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在结尾处,沈卓文忽然插了一句:“我没有,”两兄弟齐齐望着他,一向冷静的他竟生出些许不安来,“我没有私藏公家粮。”华永新率先笑起来,他笑的如此真实,没有一丝不信任。

    “我知道,”他说,“我相信你。”

    沈卓文放松下来,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两兄弟姓名,回去的路上,三人互换了姓名。华永新邀请他留在家中吃完晚餐再走,沈卓文婉言拒绝了。尽管他知道,在华溪村,村民们从不缺粮食。三年困难时期对他们而言影响并不太,村子实在过于偏僻,外界的人不想进来,村子里的人不想出去。只有华永新比较特殊,从他的名字就可看出。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华永新问道,他回归村子太久,对外界的变化了解甚小,还不知道包括沈卓文在内的这群人有一个统称:知青,知识青年。

    “我也不知道,父母去世后我们就被安排到这了。”沈卓文说。他打量着这座还末翻新重建的老宅,接近黑色的瓦片,青灰色的泥墙,散发着古朴与腐败的味道,他没有妹妹那样的能力,还知道这是死人的呼吸与植物尸体的味道。那时的老宅还没有破败,一派壮丽与生机勃勃,同样居住了四户人家,孩子的数量却是华怀卓那一代的两倍。正值晚餐时间,家家户户的厨房间飘出了饭香。而这时候的华梅也正在吃饭,没有看见等待在前厅的沈卓文,没人知道他们若是此刻相见,还会不会有之后的故事发生。

    而现实就是,在1970年的五月里的一个星期三,沈卓文在气派的老宅前厅饿着肚子等药膏。他真的很饿,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他下住的那户人家只把他当免费的苦力看。他拒绝华永新的好意不是清高或者什么,他不想连累他们。再者,他还有一个伤势更加严重的妹妹,这几天以来,他找了许多人家借钱去医院。几乎绝望。

    “我没事的,哥。”沈绰约反过来安慰他,弯眉一笑,“我还没有那么弱。”

    她的左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割草时,不小心被镰刀所伤,不算深,却流了很多血,村民给她敷了草药,效果并不明显,沈绰约的伤口愈合的十分缓慢,甚至开始化脓。那时的人们那有钱看病,村民只好每天采些草药。沈卓文知道,妹妹是早产儿,皮肤苍白的甚至可以看见血管,对外界病毒的抵抗力比一般人弱的多,也许草药对她不起作用。

    华永新从卧室里找到了药膏,急忙下了楼,他不仅拿了药膏,还抓了一把野果,他把果子装在报纸里,报上的日期停留在上个月。每个月老爷子去邮局领津贴时,才会随手拿一份当天的报纸。

    “谢谢。”沈卓文动容,镜片后的双眼一片红晕,但他没有哭。他也不恨村民们,他们能力有限,没有冷眼相看,他已经满足了。

    “嘿,说什么谢,”华永新第一次露出憨厚的表情,“举手之劳而已。”

    沈卓文有些惊喜,说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两人先是一愣,随后默契的笑起来,这还是沈卓文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第一次不带任何苦涩的笑容。由此展开,他们成了朋友。

    沈卓文回到妹妹居住的人家,那里一片低矮的小瓦屋,像他这样的个头需要低头进入,屋子很暗,堆满了杂物,沈绰约的小床在最里面。他来的时候,绰约刚吃完饭——其实就是一碗飘着肉沫的粥和一碟子青菜,但在那时,已经不错了。卓文唤了声妹妹,询问她伤势。

    “已经好多了,”她说,“伤口开始痒了。”

    “我借来了药膏,”他说,并把野果倒到某个容器里,留出了报纸。“还有果子,都是那家人给的。”沈卓文一边清理妹妹手臂粘着的草药,一边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沈绰约若有所思,当哥哥替她处理好伤口,抹上药膏,清凉的感觉唤醒了她跑远的思绪。

    “不久就是端午了。”她突然说,没头没脑。“嗯,怎么?”沈卓文随口应道。

    “有人会死。”她小声的开口。和沈华不同,她对家人毫无保留,每次看到什么,都会和家人说,沈父沈母也不是普通人物,没有把女儿当做疯子看待,沈卓文更是百分百信任她。然而在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她看见了家里人的什么,都不准提起。

    “就在端午节那天,那群人去游泳,”沈绰约说了两个名字,然后叹了口气,“一个先沉,另一个去救,没能上来。”

    沈卓文沉默,他相信妹妹的预见,他也不是狠心之人,只是如今的特殊局势,他不敢告诉别人。想到这,他心疼起妹妹来,她无端的要忍受如此之多的无能为力的感觉。思考半天,他低下声音:“别和任何人说,他们不会信的。”不仅不会信,还会惹来麻烦——这是封建迷信,要除。

    沈绰约点头,她当然理解这其中的厉害,只是劳烦了哥哥。有时她也对自己的预见能力苦恼不已,她用冷漠筑起城墙,不想看不想听,她无数次祈祷不要让她的女儿也拥有这个能力,但她的未来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她只知道她有个酷似她的女儿,但她的父亲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沈绰约收回杂乱悲伤的思绪,趁着哥哥去洗果子时,拿起报纸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来到这里她才发现,村子里拥来书籍的人少之又少,她的书也只保留下几本,但带不来。文字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最好的精神粮食。她一字不落的读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尽管这上面刊登的都是些夸大其词的事。

    两天后,她的伤口开始好转,不再化脓,沈卓文松了一口气。没人知道,究竟是草药的作用,还是药膏,亦或二者同时起的作用。当妹妹的伤口开始结疤后,沈卓文拿上剩余的药膏,提着妹妹亲自做的点心,再次踏入华永新的家,而这次,他遇见了华梅,改变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华梅家务活干完后,有一段发呆的时间。她想象力没有二哥丰富,不能坐上半天一动不动,她忍耐寂寞的能力也没有大哥厉害,她总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吃东西,玩手指,编头发等。这天,她选择了把手指甲放进嘴里,她喜欢那种咬碎指甲的声音。

    这时,她看见了沈卓文,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温润的光。即便他身上的是一件颜色老土的汗衫,也遮掩不住他的气质。

    “怎么能吃手指呢,”他认真的看着她说,“多脏。像个小孩子一样。”

    第43章 年少篇7

    华梅和沈绰约成了朋友,以一种超呼想象的速度,惊掉众青年的下巴,尤其是华梅的朋友们——他们想不通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华梅在没患病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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