲。”

    兵士冷哼了一声,并不接她的话。

    阮寄默默地垂下了眼。

    原来顾拾竟不在南宫,而与她同被关在北宫?

    忽然间,前方的兵士停下了脚步,行礼道:“参见将军!”

    钟嶙?钟嶙在何处?阮寄沿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才发现——

    钟嶙就在那水榭上,一身甲胄冷然而立,而在他身边摆着一张长长的书案,书案前坐着的人,正是顾拾!

    隔着一池菡萏摇漾的水波和蔓生的扶疏草木,阮寄看不甚清顾拾的表情,只隐约见他一身白衣,长发披下,面容并非特别的难看。

    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钟嶙也并没有难为他……

    他好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旋而那目光又移开了,她根本来不及追寻。

    “哇——”地一声,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双手挥舞着挡着阳光。阮寄连忙低头哄他,又换了个姿势抱他,让阳光不至于直射在他的脸上。

    这是个不喜欢阳光的孩子啊。

    在听见婴孩哭声的瞬间,顾拾僵冷的容色仿佛微微松动了一瞬。他双手被绑缚在后,跪坐案前,案上放着一份帛书。

    钟嶙并没有放过这微妙的一瞬。他笑着道:“温柔乡,果真是英雄冢。”

    顾拾垂下眼帘,“朕不是英雄。”

    钟嶙道:“你越是只想自保,就越会害了他们。”

    “你仍然认为是我给柳岑漏泄了消息?”

    钟嶙冷笑,“你仍然想辩解吗?”

    “你是武将,不该想不明白。”顾拾摇了摇头,“朕若果真同柳岑通过气,这个时候,他早已破城而入了。之所以迟迟不进,只是忌惮着北地的兵马,他怕自己入了城,反而被瓮中捉鳖。”

    “真是舌灿莲花。”钟嶙却根本听不下去,只将那书案又往顾拾面前踢了过去,“你看清楚了没有?看清楚了就可以盖玺了!”

    “朕看清楚了。”顾拾道,“和当年郑嵩逼朕写的禅位诏一模一样,钟将军,你当真没读过书吧?”

    钟嶙蓦地拔出了剑横在他的颈上,“都这个时候了,你倒还有心情来嘲讽我?”

    顾拾闭了眼,“玺印都在你处,却来假惺惺地问朕,还要用妻儿来要挟朕。钟将军,这样让你很快意,是不是?”

    钟嶙将长剑按住,冷冷地笑道:“到底还是要讲个名正言顺。你若不配合,我便是叛臣贼子了。”

    顾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被湿热的空气蒸腾得有些模糊的视阈中,阿寄正将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几分能传递给彼端的女人,自己这晦暗、低沉、绝望的心情。

    到头来,他什么也保护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到头来,他仍不过是将过去做错的事、过去走错的路,全部重来一遍而已。

    “朕若配合了你,你便不会杀了朕?”他低笑。

    钟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样你便是归义的功臣,我为何要杀你?”

    “你不是郑嵩。”顾拾笑道,“朕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三岁小孩了,钟将军。朕如今还有了皇子,你心里想的,势必是斩草除根吧。”

    心中所想骤然被点破,钟嶙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你倒是巴望着去死啊?”

    顾拾又望向远方的女人。

    长草间,日光下,女人的身形瘦弱而温柔。

    他突然将身子往前一倾,将脖颈送到了钟嶙的剑刃上!

    钟嶙慌乱抽回了剑,却仍旧划破了顾拾的喉咙,一条血线喷溅上天——

    书案被撞翻,明黄帛纸簌簌落了下来,顾拾被绑住的身躯往前颠扑,在尘土地上滚落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池之中!

    鲜血渐渐地浮上了水面,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荷花重又挺直了茎干随风飘摆。

    钟嶙大惊失色,奔到阑干旁大叫:“快跳下去搜!把他搜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阮寄过去竟没有觉得这荷花池是如此之广袤、如此之渺远。

    密密匝匝的荷花阻住了她的视线,她没有看见鲜血、绳索和剑光,只见钟嶙拔剑,而后顾拾便跌下了水池——

    怀中的孩子哭得更紧了,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但听得钟嶙在那边嘶喊,身边的几个兵士都应声跳下水去。

    “将军!将军——!”突然间,通往宫外的径路上又奔来一人,满身是血,跌跌撞撞,“将军,柳岑开始攻城了!在东边,东城门,快要抵挡不住了!”

    钟嶙猛地将长剑往红漆阑干上一斫,怒声道:“他还说他没有勾结柳岑——”

    “请将军立刻派兵驰援!”那兵士身材矮小,满脸血污,披挂着的甲胄好像立刻就能将他压垮,“东城门若被攻破,雒阳城立时无救啊将军!”

    钟嶙来回踱了几步,终是狠狠地一跺脚,指挥道:“你们,跟我走!你们剩下的几个,继续搜这荷花池!”他的目光落在了阮寄身上,“把孩子留下,女人照原样送回去!”

    钟嶙怒气冲冲地离去了,带走了他的亲兵。

    那几个下水的兵士在池中翻找着,荷花梗歪斜摇摆,花瓣落满水面。余下两人转身对阮寄道:“走了。”说着便上前来推她。

    她惶然站起身来,压低眼眉问那两人:“请问,陛下他这是……”

    那两人却恍如未闻:“将孩子交出来。”

    阮寄抿着嘴唇抱紧了孩子,那兵士“啧”了一声便上前抢夺,阮寄绝不肯让,背转身去将身子与他相撞。那兵士险些没有站稳,后退了几步,而另一个已抢了上前伸手就去抓那孩子——

    却突见阮寄手底精光一闪,那只险险触到她手臂的男人的手腕竟被割出来一道长长的血口!

    兵士一声惨叫,后面那人也注意过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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