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作者:心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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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讪讪的,人却不肯走,自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挨着李从武坐下。

    姓戚的老者恭敬称“是”,规规矩矩坐下来,挺直了背,肩膀前倾蓄势而动,只一个起手的姿势便如抱月揽风,与左手的琴右手的弓浑然一体,一看便是浸淫了许多年的老琴师。

    他轻轻闭上眼睛,拉了一曲当世颇为有名的《薄幸》。

    一开始店里还有说笑喧哗之声,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幽咽的琴声如水般回荡。

    这一首琴曲比那天听到的更加缠绵动情,文笙很快沉浸其中,一手端着茶盏,忘了往唇边送。

    而白麟远也受了很大影响,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离开了手里的画,怔怔望着虚空中一点,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薄幸》有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孟生的少年痴爱拉琴,立誓要成为天下最出名的琴师,他在乡下拉琴赚不到钱,全靠妻子做针线来养家糊口,于是孟生带着家中所有的积蓄前往京城,年轻的妻子红着眼睛送他离家。

    谁想京城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出名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没钱吃饭的时候孟生只能风餐露宿,将妻子做的棉衣卖了勉强支撑。

    又过了若干年,他终于在京城有了点名声,准备把妻子从乡下接来,才知道那个温柔的女人早已经病死,死时还念着他,那么得凄凉。

    孟生深受打击,悔不当初,他拉了这首《薄幸》,听到这曲子的人无不为之落泪,他达成了年轻时的梦想,成了天下最出名的琴师,可这已经不是他想要的了。

    文笙还是第一次听这支曲子,等姓戚的老者拉完,她才惊觉脸上有些凉意。

    孟生深藏在琴曲中的悲哀竟不知不觉间勾起了她许多回忆,还有不得不生活在这世间的孤独与愤懑。

    她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问白麟远:“感觉如何?”

    白麟远已经回了神,认真想了想措辞,答道:“很动人,听上去有一种凄艳的感觉。”

    林伯闻弦知意,赶紧过去给赏钱。自家少爷性情淡漠,从小到大除了画画的事,对什么都不上心。他能评上这么一句,实在是很难得。

    这时候陈家老店里才零零星星响起喝彩声,姓戚的老者领了赏,不知这几位客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坐着没动。

    文笙接着白麟远方才的话道:“对,凄艳。那你有没有一种冲动,想把这种凄艳的感觉画下来?”

    白麟远怔住,他还从来没有单纯依照想象画过画。但他在自己关心的事情上一点儿都不迟钝,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指点他,以这种他从未经历过的方式,而且是从昨天邀自己来陈家老店时就有了这个想法。

    他激动起来,颇有些要跃跃欲试的意思。

    文笙笑了,点手叫过伙计,叫他帮着准备一间静室,李从武、林伯等人留下来,她和白麟远换到静室里画画。

    白麟远佩服文笙在赏菊秋景上的点睛之笔,主动一边磨墨一边道:“我有想法了,这回你我二人再合作一把吧,叫我欣赏下你真正的本事。”

    文笙自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莞尔笑道:“好,你先来,感觉稍纵即逝,时间长了搞不好会忘记。”

    白麟远知道自己的水平比对方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当下点了点头,将磨好的墨放到一旁,提笔先深吸了一口气。

    文笙将纸铺好,白麟远埋头先画了远处的山峦,这完全是信手拈来,但见那山头层层叠叠,山脚似隐于雾霭之中,唯一一处重墨渲染的地方便那远山,看上去颇有冷清孤傲之气。

    好一会儿,他将这些都画完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前忘了和你商量,近处你要画什么?”

    这是文笙第一次在白麟远的画里看到这么任乎性情的东西,不舍得叫他半途而废,当下鼓励道:“你只管画。”

    白麟远正在兴头上,当即又去细细勾勒了山脚下的茅舍、远桥,两岸几株修竹随风轻摇,萧疏而又冷清。

    到此时,白麟远已不知不觉将这幅画完成了三分之二,只剩最下边的一截还空着,他有些不舍地将笔递给文笙,复又端详了一下,道:“你看再画点什么?”

    文笙问他:“你说呢?”

    白麟远拿不定主意,他很少脱离实物只凭臆想作画,但这大半幅画却比他以往任何一次画得都要好,他都想干脆自己画完,叫父亲再拿去给首阳先生的那位高徒瞧一瞧,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块朽木。

    文笙并不知他那点想法,见他迟迟未语,笑了笑,拿笔蘸了墨,在画的右下角添了块探到溪水当中的岩石,石上是几株桃花,画卷中的那缕清风很快便自远处竹林吹至,点点桃花飞落,飘零在半空里,溪水中……

    白麟远正侧着身子看得入神,突听房门外林伯低声唤道:“少爷!”

    白麟远皱了皱眉,画画时是很怕有人打扰的,可林伯又跟着道:“少爷,出事了!”

    第十八章 山有浮云树有风

    文笙这会儿已经停了笔望向他,柔声道:“你去忙吧,正事要紧。”

    白麟远闻言登时好大的不乐意,这不乐意中又夹杂着些许不甘心,瞪了文笙一眼:“什么才是正事?画画难道不是正事吗?你这种态度实在是大大得不端正,真不知道怎么就能画出那么好的画来!”

    对方的年纪明显比自己还小着几岁,若是将画画完全当作消遣,那这份天赋……老天爷还真是偏心!

    文笙有些莫名其妙,将笔放了下来,大大的眼睛回瞪过去:“我画画本来便是消遣,用来陶冶性情罢了。”

    最终还是白麟远招架不住,阻止她道:“你先别画,等等的。”又问林伯:“什么事,进来说。”

    林伯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还跟着镖师云鹭、姓戚的老者,以及明显看热闹的李从武。

    文笙一看几个人的脸色便怔了怔,林伯说出事了看来还不是一件小事,原先准备研墨也停下来,先听他们怎么说。

    果然林伯一上来就道:“少爷,陈家老店门口的这条街也封了,刚才有班衙役到店里来查问,是许治令带的队,我见是熟人,就上前打了个招呼。他说这会儿整个离水都在搜查可疑之人,几个时辰前将军府已经派兵接管四城,许进不许出,”说到这里,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叫白麟远和文笙都大吃一惊的消息,“首阳先生遇刺,受了很重的伤。”

    “怎么可能?他可是住在将军府里。”白麟远失声道。

    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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