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睡着,却还是抵不过疲倦,一不小心睡着了。

    凌晨五点,梦魇到哭着醒来。

    梦里的脸变换着,从朱朱变成寻.欢,再从寻.欢变成靳少忱。

    靳少忱摸我的脸,亲吻我的唇,在我耳边柔声说,“等我回来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就突然醒了。

    我一直以来,都特别信任靳少忱。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在他强势的存在下渐渐变成了习惯,最后形成依赖。

    顾队说得对。

    我心里早就明白。

    可我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凌晨六点左右,院子里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

    我听到李父李母问话的声音,“你,找哪位?”

    我心里有了预感。

    正暗暗猜测,就听李母问,“外国人?”

    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刚穿上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伴着李父李母动怒地声音,“你什么人啊,进来干什么啊,你到底要……这个门不能开!”

    男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倦态站在门外。

    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其实我很清楚,不过整整十三天没见而已。

    我却从他走的那天开始,就想念到现在。

    男人依旧侧脸削肃冷硬,轮廓的线条深邃,外间的光线打在他脸上,衬得他棱角分明,眉眼甚是好看。

    他抿着唇,睨向我的目光晦涩难懂。

    我在他进来那一刻,就在不停猜测,昨晚我和白士熵通话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不期然看到他朝我伸手,我冷不丁向后退了退。

    我不该怕他的。

    明明他骗了我,利用我,甚至毁了我。

    我却还是惧他。

    我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靳少忱上前几步,抓过我的手臂,把我按进怀里,在我头顶轻声说,“我会帮你摆平。”

    摆平什么。

    我很茫然。

    可心口却咚咚咚地加速跳跃。

    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带给我的伤害,加注到他自己身上呢。

    心跳剧烈。

    似乎是在为我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想法鼓掌。

    我沉浸在自己的报复心里,被靳少忱揽着离开了李家。

    临走前,我都忘了和李父李母打招呼。

    我眼里心里都是靳少忱。

    纸张上的每一个字符。

    白士熵问出的问题。

    靳少忱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以及,此时此刻的靳少忱。

    他在我耳边说话,声音明明很近,听在耳里仿佛隔得很远,远到我以为都是幻听。

    “怎么不接我电话?”

    “怎么不说话?”

    “杨桃,看着我。”

    “杨桃,你怎么了?”

    他突然停下来,按住我的肩膀,深蓝色湛亮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人的灵魂,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最后抱住我,跟我说,“没事了,我来了。”

    啊,他肯定以为我在为寻.欢难过。

    不是。

    我是在想,不论如何,我都伤不了他。

    这场战役。

    他靳少忱赢了。

    遗产,他拿到了。

    包括,我的心。

    我轻轻拥住他,在他肩膀处深深吸了口气,“靳少忱,我们离婚吧。”

    怀抱陡然变得僵硬,靳少忱不可置信地推开我,大掌箍着我的肩膀,目光凌厉似刀锋,“你说什么?”

    肩上的力道很重,痛得我面目都有些扭曲,我硬是挤出笑,“我说,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靳少忱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然后流血的手拉着我上车。

    李白在驾驶座开车。

    我和靳少忱坐在后座。

    他的右手骨节处正往外渗血,他浑然不觉,用那只流血的手用力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因为,在他拳风扫过来那一刻,我以为那一拳会落在自己脸上。

    车子一直往前开,我不知道靳少忱要带我去哪儿。

    我只知道,他现在正在盛怒边缘。

    上一次,他这样愤怒的画面还近在眼前,我不由瑟缩了下,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这种焊劲像要把我的手指捏碎。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灼灼如火地眸光。

    也是很久后,我才从他这样受伤的眸光里读出来他眼底的讯息。

    车子开到温城,他带我找了个餐厅吃饭。

    服务员被他骇人的脸色吓到,递菜单过来时都不敢开口问,只安静立在旁边。

    靳少忱把菜单放在一边,等我开口。

    我就点了份套餐。

    他把菜单扔给服务员,“和她一样。”

    服务员走后,我们谁都没说一句话。

    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说的,他骗了我,利用了我,毁了我。

    可我毁不了他。

    我爱他。

    我味如嚼蜡地吃着东西,偶尔抬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心口的酸涩就开始无限扩大。

    我是不是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去抓花他的脸,去打他去闹一闹呢。

    可是,白士熵早就看穿我了啊。

    我是鸵鸟。

    遇到危险,只会把脑袋埋进沙里。

    掩耳盗铃。

    自欺欺人。

    他的手还在流血,鲜红的血顺着手背流进袖口,每每他抬手取杯子喝水,那血就会渗进黑色袖口。

    我撇开脸,自顾自吃饭。

    我发现自己特没出息,因为他不过是手背受伤流了点血而已,我却控制不住非常想过去帮他处理伤口的冲动。

    有服务员过来递了棉签和酒精放在桌上。

    是刚刚那个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的服务员。

    靳少忱放下筷子,破天荒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不到,脸红红的,受宠若惊般连连摆手说没事。

    她说完就站在那看着我,似乎有些疑惑地样子问我,“姐姐,你怎么不帮他包扎伤口?”

    我握着勺子一时哑然,抬头看了眼靳少忱,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就低下头,专心吃自己的饭。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服务员却突然小声对靳少忱说,“我帮你包扎吧,我以前经常帮我爸包扎,你放心,我有经验的。”

    她脸上的神色非常自信,浑身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和乐观。

    她说完,就开始动手替靳少忱消毒。

    靳少忱没有拒绝,闲闲倚着靠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我食不知味地咀嚼完嘴里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压在筷子底下,转身就走。

    靳少忱却猛地站起身,隔着餐桌一把拉住我。

    第九十三章  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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